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3417500000009

第9章 马军寻找妻子冻掉双脚

一九九六年,马军觉着又是难过的一年。这一年,从年初到年末,麻烦事不断,搅得他心烦意乱,心里祈盼这一年早点儿结束,下一年尽快来临,让他重新赌一把运气。这就像参加体育比赛,眼见要输了,结局不重要了,所期待的就是赶紧结束赛程,准备下一项赛事。自从双脚冻掉之后,他已经不能自主,事情大多都由母亲安排,他顺从执行。为了排遣内心的空虚无聊,他买一杆毛笔,寻几块黑墨,收集许多旧报纸,把墨研在旧碗里,开始在旧报纸上写字,练书法。他不得不让自己蛰伏下来,把命交给天,耐心等待好运气的降临,让他的人生慢慢恢复过来。时间对他不重要,他有的是时间,重要的是,在某一个时间的节点上,命运出现一次转机。

春夏之交的一天晌午,阳光灿烂,马军正在院里晒被褥,突然发现房东家羊圈的几只羊,“咩咩”狂叫不停,边叫边对着栅栏往外扑撞,像要疯了。他觉察不对劲,马上意识到,有可能地震,便从窗户上告诉母亲,母亲愣怔一下,没说话,继续在厨房里做饭。几分钟后,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从南面传来,随后院墙摇晃起来,紧接着地皮犹如波浪一般汹涌抖动,马军感觉像站在软地上,不得力气,似要陷下去。他对家里大喊一声:“地震了!”抬腿就往屋里去,想把孩子抱出来,一扭头却发现,母亲已抱着孩子站在院中,马上松了一口气。半分钟后,地震过去,地上仍然软踏踏的,如被疏松过一般,他问母亲:“怎么大地软绵绵的,一点儿也不硬强?”母亲答:“地震把地都震松了。”

他转头看那几只羊,此时也不叫不闹了,可能被地震吓傻了。房东家的小儿子过来打探情况,闻到一股油烟味儿,忙问:“哪里的油烧着了?”马军一听,想起震前母亲正在做饭,急忙跑进屋,拐到厨房里查看。只见锅灶下鼓风机还在“嗡嗡”响着,锅底已经冒起火苗,他冲上前,拔掉鼓风机的电源,抓起瓢,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泼进锅里,只听“刺啦”一声响,他感觉右手背一阵灼痛,锅里的火油遇水爆裂,油星子溅了他一手,他“啊呀”一声,水瓢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耷拉着右手,返到外屋,从抽屉里找到药水瓶、纱布,拿出来对母亲说:“妈,你给我包扎一下。”母亲见他的手被烫伤,连忙把孩子交给主家的小儿子抱着,查看他的伤处,她不用紫药水,而是回屋取出一瓶獾子油,小心抹在伤手上,她一边抹油一边自责:“我当时真是糊涂了,光想着孩子,忘了锅里倒上了油,没关火,差点儿出了大乱子。”马军安慰母亲:“不要紧,人都跑出来就行。”

几次余震过后,大地平静如常,母亲让马军在院里看管孩子,自己回屋去做饭。她走到灶台前,却发现锅底裂开一道缝子,油水都漏到灶火里,浇灭了炭火,无奈叹一口气,把裂锅提到院子里,赶到街上去,买一口新锅回来。马军望着母亲忙碌疲倦的身影,自怨做事莽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马军的右手疼了好几天,干不了活儿。烫伤痊愈后,手背上留下两片烫疤。

到了仲夏时节,劳改农场那个越狱犯石水斌不知怎么打听到他,提着一袋子水果找上门来,说路过这里来看望他。马军把他拉进屋里问:“你怎么还明目张胆地逛游,你也不怕被警察逮住?”石水斌笑笑说:“我的案子早已了结啦。”马军惊异地问:“多会儿了结的?我咋不知道?”石水斌说:“大前年,九二年我从农场跑出来后,在外面躲藏了几个月,后来觉着藏不住,就去投案自首了。”马军心里放松了一些,又问:“你多会儿出来的?”石水斌说:“已经三年了。”马军扳指算了算,说:“这么说你跟我一年出来的,那你现在干甚了?”石水斌又笑笑说:“跟朋友一起做点儿买卖,卖摩托车,这次路过达茂旗,碰上郭胜利,他说你老家住在这里,我到村里找你,人们说你搬到了草湖镇,就上门来看看你。”马军这才彻底放心,他和石水斌聊一聊旧事,然后领他到院子里,把他介绍给母亲。石水斌在草湖镇住一天,第二天就辞别,坐班车往首府去了。石水斌走后,马军发现放在座钟下的三百元钱不见了,怀疑被他偷走了,但又没办法找到他,只能埋怨自己眼拙,看人不准,摇头叹息了半天。母亲知道后,气得死去活来,大骂这世道,坏人横行,好人受气。

丢钱的事情刚过半个月,马军又给母亲惹下一件麻烦事。那天上午,马军趁孩子睡觉,到院子里去给几盆花浇水,花浇到一半时,突然听见一阵尖利的嚎哭声,他扔掉喷壶跑回屋里,一看,大吃一惊。原来孩子睡醒后乱爬,爬出炕沿,直挺挺摔在了炕下。马军赶紧抱起孩子,发现额头上已经碰起一个大疙瘩,急忙从抽屉里翻出药水瓶,给孩子的额头上涂抹了一层紫药水。孩子疼劲儿过去,渐渐止住了哭声。母亲打扫完卫生回来,马军把孩子掉地的事说一遍,她急忙把孩子抱到医院里,医生检查一番说没事,她才放下心来。傍晚,霍所长的老婆来接孩子,看到孩子额头上的疙瘩,绷起脸把孩子抱回去,第二天就没把孩子送过来。母亲过去探望,霍所长借口说孩子发烧,然后掏出一百五十元,要算结当月的工钱。母亲说甚也不要,让给孩子买些营养品,然后一路叹气回到家里。回家后她没有责备马军,仍然每天去打扫大街。马军心里内疚,觉着自己是一个废物。

这年秋天,母亲突然去世。那天中午她去厨房做饭,刚点着炉灶,一歪头倒在地上断了气。马军猜想母亲是累死的,她性格要强,事事争先,可是尽遇些烦心事,让她身心劳累。她的死与他有直接的关系,他不争气,无能养活她,还尽给她添累。一个儿子做成他这样,真是做人的耻辱,活人没有一点儿意义。他在自责中料理母亲的后事,尽量把丧礼办得体面一些。

马军的父亲得知消息后,赶回草湖镇,办理老婆的丧事。夏培德得到电报,却没有让平安赴丧,这几天平安得了重感冒,住院治疗。事后马军得知原因,心疼儿子,谅解岳父的做法。马军忙乱了两天,身心疲倦,把丧礼主事交给父亲,自己去守到灵棚里,陪伴母亲的灵位。从母亲死亡到现在,他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他并不是心无悲伤,而是感到人生无聊乏味,毫无意义,觉着死亡倒是一种解脱。

棺材在家停放了三天,亲朋好友吊唁完毕,阴阳和他父亲商量发葬事项。出殡那天,阴阳打开棺材盖儿,让亲人与死者遗体告别,告别完毕,要合棺钉盖,阴阳嘱咐马军:打钉的时候,嘴里要喊“躲钉”,提醒死人不要被钉子伤着。马军记住。阴阳随后喊来张二,交给他四根长钉,让他把棺材的四个角钉住。张二每钉一下,马军嘴里就喊一声“妈,躲钉”,这一喊,即让他内心悲痛,眼泪横流。张二打进三根钉子,敲打第四根钉子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奇怪事,锤头怎么也打不到钉头上。张二连忙喊来阴阳。阴阳转到棺前烧了几张纸钱,低声念叨一句,自己举锤把钉子砸进去。棺盖钉死以后,阴阳指挥陈有垚给棺材绑上粗绳子,告诉马军摔烂烧纸盆子,然后高喊一声:“起灵。”四名抬棺人把杠子插进绳套里,一齐使劲,这时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但听“嘭”地一声,绑棺材的绳子齐刷刷绷断了。众人惊异,阴阳走到棺材前,查看一下绳子,绳子就如刀割断一样。他把断绳子抽掉,吩咐一声:“换绳子。”陈有垚马上拿来两条备用的新绳子,绑在棺材上,阴阳检查一遍,又高喊一声:“起棺。”抬棺人用力,又听见“嘭”一声,绳子又齐刷刷断掉,棺材仍然纹丝不动,人们大惊。阴阳有些发慌,沉下脸说一句:“换绳子。”陈有垚道:“没绳子啦。”阴阳说:“借两条。”马军着急,喊来妹妹,“赶紧去邻居家借两条。”妹妹急忙脱掉孝衣,去四邻求借。还好,西邻一家藏有两根捆猪的粗绳子,送给妹妹用。妹妹把绳子交给阴阳,阴阳这回亲自为棺材捆绑,边绑边说:“马嫂子,不要耽误时辰,耽误了时辰,就走不了啦。”马军一听这话,也跟着念叨:“妈,你放心走吧,我能照顾好自己,我能把平安照顾好。”说也奇怪,再起灵时,绳子居然不断了。棺材被顺利抬上四轮车,帮忙的人把花圈收拾到另一辆车上,四轮车“突突”向墓地开去。

墓地里,老布带人已经挖好墓穴,标标准准的一个长方坑,大红棺材入了墓穴,人们填进黄土,埋起了一个小土堆,母亲便与亲人们彻底的、永远的隔绝了,一层黄土两重天,留给亲人的只是思念和回忆。

父亲办完丧礼,要带马军走,马军知道父亲在外面有女人,心里和他生疏,不愿意跟他住在一起。父亲见他固执,摇了摇头,给他留下一大沓子钱,第二天就返回了外地。

头七,马军每天带上妹妹、妹夫去坟头给母亲烧纸,让母亲在地下安宁,头七过后,马军心疼妹妹俩口子,让他们回去照顾自己的家庭,他一个人留下来服丧,处理后面的事情。三七过后,整个丧事完结,总算能松口气了,但马军却觉着空虚。他心里一片茫然,如飘浮的风筝,不知该向何方落脚,他孤孤零零,觉得又一次被世界抛弃了。这两年时间里,母亲是他的主心骨,是他活着的依靠,失去她,他像没有了根。

陈有垚只要来镇上办事,就来看望马军。一天,他对马军说,老婆又怀了孕,这两年他只能呆在家里种地。马军劝他:“人在外面受罪,守在家里算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愁吃,不愁喝,把小虎培养成人,平平淡淡过小日子,也挺好。你岁数越来越大,要多关心老婆,帮帮她,女人比男人更不容易。”陈有垚叹一口气说:“我算认了命,老老实实当我的农民,把那三十亩地种好,再不折腾了。”马军说:“种好地也能发家致富,当个有出息的农民也不容易。”

马军劝别人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却想不开。

一天黄昏,马军呆呆坐在街口,观望过往的车辆,邻居家的一个男孩跑过来对他说:“我看见马奶奶在你家院墙上坐着。”马军一愣,骂道:“胡说。”那孩子争辩道:“我刚才路过看见的,马奶奶还对我笑哩。”马军知道小孩子长天眼,能看见神鬼,急忙赶回院子里,四下寻找,却空无一人。望望墙头,但见一只母鸡卧在那里打盹,心想,莫非母亲的灵魂附在了鸡身上?便走过去抱那只母鸡,母鸡惊觉,一扇翅膀,飞下院墙咯咯跑了。

马军相信母亲在天之灵守护着他。从此,他只要心烦,就站在院子里,面对空中和母亲说一会儿话。

马军回一趟西召村,把自家那十亩耕地续租出去,自己则在镇子里上找一些轻活干,过去认识的一位工头照顾他,让他在工地上开搅拌机,搅拌机停活了,就让他守在工地门口,看管机具材料。老布也在工地上干活,整天和马军打交道,知道马军腿脚不灵便,就经常过来帮他。马军心想:过去自己看不上老布,对老布有偏见,以后得改掉主观臆断的毛病了。现在老布和明月正正经经过日子,他们把临街的南房腾出来,装修一番,让明月开一家美容店,为附近的居民美容理发,依赖明月这一枝收入,家境逐渐过的富裕起来。马军反而落在了后面,正应了那句话:“女人无夫身无主,男人无妻财无主。”

马军看到老布身体健壮,在家与工地之间忙来忙去,似有无穷的精力,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觉着自己也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他永远没有这种机会了,他已经成为别人照顾的对象,变成一个依靠器械支撑躯体的弱者了。这让他伤感起来。

一天干完活,马军问老布:“伟哥你还吃不吃了?”老布说:“早不吃了,老吃那东西伤身体,停了。”他又问:“你裤裆里的毛病治好了没有?”老布红一下脸,说道:“也治好了,就是费了不少劲儿。”马军又说:“我还担心你传染上了艾滋病。”老布大笑:“小马子,你嘴上有把门的没有?这么小瞧老哥哥,老哥哥防着了,没那么傻。”

这种问话没有引起老布的恼怒,可见老布在心理上占据了主动,这也加重了马军的自卑。

冬天停工的时候,马军坐车进县城,去农贸市场批发两框的水果带回来,在街面上摆起一个水果摊。他从不闲着,这样他的收入也较为稳定,除了房租和日常用度外,每月都有不少的结余。年后,他把攒下来的钱分成三份:给水龙寄去四千元,作为安装假脚的费用;给岳父寄去一千元,作为平安一段时期的生活、教育费用;剩下的五百元他存在银行里,以备不测之需。

头脑闲下来的时候,他就想念夏华,不时涌起寻找她的念头,而他的假脚又不允许他远行,他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沮丧。

他渐渐感觉人生沉闷无聊,开始厌烦起生活。

孤单的生活使马军得了抑郁症,而他却不知道自己患病,他对时常出现烦躁绝望情绪,还以为是母亲离世造成的。这种病症让他吃尽了苦头,无端地恼怒,无端地焦虑,无端地自我谴责,对生活总是失去信心。

他时常陷入旧日的回忆之中,懊恼自己的命运,目前的状况是他不曾想到的。他曾经理想远大,想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如今却落一个打临工,当街头小贩的下场,他感到自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丢失者,丢失了自己人生的领地:爱情的领地,家庭的领地,职业的领地。他本是要把这些领地变成高地的,而他却愚蠢地丢掉了。人生的幸福是由这些领地构成的,失去它们,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老布经常来马军的水果摊儿,给明月买水果,这个女人把老布拿捏住了,指东往东,指西往西,把老布拨弄得服服帖帖,可谓是一物降一物。老布发现马军近日老是发呆,就提醒他不要算错帐,找错了钱,马军当面笑着答应,但等老布一出摊位,他又皱起眉头,回到原来的状态中。有时他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异常,设法调整,甚至强迫自己高兴,但收效甚微。

他越来越不爱找人说话,也不爱凑热闹,总是一个人想事情。邻居们见他这样奇怪,不敢搭理他,他变得特立独行。

夜晚是最难熬的时候,他总是被噩梦惊醒,醒后久久不能入睡,不得不睁着眼睛在黑暗中胡思乱想,酝酿那些悲观情绪。碰上大风天,他更是彻夜难眠,窗外鬼叫一样的呼啸声,让他焦躁不安。他在被窝里躺不住,就穿上衣裳爬出来,爬出来还是觉着烦躁,又脱下衣裳钻进去,这样反反复复几次后,他干脆坐在炕头上发呆。忧郁占据着他的心灵,失望逼出了他的眼泪。有时扰得他没办法,他就爬到窗台前,拿下纸和笔,胡乱地在信纸上乱写乱画,然后把写出的话嚷嚷出来,嚷嚷完,一扬手,把铅笔甩到屋顶上。他觉着人世间这一程,他走得太失败了,不仅耻辱,而且倒霉,所做的事都是那样蠢笨,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类似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有时候他做着饭,会用菜铲子狠狠敲打饭锅,直到把铁铲子敲卷了边,有时候正在切菜,他会使劲往案板上剁一刀。洗脸时他会往墙上泼水,干杂活时他会把凳子摔在地上,做错了事会使劲掴自己的脸面。

他常常想对着天空大哭一场,他常常想到夏华已经死去,他觉着生命的意义正在失去,这让他无所适从。久而久之,马军逐渐产生这样的念头:幸福不过是过眼云烟,痛苦才具有真实的体验,这种感觉使人生过得很慢,使痛苦没完没了地蔓延。

一九九七年春夏,草湖镇遭遇一场大旱,气候炎热干燥,人们心烦意乱,大家都觉着时日艰难,一年没有了希望。到了六月中旬,大地上还没有痛痛快快落过一场雨,依然草黄稀疏,羊、牛、马毛长体瘦,轮廓分明,像被刀削过一样。它们低头寻觅着,寻觅着一切可吃的、维持生命的东西。

马军也和这些动物牲口一样,在虚弱中艰难地生存。他总是梦见母亲召唤他,这种召唤让他感到温馨,惬意,他想,自己在这世间的日子也许不多了。

端午节前,水龙来草湖镇看过马军一次。水龙已经升任教育局人事科科长,将来似乎前途无量。马军为水龙受到提拔而高兴,同时又为命运的怪异无常感到疑惑:像水龙这样的好人,命运也算开了眼,给了他正常的扶持,遵行了公理,然而他和二蛋,曾经也是心慈面善之人,却落了一个肌体不全的下场,连做正常人的资格都没有!可见命运的好与坏,不是根据好人坏人划分判定的,而是随意丢骰子,或者看人的丑傻俊巧,胡乱给予,胡乱派送。

马军评估着自己,只能嘲笑自己这么命背、,背的连运气都为不住。

作为知识分子,他有思想的习惯,即使在最艰难,最虚弱的时候,他也不断地去想,而这既帮了他,又害了他。思考帮助他度过许多无聊难捱的日子,却害得他整日忧心忡忡,不得安宁。他的那些想法都与他的经遇息息相关,是他疑惑而痛恨的问题,这些问题对别人来说,可能无关紧要,而对他却是一座座迷宫,陷在里面找不到出口。他迷惑,搜寻,甚至瞎碰乱闯,奋力要撞开一个口子,向天向地要一个答案:人,怎样活着,才能顺应天时?怎样活着,才能免遭命运的祸害?

他索问着。

终于有一天,马军悟出一个道理,他觉着这个道理正是说给他这类人听的,说给他这类被命运玩弄和抛弃的人听的:一个人如果生存不下去,那就是他不配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人世间这个鲜活的舞台,也需要登台的资格,没资格就不要登,登上去演不了戏,就下去,就消失。

这种想法,开始使他不怨天,不怨地,不怨人,使他坦然承受所降临的一切。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是他自己无德无能,无法享受这生活的完整和幸福,因为他不配。

马军的脚截口近来经常发炎,异常痒痛,他尽量减少走路次数,但生计又不允许他休养,他得出去工作。他给自己做一根拐杖,拄起来支撑身体,减轻对假脚的压力。街上认识他的人,问起他怎么又用上了第三条腿,他笑而不答。

长期的离别,使马军对夏华的记忆变得模糊起来,他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不知道今生能否相见。

同类推荐
  • 纪年可有晴天

    纪年可有晴天

    如果我知道那是你,我一定更爱你童年两人的单纯长大相遇在娱乐圈,一个小角色,为了更好的生活努力着。一个当红最有价值男演员兼影视CEO,一个单纯温和如流水,一个冷冽冰寒如寒冰。性格不同的他们,谁拿得住谁?
  • 时时宠妻:老婆你别跑

    时时宠妻:老婆你别跑

    明暖眼泪汪汪看着苏时,“老公,婆婆带回来一个漂亮女人,说是你的新老婆。”苏时:“乖,老公只有你一个老婆,那是我妈给老头子准备的!”明暖:“………!!!”明暖:“老公,你的青梅让我离你远点!”苏时淡定抱着娇妻,“没关系,我离你近点就好了!”明暖一跃成为众人羡慕的苏太太,却是婆婆眼中的破落户,老公小青梅的眼中钉肉中刺。面对一次次的刁难找茬,最后忍无可忍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啪啪啪封住她们的嘴脸。婚后一日,明暖搂着自家老公,“老公,哥哥说明天要来看我们呢!!”
  • 想和你花好月圆

    想和你花好月圆

    这是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爱上她,并守护她的故事。这是一个女孩被一个男孩缠上,爱上他,又努力和他在一起的故事。
  • 豪宠甜妻:总裁,请克制

    豪宠甜妻:总裁,请克制

    她被相恋两年的男友设计成为其他男人的女人。再转身,她跟这个男人重逢,却不料陷入了一场生死搏斗之中,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居然是这个城市赫赫有名的明天集团总裁,人称五爷,并且还是前男友的亲五叔,他要她扮演他的女朋友来挡住其他女人的纠缠,却不料她深深的爱上了整天被前男友叫五婶的滋味儿,更是掉进了这个楼五爷的陷阱。他与她相爱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是一切灾难的开始,狸猫换太子,血缘关系,上辈纠葛,人间冷暖,一一在他们的身上上演。
  • exo之女配大作战

    exo之女配大作战

    这个是女主角穿越后的故事,她和exo发生了种种故事
热门推荐
  • 白色眷恋

    白色眷恋

    因为不满皇马6比2的比分,中国青年律师沈星怒砸啤酒瓶,结果电光火石间,他穿越成了佛罗伦蒂诺的儿子,且看来自09年的小伙子如何玩转03年的欧洲足坛
  • 人鱼小妞要成神

    人鱼小妞要成神

    鱼尾?翅膀?皇冠?戒指?法杖?这是怪物?为何有那样绝色的容颜又有那样宛如神袛的圣洁?不她就是神!“我或许不就不该拥有感情,因为失去一切的感觉好痛。”人鱼血泪为谁划过那绝美的脸庞。
  • 游神仙记

    游神仙记

    本书主要写一个富家大少爷子龙想成为神游的弟子,于是放着大少爷的生活不过,带上自己最忠实的伙伴小帅上了神游山。经过神游的一番考验过后他们终于成为了神游的弟子。过后他又会遇上怎样的事故,在他的身上又会发生怎样的纠葛,爱恨情仇,悲欢离合,他将如何面对这一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 猫生囧事

    猫生囧事

    出行一日,毛掉半斤。秦冉冉的内心是崩溃的,现实却是残酷的。终于抢了仙帝座下第一兽宠的地位,秦冉冉以为自己得道升天,岂不知……帝渊:“冉冉,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食髓知味?”感谢阅文书评团提供书评支持
  • 当夜神月遇上鲁路修
  • 教师健康早知道

    教师健康早知道

    本书从教师健康新观念的树立,体检习惯的养成,防范亚健康,预防职业病入手,全面而系统的分析了教师可能遇到的疾病并帮助教师学会防范疾病的方法。
  • Defend!学园战纪

    Defend!学园战纪

    此时,距离澄空学园不远处的地方正回荡着夏洛的惊吼声,与此同时,一道金黄色的夺目光芒从正在变换的天空中破云而出,光柱笔直的倾泻至二人的身体上,伴着滚滚雷声与凛凛烈风,一个巨大无比的身影从天而降。那是……传说中守护澄空学园的灵兽——真龙。
  • 奉爱成婚:萧先生,请自重

    奉爱成婚:萧先生,请自重

    婚前—“我只抱抱什么也不做。”“不行!”婚后—“我只抱抱什么也不做。”“不行!”女版—这是一个征服傲骄男神、收买贴身宠物、成功打退小三、勇敢击垮恶势力,最终抱得美男归的通关副本男版—这是一场关于如何保持矜贵逼格,优雅地掐灭一朵朵烂桃花,等待爱情与救赎的殊‘死’较量
  • 一贱钟情

    一贱钟情

    很久很久以后,叶清新仍然清楚的记得有个人曾跟她说过:“叶清新,因为是你,所以我害怕!”那个时候,她问他为什么喜欢她?他说:“喜欢倒谈不上,我觉得,说爱更确切点。一见钟情,就已深爱。”
  • 荥阳外史集

    荥阳外史集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