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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此情此恨此际(三)

她均匀的呼吸声在我身边响起,可现在我的心乱如麻,想想于心,想想身边的玲珑,最后只能哀叹一声,消散在黑夜中,一夜我就在这么翻来覆去中过去。

阳光在我眼中绚烂成花,新的一天到来,意味着旧的一天结束,现在的我在站在分叉口,左手过去,右手未来,感受不一样的风景。身边的玲珑依旧熟睡着,她安静的躺在角落里蜷缩着。

我蹑手蹑脚的起身,替玲珑盖好被子,让她继续安稳的睡觉。有时候我有种错觉,回到了过去的日子,没有于心,没有楚越,只有我和她,只有平静的生活,可是错觉终究是错觉,永远不可能成真,就像太阳落了还会东升,时间过去了不能重来,都是无法改变的。她的决定,她的恳求,我不能视而不见,我知道当她已经决定,那么谁也无法动摇,她是另一个我,我是另一个她,我懂她,可是也不懂她。

为了不把这些情绪带入,我决定暂时把这些所有的事情放入脑海深处锁住,开开心心的过完这几天,所有的事情就让它顺其自然,这算是我对玲珑的承诺,我尊重她的选择。

好久没有给玲珑做早饭,今天我和当初的日子一样起来就直奔厨房,打算给玲珑做一顿丰盛的早饭,让她睁开的第一眼就迎来美好的开始,但是我到达的时候,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看到楚越忙碌的样子,看来他和我想到一块去,只是所有人里面最可怜的是他,唯一被蒙在鼓里,刚刚失而复得马上就又要失去,我心疼他。

“若初,你醒了,是不是闻到香味。”他语气里带着开心,我感受的到。

“是啊,饿死了,昨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今天一定要多吃点,”我摸摸自己的肚子,咽咽口水,一副馋猫的模样,故作轻松的说,可是为什么我好难过。

“在等一下,一会做好,你去叫玲珑起床哦,还有我不太做饭,不要嫌弃我做的难吃。”他的眉眼都是笑意,可我只能无声的点头。

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我自告奋勇地说帮楚越打下手,因为看他纠结的,手忙脚乱的样子,我有点看不下去了。

“若初,玲珑已经告诉我一切了,说只要她离开这里,那么这座城就会崩塌,所有的灵魂也会解放,而她也得到解放,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我切着菜,静静地听着。

“打算去哪里你们,”我没有捅破一切,玲珑不想他知道,我便不说。

“对我来说,哪里都可以,只要她在我身边,哪里都是快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充满向往与期盼,可是我却沉默了,没有留心把手切破,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染红了我切得菜。

“若初,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后切菜要专心。”他走到我的身边,抓住我的手,看看我的伤口怎么样。他低头替我处理伤口,我望着他,脑海闪过千万种想法,告诉他,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只是告诉他也没有办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不如让他开心过这几天。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出口。

他蓦然抬头“怎么这么看我,怎么了,是不是太痛了,下次当心,别哭了,你个胆小鬼。”他把我抱入怀里,安慰我,只是他不知道他包好的伤口已经愈合,我心上的伤口却愈合不了。

早饭在我的反复纠结之中度过,我坐在餐桌上还是一言不发,依旧没有吃几口,反倒是玲珑吃的很开心,一口接一口,我不知道是被她感染还是怎么,也一口接一口吃,品尝不出味道,可是还在吃。

看到我们两个这么捧场,楚越的心情格外的好,吃完饭,也开心的收拾碗筷桌子,然后去洗碗了。玲珑也陪着楚越一起去,我偷偷地在门外看看他们两个一样,欢声笑语,都很开心,便离开。

我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感受阳光,希望它能驱散我心中的雾霾,也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点,我把于心放在心口,它已不似当初的冰冷,不知是阳光的原因还是我的体温,阳光下,虽然镜面支离破碎,可是却很光亮。我抚摸着镜身,凹凸的花纹在我的指腹流走着,看到镜中残缺的自己,我想起于心支离破碎的心。即然现在的我没有答案,那就让时间给我答案。

接下来几天我们相处融洽,不过大部分的时间我都留给他们单独相处,可能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快,马上就要分离的日子,我看出玲珑的不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力量枯竭,有时候我看玲珑总有种透明的感觉,去触碰她,还能感受到她的体温。我轻轻送了一口气,她看到我这个样子,都会来抱我,告诉我别怕。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怕看到残酷的一切,什么话也不说,安静的在她的怀里。

五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个夜里的我独自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夜凉如水,星光璀璨,美好的背后是往往潜藏着残酷的现实,喧闹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响起,黑暗之中,我看到了现实与幻境的交错,那刻我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支撑不下去。

“若,怎么在这里发呆?”玲珑坐到我身边。

“看今夜景色那么美,坐在这赏风景。”

“是啊,确实好美,好久没有看到那么漂亮的天空,好久也没有和你一起并肩看星星了。”她的眼里倒映星光,泛起回忆的光,我看着她。

“确定明天要离开这里吗?”

“嗯。”她点头,“今天的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和谈道别,只要有缘还能想见。”虽然今生不能,也许来世还可以,我只能这么安慰我自己。

“能不能替我好好照顾楚越,我怕我走了,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帮我看着他,别让他做傻事,我想他好好地活着。”她郑重的语气,拜托我,我盯着她,想看清她。

“你知道他会痛苦,为什么还要那么残忍地对待他?”我笑着对她的说,可是眼底深处荡起悲伤。

“……”她低下头,在深思什么,“就算我活着我们也不能在一起,我们在一起付出的代价太大,愧疚会把我们淹没,最终越走越远,现在的结局对我们是最好的结局,他爱我,我爱他,让我自私一次。”

“好,我答应你。”我还能为你做什么,那就是答应你,让你安心。

我们一夜无眠,坐到天明,阳光刺眼,那刻我意识到新的一天来临,旧的一天终结,幻境越来越虚弱,我甚至可以看到现实的破落院子,我转头去看玲珑,她还在。她的眼睛血红,可能没有睡的原因吧,现在她就像我一样,想要把这些美好都装入眼中,打包带走。

“走吧,我送你离开。”这是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句。

她起身,对我嫣然一笑,拉着我的手去找楚越。

楚越已经替我们做好早饭,还平常对我们笑嘻嘻,还是和往常一样,我对他笑笑,就坐下吃饭,食之无味,可是强逼自己吃下去,也不敢抬头看他们。

吃完饭,我说我来洗碗,让他们收拾东西,他们欣然答应,看他们走回房间的背影,我回头见桌上的碗,哀叹一口气,就开始收拾,原来洗碗也不像我想象中那么让人讨厌,看着本来脏兮兮的碗被我洗干净,那种感觉好像新生。很快就把碗洗好,把灶台什么都收拾好,全部都干干净净,就离开,去找楚越他们。

本以为他们会不告而别,可是他们没有,他们站在院子里,收拾好包裹等着我,看到我,楚越就戏谑我:“碗洗干净没有。”

“没有,你们留下继续去洗。”

这一下楚越也没有话了,他也知道我们几个将要分离,沉默了,只是他不知道真正的分离将要开始,为了不让气氛那么尴尬,玲珑站出来,“走吧,住了这么久,终于去看看现实,看看真正的风景,阿若,要替我们开心。”她朝我眨眨眼,眼里满是期待。

“嗯。”简短的回答,不想说话,不想打扰她的好心情。

“走吧,时辰也不早。”楚越拉着玲珑,走出门外,他们站在门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满怀眷恋,一眼我便看到了玲珑眼角的泪,可是回头的瞬间她的眼中只有笑。我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不言不语。

从玲珑家到城门口不算远,今天街上的人不多,还是有人在街上行走着,多远的路程终会走完,我们终须一别,已经站在城门口,他们让我别送了,说有缘还会相见。

我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强忍着泪水。他们笑着对我说再见,对我挥手,向着城外走去。那个瞬间我的眼泪,泛滥,世界模糊不清。

玲珑在走出去的瞬间,她回头用唇语告诉我再见,她脸上的笑刺痛我,我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她,可是还是迟了一步,她已经站在城外,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镀上迷幻的色彩。也在那个瞬间,她突然倒向地面,我还能看到她的笑容,也在这个瞬间,这座幻境崩塌,所有的幻象被光芒驱散,所有的人也消失。

玲珑身后的楚越,接住了倒下去的她,“玲珑,你怎么了?”他眼里焦急,害怕。

“楚越,对不起,我骗你了,我快死了。原谅我的自私,让你一直记着我,我太累就想好好睡一觉。”

“玲珑,别闭眼,再看我们一眼。”我跑上前去,想要抓住她,可是却触碰不到,她的身体开始虚幻,她在消失。

“这些年我都是在思念之中度过,可是再见你的瞬间那么多年的等待都值了,我爱你,楚越,别恨我,也原谅于心,这么多年她和我一样过得不好,还有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下去。”她伸手想去触碰楚越,但是人已经消散在空中。

泪水模糊我的双眼,楚越还是维持着刚才抱着她的姿势,一动不动,五天前,于心死了,而五天后玲珑也死了,这一切在这画上了句号,恢复如初,却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楚越,”我知道现在的他可能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生活还要继续,她一定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楚越。“我……”我想开口去安慰他,可是却说不出口,最后只能伸出手去拥抱他。

他没有挣扎,安静在我怀里,“若初,我什么都知道,你们讲的话我都听到了,,玲珑不想我知道,我就不知道,只要她开心。我以为我做好准备来迎接这一切,可是我终究接受不了她要离开的现实,我知道她嘱咐你好好照顾我,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傻事,我知道她希望我好好的,我一定会好好地。若初,我要离开这里,今天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带走玲珑,但是她的遗憾是没有好好看这个世界,我要连同她的份好好的看这个世界。”

“玲珑,我会好好的。”他的声音响彻云霄,把所有的感情宣泄出来。

我放开他看着他,眼里一片澄澈,很清明,他没有骗我,我相信他可以好好的,他起身不带任何留恋转身,“若初,再见,好好照顾你自己。”他的背影远去,我看着他远走,“楚越,再见,你要好好的。”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去喊,他没有回头,只是对我摆摆手继续向前,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而我还站在这里,微风吹起我的发丝,一切都尘埃落定。

再次走进这座城,里面空荡荡,所有的人都变成灵魂,阎王已经派人来将这些灵魂带走,他们都是微笑着离开。

此时的我独自徘徊在这里,不停地走,不停地走,我知道我也该离开这里,只是我舍不得,舍不得这个曾经给我温暖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离我而去,轩,玲珑,于心,楚越,苦无,他们都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闭上眼,该离开了,或许我该独自启程,放下一切,又或许我该回到地府去,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阿若——”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却不敢回头,只怕又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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