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那一刻我明白这个世界由这面梳妆镜贯通,这一面是现实,另一面是镜中世界,而玲珑则在那一面,我们只能看到,却无法进去。
看到楚越这番模样,早已没有初见时的漠视冷淡,他的情感每一次都在见到玲珑之时迸发,原来她一直在这里,我们却以为是幻影,可是纵使是知道他在这里,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带她出来,他们两个明明知道看到对方,却以为是幻影,只能通过冰冷的镜面感知。
他们的无力,让我的心就像针扎,一定有什么办法,那面镜子,我直接打开梳妆台左边的抽屉,拿出那面镜子,因为我知道它是于心,她就在这里,她能感受到。
“于心,我知道你在这里,你看看他们,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现在你们三个人已经成为死局,总有人要退出,玲珑已经没有几天的时间,能不能成全他们,让他们相处几天,他们用十五年的时间换了一个错过,现在还有五天,就让他们在一起吧,好吗?求你了。”这是我最无法忍受的痛苦,爱一个人却不能和他在一起,那种痛是撕心裂肺,我的泪滴落到镜面上,发出微微光芒,我把我的感情通过泪水传递。
光芒渐甚,我感觉有一种力量在拉扯着我们,“楚越,楚越,”我伸手想去抓他。
“若初,怎么回事?”他不知所措,我能感受到他,可是我看不到他在哪里,光芒隐去他的身影,而强烈的光芒让我的眼睛刺痛,光芒过后随之而来的是黑暗,我的意识也逐渐向黑暗堕入。
清醒时,起身,环顾四周,没有什么不同,还是在那个房间之中,楚越躺在我的身边,看来是因为强光所致晕过去了,刚才的光芒是怎么回事,我摇摇楚越让他清醒。
“怎么回事,若初?”他睁开眼,迷迷糊糊问道。
“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看看有没有受伤。”确实对刚才的情况我也是摸不清头脑。
“我没什么事,等一下,若初,你听,有声音。”被他一乍,我刚才确实没有注意,现在是能听到嘈杂的声音,很熟悉,是市场的喧闹声。有一种感觉强烈的告诉我,我们来到镜中的世界,为了赶快确认,我想跑出大门去确认,没有想到刚出门口,“阿若,你回来了。”
温柔的声音,熟悉的语调,消瘦的身影,带着淡淡的清香,扑入我的怀中,“你跑哪里去了,这么多天,我担心死你了。”此时的玲珑正在我的怀里,她的温度,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不是我用天眼所看到世界,是真实,为了以防万一,我重重的掐自己脸,疼痛感袭来,我才确定没有做梦。
“玲珑,我回来了,”用力抱住她,让这种真实感变得那么更加真实,现在的我也毫无抵抗,所有的感情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玲珑,”楚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玲珑一怔,她放开我,看我在我身后的楚越,那瞬间,热泪盈眶。
这个拥抱跨越时间空间,十五年的等待换来了此刻的相拥,我不知道该替他们高兴,还是该替他们悲伤,知道他们那么多年没见,肯定有很多的话想对对方说,我悄悄地离开,留给他们一方天地,让他们好好叙旧。
单独走出玲珑家,入眼的那条街,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群在眼前来来去去,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只是我的眼中看到悲伤,那么鲜活,那么真实,却只是幻境,幻境太过美好,现实也太过残酷,见到过什么是真实,再看这样的美好,只是潜藏在表面的美丽,沉淀在底的是残忍的温柔。人影从我的身边走过,那么真实的一切,却在我的眼中变成幻影,慢慢消失,这一切我明白,总要有所了断。
我向前望去,于心在我眼前,我们的身影被人海淹没,所有人都在瞬间消失不见,我的眼中只看到她悲伤的神情,那个眼神折射出的痛苦,就像那天夜晚一般,她有千万的话想说,可是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今天的她有些不一样,她的坚定盖过一切,我看到她的决心,想要了断一切的决心。
我一步一步走向她,她的目光未曾从我的身上离开,她在眼前,我伸出手,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第一动作会是拥抱她,就像拥抱我自己,她反手抱住我,微微颤抖,“若,也许我错了,我真的做错了。”
泪水沾湿我的衣裳,我知道那是她的泪水,夹杂着后悔与痛苦,所有的感情宣泄出来,此刻我就是她唯一的安慰。
“错了就改正,一切还来得及,你能让他们再次相见,就说明你已经释怀,人要向前看,不要陷在在过去里,你会遇到那个爱你的那个人,把一切都告诉我,我同你一起分担”对她的感觉,就像我的妹妹一样,一样见到她,我感觉我的血液里有什么在叫嚣,那种熟悉感牵绊着我。
她离开我的怀抱,转身,没有言语,我伸出手去拉他,可是她冰冰凉,她的头微微垂下,不知道在深思些什么,我想我的温度去焐热她,可是我的手也不比她热多少。
“若,难道爱一个人都那么痛苦吗?”她的问题莫名其妙,可是我还是认真回答。
“就算有痛,也抵不过在一起的快乐,虽然爱的痛苦,可是我还是愿意,只要他开心,就够了。”
她猛地抬头,闪过微微的光芒,“他快乐就够了吗,我希望看到他的笑容,想看到开心。”
“你已经做到了,你让他们团聚,成全他们也是成全你自己,爱一个人不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而是能看着他幸福。”我没有做到这个要求,看着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是最痛苦的事情,可能我道行不够,看不破这些情爱,这一次我这么尽心尽力,我只是希望能让所有的人有情人可以终成眷属,也希望所有受过情殇的人都能向前看,看到未来美丽的风景,“于心,和我一起去祝福他们。”我伸出我的手,等待着她。
她把我手伸向我,我抓住她的手,还是冰冷,可却没有那么刺骨的寒冷了,“来”,我拉着她的手,回头对她微笑。
没有走几步,她的脚步停下,我停下,也许这对现在的她来说有点难,我不勉强她,想再安慰她几句。
“若,你说的对,我爱他,只是想爱他,我做了那么多错事,这一切也该终结,我想祝福他们,可是我不配,他们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的错。”她的声音哽咽,我知道,我都知道,看到她哭我心揪起来。
“于心,他们现在能够开心的在一起就够,哪怕只有几天,我依旧希望玲珑活的快乐,你不要自责。”
“不,你什么的都不知道,如果这一切的终结,必须由死来结束吗?”
“什么意思,肯定有别的办法,”我第一个反应听到这句话,就是于心打算用死来结束这一切,她嘴角淡淡的苦笑,以及脸上的绝望,让我感到恐慌。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肯定已经知道我其真身是一面镜子,我被锻造时被注入了恨的感情,从我锻造好之日,我就拥有我自己的意识,可是我不懂怎么恨一个人也不懂什么是爱,就这样来到人间游历,没有任何感情的生活那么多年,”她的声音轻,明明已经淹没在人声鼎沸的街市之中,但是为什么每一个字那么清晰,“本以为会一直走下去,只是有一天我遇到了童年时的楚越,他眼中的恨,看在我的眼里,同我心中隐藏着情感产生共鸣,那一刻我身体被牵引,被他动容,决心留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长大,多年的相处我一直以为我对他没有感情,可是他告诉我要离开的那一天,我心在痛同时在告诉我不想他走,那一刻我明白我对他的是爱,我挽留,可是他心意已决,最后只能看着他走,我不甘心,就算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希望陪伴他一世,就一世。我把自己的真身送给他,这样我就可以随时感知他在干什么,他在想什么,有时候会趁着他睡着,我偷偷跑出来看他,那时候想想就算看着他也好,也很开心,只是想不到有一天会终结,他遇到玲珑,一切都变了,他的笑容越来越多,那么灿烂,认识他那么多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的我,产生另一种感情,就是嫉妒,我嫉妒那个女孩,很嫉妒,可是我却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看着他们的感情越来越深,我只能都在背后偷偷地哭,直到有一天他们要成亲,对我来说这一切如晴天霹雳,我没有办法接受,我跑来找他,告诉他我对他的感情,可是他眼里的深情我知道一切完了,那一刻我明白,就算没有玲珑还没有别人,他不爱我,以后也不会爱我,想到这一切我失去理智,既然他活着不能在我身边,那么就死了在我身边,疯狂的想法,当初他是逃出来的,杀手组织一直在找他,我舍不得下手杀死他,那我要借别人的手来代劳,我联系他们,他们也完成我所想的一切,可是最后我舍不得,用法力把原本要刺入心脏的剑让他偏离几分,他陷入假死,而那个女孩看着这一切,她眼中的绝望盖过一切,她在瑟瑟发抖,却不害怕,看到这样的她,我产生了恻隐之心,让他们别杀了她,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只是不想他们在一起,本来以为可以带走楚越,可是她的执着让我没有办法,最后我把楚越留给她,因为我知道她会选择把楚越亲手埋葬,我只要等到这以后,去把楚越挖出来,再为他疗伤,以为这一切会按着我的想法一步一步进行,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带来的那些人,不但杀光了玲珑的家人,还把整座城的人都杀光了,等我回到这里的时候我看到的只是地狱,所有的怨念所有的恨把我心中最深的感情呼唤出来,我的眼前无数的灵魂在哭泣,他们的恨,他们的怨,以及我心中的悔恨相互呼应,我不知道这一切会这样,真的不知道,那一刻我明白我伤害楚越玲珑,同时伤害这些无辜的人。”她的神情悲伤,那刻我明白原来这些年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痛苦,于心也是。
“那你这个世界解散了,让所有的灵魂都出去,让他们可以转世投胎,现在还来得及,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我想的太美好,听完于心剩下的话,头脑炸开了花。
“当年的我,明白自己错了,已经无济于事,我看到所有人的执念汇聚,他们的恨,他们的不甘,聚集在一起,越来越深终会变成恶灵,而且数量众多,为了不让他们去祸害,当机立断,我构造一个世界,把他们都实体化,让他们都生活其中,如当初一般,虽然我知道我有违天理,可是我也希望能还他们平静的一生,这是我的罪孽本来应该由我一个人来承受,可是因为这个世界过于庞大,我用光了大部分的灵力,没有多少能力去支撑,于是我找到了玲珑,和她达成了交易,我骗她说我可以复活楚越,但是条件是她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再见楚越。我故意让她知道楚越活着,让她见他最后一面,让她思念楚越,然后她的思念做引,来支撑我所构建的这个世界。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人,可是我对于玲珑除了愧疚还是怜惜,她不该为我所犯下罪的背负一切,但是我没有办法。因为构造这个世界已经花费了我大部分的气力,一般的不会化作人形,每年只有一天,我会去见楚越一次,并把我所见的化作梦境给玲珑,这是我对她唯一的补偿。”
这一切都超过我的想象,我无法形容现在复杂的心情,只能化作一声哀叹。我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劝我离开,她告诉我真相往往很是伤人,所有的事情变成这样,孰对孰错已经不重要了,我望着她的眼睛,其中的深邃,让我看到那么多年她所背负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