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箭不知从何处发出,我强自镇定,不让手中的衣物掉落。那箭竟越发越多,将我们包围其中。但是到后期,我就已经不怕了,因为知道要是他们想要杀我们早就一箭取了我们性命了。
我低声对雅姆说:“不要抬头。”
雅姆并没回答我,而是跪在那里纹丝不动。
不一会,就再没有短箭发出。只听到山间有人互相说话,我们两个不敢抬头去看,只感觉到有人在不断靠近。然后就看到一双穿着草鞋但却光滑细腻的脚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身后似乎有人用箭抵着,此刻怕是此生中最危险的时刻了。我身子开始不停地颤抖着,手上举着的包和衣服也越来越难以支,身上的汗珠一直在往下流。
又听到有人在我们头顶互相说话,但是他们用的是一种很短促的语言,不同于那些黑泥鳅之间的哇哇乱语,似乎他们的语言之中另有一套逻辑。能够发明出来语言这种文明产物,我在心中略微暗喜了一下。毕竟族落里有语言,就可以证明他们是发展很长一段时间的文明,至少不是食人的野蛮部落。
正当我觉得可以用肢体语言表明我们并没有恶意的时候,只感觉头上一痛,像是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似的,紧接着就晕了过去。
我是被泡醒的。我一睁开眼睛是在水底,紧接着就被拉了上去。双手是被绑在后面,双脚也被捆住,整个人被吊了起来。绳子,不,准确的说是用树皮搓成的,被一个人拉着另一头,穿过岸边的一颗巨大的树,就这样组成一个简易的滑轮。雅姆的情况并不比我好很多,他此刻正承受着瀑布的冲击。但过一会就又被拉了起来,因为他壮硕的原因,拉他的那头要两个人力。
如不是此刻被绑住,我甚至有种此刻置身世外桃源的错觉。繁茂壮大的树木,香气四溢的花丛,清澈见底的河流,还有穿梭其中的飞禽走兽。可是事实却告诉我并不是桃花源的结局。
刺眼的阳光还在提醒我现在还在沙漠之中,脑后突然遭受重击的地方还在疼痛,我望着站在岸边的这些野蛮人。应该说不上是野蛮人,他们都身穿麻衣,手持弓箭,最令我吃惊的一点是皮肤竟异常白皙,头发油光,如同是现代社会的白领。这时我那种形成一种清晰的概念,有完整的语言,会制作工具以及织麻衣编草鞋,看来这里是一个很闭塞的环境并且可能没有外人入侵。难道这些人的祖先真的是像桃花源一样躲避到这里,而不知有汉,何论魏晋?
岸上的人有用他们独特的方言朝我们说话,可惜我们一句都听不懂。见我们毫无动静,那人就又说了一声,我们就从空中直直地掉进水里。河水大概两三米深,原本是在沙漠暴晒,现在却像是浸猪笼,一时真是体会什么是冰火两重天。水里清澈见底,河底都是软软的细沙,鱼群自由地在这里穿行。沉在水底快要喘不过气来,然后又被拉到半空,这样折腾下来,真不如当初痛快给我一箭呢。
我实在是被折磨得快要疯掉,连连大喊我投降我投降。事后想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叫这一句,明明刚来的时候连衣物包裹都给奉上。岸上领头的听到的哇哇大喊,便不再浸我了,和身边人互相交谈了几声,岸上的人就把绳子都绑在树干上,然后就全走了。
不知道他们是有什么打算,但是得了这点空隙,终于能够稍微休息一下了。雅姆身体虽好,但是经过这一顿折腾,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现在我们两个被悬挂在半空,身上脱得都只剩下内衣,我皮肤略白像只死鱼,他红红的皮肤像是被挂起来的腊肠。
我们两个被挂在两颗不同树上,他缓过劲来,隔空对我喊道:“你那个是什么馊主意?”
“你应该感谢我啊,不然现在也喝不上这么清澈的水咧。”
雅姆听完我这话,鼻子都快气得歪了。看他真得生气,我连忙解释说:“我是看他们的生产水平,从我的判断上来讲,他们并不是食人部落。所以采用这种投降的姿势,一般来讲的话,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不过我没想到会遭遇到这种待遇。”
雅姆脾气一向很倔,现在真的不再理我。我朝他吐了吐舌头,也不去理他,只是仔细观察这里的环境。这座仙山出现在真是古怪,像是被哪位大力士从别的地方整座搬来的一样。更为奇怪的这里有鸟,有鱼,有人,还有许多未曾见过的植物,至于有没有其他生物就不知道,要在沙漠之中通过自然进化形成这样的环境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像敦煌的月牙泉,也没有如此丰富的动植物环境,更别说是人了,而且从时间上推演这里的人应该存在很长时间了。这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手臂被绑在身后,时间长了就供血不足,不一会就变得麻木起来。要是这些人一直把我这么挂着,别说饿我几天,就是过上一夜,这两条手臂也是不能要了。还好,这些人并没有抛弃我们,没过多久就都回来了,不过这回是带了更多的人。应该是刚吃完饭,从他们的身上问道烤肉味道,这么一闻,肚子就又咕咕叫了起来。
看到他们都回来,我接连大叫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可不想到时候血液不通活活被憋死。这回是换了一个领头,整个身子比普通人高出一半,像是一个巨无霸。他一把抓住绑在树上的绳子,两三下就把我拉到与岸平行的位置。揪着我的手臂把我拉了过去,全身上下闻了个遍,又拽着我的头发,和我对视一番,才把我扔到地上。我翻起身站了起来,眼睛一直撇着我的手,他从身上拔出一把利刃当空就砍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我心想这双手是要不了了,却不想这人刀砍断绳子快到手的时候竟然生生停了下来。看这人如此生猛,没想到到刀法上竟然是如此细腻之人。但是此刻我也不敢乱动,刚捡回一条命来但也吓得只剩下一魂了。
他又叫了几句,随后雅姆也被拉了上来,帮他松了绑。又把我们的衣服给了我们,但是背包被他们没收了。我松上脚上的绳子,穿好衣服,感觉像是再回到文明社会。那领头的直往山上走,我和雅姆随后被几个喽啰推搡着也跟着一起走。
从岸上到跟着他们走上一条小路。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树林,这里空气正是新鲜,可是不远处就是无边的沙漠。树木大部分以小乔木为主,剩下的则有些椰树、香龙血树等热带植物。路边还有些开的正艳的野花,虽然我不是太懂花类植物,但是开的如此鲜艳,多半是有毒的,这点也有在简单的荒野生存手册上提到过。在野外越是鲜艳的东西,越可能是有毒或者是陷阱,就像有一种食人花异常鲜艳,吸引动物前往而把它给吃掉。
随着越爬越高,眼前能够看到远处的沙漠景象,从这里看去昨天曾经走过的路,反倒是另一种风景。一层层矮矮的土丘,燥热的空气在沙地上灼热地滚动着,与现在相比如同身处一个不切实际的梦里。不过现实中,不容我去多欣赏眼前的风景,我一直被用棍子戳着往前走。偶尔会从树丛间跳出一两只野猫,或者是野鸡从头顶飞过,而这些人也都习以为常并没有想要抓它们的想法。终于是到了山顶,或者说山洞。这里的人为了防晒而将山体凿出一个个窑洞。而在窑洞的不远处竟然还有小河流过。
窑洞洞口大小不一,但在离水源最近的地方洞口是最大的。此时正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的十分艳丽的女人,所谓的艳丽并不是衣服有多华丽,而是头上顶着许多颜色的羽毛,身上带着靓丽的石头,手中拿着一根黑长的木棍,棍子上面镶嵌着一颗刻着独眼的宝石。应该是部族的长老吧,在她身后跟着一群女人带着三四个孩子,但穿着打扮就简朴的多了。那长老走到一座芭蕉树旁,树下有一个圆形的石凳。她盘腿坐了上去,几个喽啰把我们推了过去,那个力士站在长老旁边。那长老伸出黑木杖对着天空,嘴里短促了讲了两句。不过猜的出来,应该是向天祈祷之类的。后面的一众猎手全都单膝跪在地上,她旁边站着的女人也都底下头来。
祈祷完后,那力士拿出我们的背包,在长老面前把背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有吃喝的东西,有衣物,还有枪啊等等生存用品。直到倒空后,又在包里翻了翻,看到里面是空的,就把包给扔到一旁。从里面捡了一个打火机,原本是盖冒的那种,他用手搓了搓去,最后发现没有办法就用牙去咬。我慢慢走上前去,他立马用矛仗对准了我。我连连举手示意没有恶意,并且用手指了指他手里的火机,他看了长老一眼,便把火机丢给了我。
我打开盖子,点着了火。周围人都咦了一下,又在周围拔了些干草,把其点上,这些人都争相要惊奇瞧着。然后熄灭了火,踩灭了草,把火机又给那力士扔了过去。他也学我,扭开盖子刺啦一下就把火点早了,不过他还是受了一惊,刚点着就把火机给丢出去。但是第二次就不太怕了。
看得了便宜,这人又把枪给我扔了过来。我心里想这玩意要是弄不好可是要掉头的。那人看我犹犹豫豫,就又用矛抵了我一下,我看没有办法,只好对着空中放了一枪。周围人先是震了一下,然后大叫着逃跑,最后又反了回来都拿着弓箭长矛对准了我,脸上都呲牙咧嘴发出嘶嘶声音。唯独坐在石头上的女人并没有太多惊吓,而是挥了下权杖让人都退下去。随后我看林子中正好站着一个野鸡,我看准时机,一枪崩了过去。那野鸡应着声音就从树上掉了下来。不一会就有一个男人提着一只死了的野鸡跑了过来。大家都惊奇地看着那只野鸡,又看了看我手里的枪。雅姆看着这一幕,倒是无奈地笑了笑。
那力士用长矛对着我,从我手里夺走了枪,放在他脚下,但是却不敢靠得太近。随后我又给他们演示了小刀、瓶子、信号弹。演示完一边后,力士就把东西都收了回去。但是能明显感觉出来,这些人原先对我的敌意,多半都变成了崇敬。唯独坐在那里的女人,她只是饶有兴趣地看我表演着一切,却没有表现出很大的震惊。
看完这一切后,那女人对着我们向其余人说了几句,然后就回到了窑洞里。剩下的女人也各自回去,男人也都散去,似乎是当我们不在存在似的。独留我和雅晕头懵脑地站在原地。
“还好,我们没变成烤串。”我调侃地对着雅姆说道。
雅姆苦笑了一下,往窑洞里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