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二凤领上女儿其木格来青山镇避暑,顺便来学校视察。马军见到其木格,关心地问询她:“其木格,学习成绩怎么样?”
其木格回说:“还行。”
二凤却不满意说道:“还行?在全校排名中下等。她学习不用功,贪玩,连重点高中都没考上,还是我找关系把她弄进去的,落了不少人情。”
其木格见母亲揭自己短处,红着脸说道:“我考大学还是没问题。”
二凤刺激她:“你考上本科才算行。”
其木格一听这话,低头不言语了。二凤回头问马军:“马平安学习怎么样?”
马军答:“还行。”
“在学校能排多少名?”
马军咧嘴笑一笑,低声说道:“二十名左右。”
二凤对住其木格大声说道:“人家马平安这才叫行,其木格同学,你得向马平安同学学习,不然以后怎么好意思见面?人家考个名牌大学,你考个普通专科,不感觉到丢人?”
马军急忙劝二凤:“让其木格再努力一下,高考还有一年,不着急。哪天我给平安打个电话,让他跟其木格交流一下学习方法,目前阶段方法很重要。”
二凤说:“要是那样,我先谢谢你了。”
马军说:“你跟我还客气甚了。”
他们走在校园里,边走边谈,二凤见球场边缘长出一圈向日葵,有几十株,株株根苗强壮,长势旺盛,多数枝头开出金灿灿的花朵,分外艳丽,引起她的兴致,不禁问道:“马老师,没想到你还这么有情趣?”马军解释说:“这也不是故意种进去的,是去年一户农民在球场上晒葵花籽,风把葵花籽吹到了边沿的土里,今年生根发芽,长出来秧苗,我不舍得毁坏它,就把它移栽的整齐了些。”
二凤走近一株向阳花,用鼻子闻了闻花盘,“花蕊很香,有一种甜甜的味道。你们种这些向日葵,倒挺有些新意,给校园增色不少。”
马军正要答话,突见一只蜜蜂嗡嗡飞来,不偏不正落在二凤的衣领上,二凤怕蛰,吓得“哎呀”一声叫,不敢动。马军急忙用手扇一下,把蜜蜂赶走。那蜜蜂振翅旋绕一圈,停落在远处的一朵花盘上。
其木格要去前面捉逮蜜蜂,被二凤喊住:“小心蛰你!”其木格只得停步,撅起嘴,用手摩挲葵花的叶子。二凤看她一眼,转头问马军:“栽种葵花很费功夫吧?”
马军说:“这些向日葵生命力强,用不着怎么侍弄,自己就漂漂亮亮长起来啦。”
二凤欣喜道:“自然长出来的?这是一个好兆头,预示着我们的事业欣欣向荣。”
马军望一眼整洁的校园,想起创建时二凤所付出的辛苦,内心对她充满感激,真诚说道:“学校能有今天,全靠你建好了根基,不然,一切都是零。二凤,我当老师,真是逢其时,乐其业。”
二凤说:“这也是我当初的愿望,帮助你实现理想。”
马军感谢她:“你是我的贵人,有你运筹和推动,学校发展的顺风顺水,我的人生也为此变得风光起来。”
二凤摆一摆手说:“马老师,不必这样说,你遇上别人也会干得很好,只不过我做了个引子,咱们合作了一回。”
马军说:“那可不一样,你把一所学校完整地交给我,不用我出钱,不用我办理各种繁杂的手续,经济上还帮助我,我只是教教课而已,没有你,哪有我马军今天?”
二凤看到马军严肃的模样,开玩笑说:“这样说,我都成伯乐了。其实我哪是伯乐?钱才是伯乐,现代社会,金钱至上,有钱什么都能干成。人家见我出钱办学,都主动给我帮忙,一路绿灯,还怕我改变主意呢。”
马军说:“你有本事,既会办事又能挣大钱,挣大钱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二凤淡淡说道:“只要走对路子,挣钱也倒不是一件难事,在中国挣钱,只要盯紧政策方向,看准市场的风向,再大胆投入,就能得到理想的回报,就像我们现在,在国家提倡教育产业化、居民重视子女教育的时候,抓住时机办一所学校,并不难嘛。”
马军说:“那是于你而言,会者不难,对我而言,恐怕是盲人摸象,要大费周折了。”
二凤笑一笑,“现在办事,关键是能找对门路,不要提上猪头找不到庙门。”说着,她干脆把自己的见解讲述下去:“干事业有一样顾忌,就是不能扎堆跟风跑,看见别人挣钱,也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往往给别人填窟窿,得不到利润,要有先见之明,抢在别人前面。还有一项,要做自己熟悉的行业,熟悉了,你才知道里面的风险,里面的机会,才知道该怎么做,少走弯路,常言道:隔行不取利嘛。”
马军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向二凤请教:“春秋时有一个人叫范蠡,他做买卖总是与人反着来,别人干的,他不干,别人不干的,他干,都取大利,成为当时全国最有钱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二凤说:“这个人我知道,又叫陶朱公,商人的祖师爷嘛,他的做法与我刚才讲的大同小异,其中有一个道理,就是:据时而动,待机而动。比方说,农民种菜,去年市场上白菜的行情好,价格高,今年大家都一窝蜂去种白菜,结果呢,市场上由于白菜太多,价格就落下去了,大家见价格落了,明年又不种白菜了,改种别的菜,结果明年的白菜缺少,价格又上去了。”
“物以稀为贵。”
二凤点点头,补充道:“范蠡的经营原则是:人弃我取,人取我予,贵出贱取,得时无怠。掌握了这套方法,挣钱有什么难的。”
“这个人真了不起,据说他后来和西施生活在一起,促成一段千古佳话。”
“那只是一段传说,未必是真的,但他博学多才,懂得急流勇退,散财避祸,是一代商界的圣人。”
他们边走边说,不知不觉走到底楼会议室门口,马军推开大门,请二凤进去。在会议室里,马军转入正题,把学校的经营管理情况,全面向二凤汇报一遍,二凤只听,不发表意见。马军汇报完,二凤忽然对他说:“马老师,我有一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
马军好奇问道:“什么想法?”
“我想在包头开一所综合学校,你说行不行?”二凤征求他的意见。
马军脱口而出:“那当然好啦,市区里生源多,办学条件更成熟。”说完,他感觉到二凤话中有话,便问:“二凤,你的意思是?”
二凤兴致勃勃说道:“我想让你去建立这个学校,你对包头的情况比较熟悉,办起事来方便一些,将来那个学校比这里的更大。”
马军考虑片刻,马上问:“这个学校怎么办?”
二凤说:“交给别人。”
马军不同意,坦诚说道:“二凤,我不能离开青山镇,也不能离开夏华,你知道,我之所以来到青山镇,就是为了守着她。”
二凤劝他:“可是她已经当了尼姑,你们又不住在一起,你守住她有什么意义?徒增双方的痛苦。”
马军盯住她,固执地说:“我并没有感到痛苦,相反有一种安定感,夏华也没有因为我来这里感到不快。”
二凤问他:“那你一辈子就这样陪着她?”
马军点点头,坚定地说:“她在哪里,我就随在哪里,我与她生死与共。”
二凤望着马军,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情痴之人,她相信马军说到做到,然而她不甘心,又问道:“这样你会失去大好的发展机会,你不可惜?”
马军笑道:“只要守住夏华,一切都不可惜。”
二凤摇了摇头,取笑他:“她在庙里,你在庙外,终日不见,相逢梦中。”
马军说:“也不完全是这样,想见的时候,还是能见着的。”
二凤叹一口气,无奈说道:“真没见过像你这样固执的人,算啦!”
马军自觉辜负了她的好意,赔笑道:“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二凤再次摇了摇头,感慨道:“我本想帮你做得更大,但你却坚守自己的信念,你不为名利所动,也挺让我感动。”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孩童的银铃笑声,幼儿班的孩子们下课,跑到操场上玩耍,马军望望窗外,愧疚地问:“那包头的学校怎么办?”
二凤两手一摊,答道:“放弃了。”
马军问:“不可惜?”
二凤笑道:“我有什么可惜的,本来就是帮你建的,你不办,我倒省心。”
马军急忙解释说:“我取之不多,不想为事物所累。”
二凤抿嘴一笑,心里想:“马军是一个没有被现实干掉的人,他仍然固守人生的理想,淡薄名利,保持一份心灵的真诚,他抗拒世俗的迷惑,对自己的良心负责,对所爱的人不离不弃,为世俗逐利的人们做出了表率。”
当晚,马军在草原饭店宴请二凤母女。大家都不喝酒,马军买了几瓶果汁代酒,请大家喝。席间闲谈,二凤想起一件事,问马军:“你和二蛋是不是救过一个叫****良的人?”马军看二蛋一眼,说:“有这回事,二凤,你是怎么知道的?”
二凤说****良的妻子在她的公司上班,曾与她提起过此事。二蛋在旁边惊异问道:“****良的老婆在你们公司上班?她长什么样?”
二凤说:“人挺漂亮,直性子。”
二蛋说:“我想见见她。”
二凤笑道:“行,哪天我把她领过来,让你们认识一下,”忽然,她觉见有点儿奇怪,便问二蛋:“哎?你怎么想见人家?什么原因?”
二蛋紧握住手掌说:“****良过去欺负过我,我想看看这种人娶了个什么样的老婆。”
二凤惊讶道:“你和****良过去认识?”
二蛋说:“岂止认识,还有深仇大恨,我,”
马军怕二蛋情绪激动,说话极端,赶忙抢过话头,解释道:“****良以前在宝拉格粮库呆过,勾搭过二蛋的前妻。”
二凤明白了,“哦”一声,沉下脸说:“怪不得他被摔成那样,尽办些缺德事,那是个典型的流氓货。”
二蛋着急问:“他老婆咋样?他的家庭咋样?”
二凤介绍说:“名存实亡。他老婆一直跟他分居,他女儿对他也冷冷淡淡。二蛋哥,朱卫红也被****良蒙骗,不知内情,你不要怨恨她,她现在也是有苦难言,想跟****良离婚。”
二蛋不言语,点点头。
马军问:“他老婆跟他合不来,为甚?”
二凤说:“你想想,****良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我听见都气得不行,哪个女人愿意跟这样的人过日子?朱卫红要不是为孩子着想,早和他离婚了,****良这个人心狠手辣,前几年和朱卫红打架,把朱卫红的胳膊都打断了,现在还落下毛病。”
马军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过去欺负人,现在也该别人欺负欺负他,这叫一报一还。”
二蛋笑道:“他摔成那样,活该!”
吃完饭出来,站在门口的一位老女人凑到他们跟前,端起饭盆向他们乞讨,马军从兜里掏出五元钱,放在她的盆里。老丐婆喜笑颜开,嘟嘟囔囔言谢。马军对她摆摆手,紧跟在三人后面,走到饭店的停车场,进入二凤的轿车里。他想那个老丐婆,跟他母亲一般年龄,却没有子女供养,孤苦伶仃在外面乞讨为生,不禁对她又悲又怜,他从车窗上望一望她,忽然睁大了眼睛,吃惊不已:不知从哪里冒出另一个女乞丐,和老丐婆扯打在了一起。
二凤已经发动汽车,正要挂挡,马军喊一声:“等等。”急忙下车,跑过去把俩个女乞丐拉开,皱起眉头问道:“为甚打起架来?”那后来的女乞丐转动眼珠子,抱怨说:“她占了我的地盘,她的地盘在那边。”二蛋跟随过来,一旁笑道:“要饭还分甚么地盘,谁要到还不一样。”女乞丐说:“兄弟,那可不一样,我们各有各的地方,不能随便倒换,坏了规矩,说实在的,我这边比她那边运气好,她就常过来捣乱。”马军从兜里又掏出几块钱零钱,给了她,劝道:“都不容易,彼此照应一下,争下去让人笑话,谁还敢你们钱。”那女乞丐接过钱,笑嘻嘻说道:“就是,就是,不能伤了和气,先生你真是君子,将来肯定福星高照,前程无量。”马军笑道:“谢你吉言。”说完,又劝告她们几句,急忙返回车上去,二蛋跟着后面,笑眯眯地说:“乞丐还挺会说话。”马军答:“她们嘴甜才能要到钱。”
等坐到车里,二凤问:“她们怎么了?”二蛋说:“互相争地盘。”其木格笑道:“要饭还争抢什么,多要几块钱,哪能富了?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二凤听后,心里不满意,边开车边教育她:“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花钱不数数儿,生活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每一分钱都是血一滴、汗一滴挣来的,你不要瞧不起这些乞丐,她们也是挨冻受饿,要点儿钱生活,也不是偷的、抢的,不丢人。”
其木格说:“我不是瞧不起,而是可怜她们,这么大岁数受这么大的罪,难道她们没有儿女养活她们?”
二蛋插上话说:“万事都有因缘,她们要饭,有她们要饭的因缘。”
其木格不懂,问道:“要饭有什么因缘?”
二蛋答:“都是过去作孽,欠下的。”
大家都不言语,思谋二蛋的话意。二蛋察觉,有些兴奋,他觉着自己变得聪明了,说话能引起别人的重视了。于是又说:“每个人的处境都有造缘,现在的处境都是由过去种下的。人的富贵,人的贫穷都与过去所做的事情有关。”
大家仍然思量他的话。
二凤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冒出一句:“古人云:也不害人,也不求人,走到哪里,也是好人。”
马军听到这句没缘头的话,笑道:“二凤,此话怎讲?”
二凤没有正面回答,又道出一句来,“日出日落,各忙各的,谁知道自己未来会怎样?芸芸众生,都不过在人间演一场戏,扮演属于自己的角色。”
这句超然物外的话,与二凤的行事风格不相吻合,马军甚觉意外。
第二天上午,二凤打电话给马军,说要回包头,马军急忙坐出租车去凤霞家,为二凤送行。送走母女俩,马军返回学校,经过学校楼门,发现门扇上贴有一张复印的照片,以为谁把寻人启事贴到了学校,不禁有些恼火。学校规定老师不准在校园里张贴广告,以免影响校容,于是上前准备把它撕掉,举手一瞬间,突然发现是一张公安局印发的通缉令,只得停下手来。仔细观看照片,却发现那凶手的长相,竟然像石水斌,再读一遍下面的配文,凶手果然是石水斌,心里有些想不通。
下午上班,他在办公室找到郭胜利的电话号码,打电话问询,郭胜利早知此事,说案子已经发生半个月了,石水斌目前还在外逃。马军皱起眉头问:“他不偷盗了,怎么又改杀人了?”
“你知道被杀的是谁?”
“是谁?”
“地老二。”
马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问道:“真的,你确信?”
郭胜利在话筒里大声说:“千真万确,刚出完事我还去地老二家看过,地老二老婆亲口对我说的。”
“他俩怎么有这么大的仇?”
“监狱里就结下梁子,地老二死活看石水斌不顺眼。”
马军说:“怪不得。这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起案子是怎么引起的?”
郭胜利哼哼两声,说道:“那天地老二开车出去办事,在路上被石水斌的出租车给碰了,石水斌当时超车,不知怎么把地老二的车刮了一道皮,地老二逼停出租车,把石水斌从车里拽出来,狠狠揍了一顿。石水斌当街出丑,气得不行,暗地里就尾随地老二回家,记住他家,夜里,翻进院子,用刀把地老二捅死了,然后开车逃跑了。”
“石水斌不是坐牢,多会儿放出来的?”
“今年春天。”
“他怎么又开起出租车来啦?”
“放出来没事儿干,跟他兄弟合开了一辆出租车,车是他兄弟的。”
“开他兄弟的车,还违章超车,出了事还不能忍让一下,看见他长得挺精明,却是没脑子货。”
“我也奇怪,那么多车都碰不上,偏偏就他俩碰上了,真是冤家路窄,看来都该死。”
俩人正通着话,一位女老师敲门进来,马军赶紧挂断了电话。他不愿在老师面前谈论犯罪的事情,以免引起她们的猜疑。女老师向他报销一笔办公费用,他审核一下票据,从保险柜里取出钱款,给女老师结账。女老师走后,马军把票据做成账目,锁在保险柜里,然后戴上帽子,一个人到校园里去整理花池,他一边修剪花卉,一边回想石水斌的案件,不禁唏嘘一番,叹息道:黑吃黑,心狠手辣,恶人自有恶人治,。
马军不免想起自己的遭遇,也摇了一阵儿脑袋,不清楚自己属不属于恶人?属于吧,他也时时怀有仁爱之心,以助人为乐,不属于吧,却和一帮罪犯们关联在一起,这让他十分纠结。
过了几天,郭胜利给马军打来电话,说石水斌投案自首了。马军惋惜道:“有点儿迟了,他当时为甚不自首?等发通缉令了,才去自首,已经晚了,估计连命都保不住了。”
郭胜利骂:“那个王八蛋也是想躲过去,在外躲了一些日子,知道跑不掉了,才回来自首的。马哥,你知道他为甚要杀地老二?”
马军说不知道。
“他被地老二打了一顿,脸上还被地老二唾了一口痰,是这口痰,让他咽不下这口气,非要宰了地老二不可。你说地老二******也是,互相都认识,你那么羞辱他干甚?我估计那天他抽过料子了。”
马军问:“地老二还吸毒?”
郭胜利说:“你还不知道?他抽料子多年了,有一段时间他还贩料子,是个料子鬼,前几年他还劝过我,拿******让我抽,我怕那东西,死活不敢试,吸毒有瘾,能产生幻觉,想甚来甚,让人兴奋不得了,一抽上就戒不了。按说地老二平时对熟人不是太狠,这次这么冲动,肯定跟抽上料子有关。”
马军说:“上帝让谁死亡,必先让他疯狂,地老二活腻了,作死。”说着,觉着奇怪,不禁问道:“胜利,这些事情你是咋知道的?还这么清楚?”
电话里传来郭胜利嘿嘿的笑声,“咱有内线,什么事情也瞒不住咱。”马军想起郭胜利的哥哥在法院里当法官,看来消息是从他那里得来的。
马军问:“地老二家还有什么人?”
“就他老婆和一个闺女,他老婆有工作,闺女也大了,过日子没问题,就是他闺女不爱念书,整天在社会上混,跟一帮小兔崽子们呆在一起,抢钱,逛网吧,下馆子,成天不着家,不是个省油的灯盏。”
“上梁不正下梁歪。”
“地老二一死,他老婆也守不住了,过去地老二活着的时候,看得紧,她不敢,现在没人管了,蹄蹄爪爪就露出来了,女人是狗,给食领走。”
马军不爱听这种话,训斥他:“胜利,不要这么说话,地老二是什么好东西?他在社会上打红闹黑,胡作非为,他老婆跟他受了多少惊吓?不跟他离婚已经很不错了,他死了,还想让人家给他守寡,他配不配?女人找不到好男人,一生也等于毁了,好不容易解脱了,再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也不为过哇,咱们不能对人家说三道四。”
话筒那边又发出嘿嘿的笑声,“马哥,你跟地老二是不是有仇?”
“我跟他又没有打过交道,有甚么仇?我是客观分析。”
“那你也给兄弟分析分析。”
“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我老婆最近也对我爱搭不理的,是不是外头鬼混上了?”
马军哭笑不得,不客气地数算他:“胜利,不是我说你,你简直就是个二百五,缺心眼,你闺女都已经上学了,你还怀疑你老婆,是不是有毛病?你把心思用到正经地方,想一想和你老婆怎么齐心协力过日子,怎么把工厂经营好,怎么把闺女的腿治好,怎么把闺女教育好,以后少插揽社会上的事情,地老二的例子就是一个教训,你可不能犯他那样的错误。”
“是啦,马哥,女人得经常守着,我现在岁数也大了,以后不往外跑了。”
“你的厂子开得咋样了?”
“还是半死不活的。”
“你找你哥想想办法,让他帮你一下。”
“你说我们家老大?你甭提他,他就想让我把厂子交出去,交给他经营,我不上那个当,交给他,我就完蛋了,他能把我扫地出门。”
马军没言语,他替郭胜利发愁,要是郭胜利把厂子交给他大哥,郭胜利从此就得靠边儿站,但是光靠郭胜利维持,厂子没准儿哪天就得关门倒闭。这是一个两难选择。
放下电话,马军觉着很累,他不是身累,而是心累,他奇怪现在的人们到底怎么了?越来越浮躁,越来越没有耐心,相互不能忍让,彼此缺乏信任,凡事不顺,就起杀心,人们活着没有安全感,像石水斌刀杀地老二,把生命都浪费在置气和斗狠上,像郭胜利猜疑他大哥,兄弟不合作,导致食品厂举步维艰。
这次通话后,过去一个星期,马军关心石水斌的案子,又打电话询问,郭胜利的电话却处于关机状态,后来又连打了几次,始终如此,不知他是丢了手机,还是发生了什么变故。马军想:郭胜利一向莽撞,惹是生非,出现什么意外都不足为奇。此后,便慢慢与郭胜利断绝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