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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3、主喜奴需卑,特立必为非!

自从迈入蛮荒第一步,影卓然就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单纯来说,“神界”终究是常人可望不可即的,“人间界”似乎是处于世界的中央,上仰日月普照,由大地无私捧护,气象万千,当然个人经历的不同想必有人也会有不同的感受!

至于“魔域”,这个世界以及包括人类在内一切生灵的最初起源地,表面上是不容易被人感到亲切的。而且由于世初即存的浓烈阴气,即便世代生活在这里的魔族中人也并不是那么坦然容忍。虽然经过千代魔君,还有龙清一二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其实也只是尽量过滤掉对人危害严重的部分!

直到这个“蛮荒”,完全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别说是人类,就算统治三界的神道,还有比邻而居的魔族,也根本没有几个人可以真正了解这个地方的真相!

而处于其中的人,所感受到的只是无穷无尽的迷离,丝毫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仿佛这里是个完全被烟气和幻感充斥的地方,即便觉得可以看到空气的流动,乃至随之产生的反应,却完全无法通过身心感觉,反而一种由内而外的寒气让人忍不住心头战栗!

影卓然本身从来不是个胆小的人,或者直接说他从来不知道“胆量”代表什么,而且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导致他一直对外界感官的反应比较迟钝。可站在这个地方,他竟然生平第一次自然而然感受到从心里产生的戒备!

走入蛮荒深处,影卓然除了心理的戒惧越来越无法抵挡,最明显的感觉就是无法掌握时间的流动!

明白点说,人在世界上生存最明显的感官反应就是日升日落代表的时间轮转,而由于生命机能与自然的沟通力,可以依据精神去判断时间的正在运行。最起码的一点,人的理智可以明确的了解时间长线两端的进退。

但在蛮荒,不仅身心无法体会到任何感观,似乎人的肉体和精神也无法达到完全同步。可虽然感觉到了从所未有过的诡异,但影卓然并没打算去勘破疑惑,更加没想要后退,因为就目前来说他认为这是自己唯一要做的事,这就足够了……

头顶,或者说单纯的“向上方向”,以及向下方向双脚所着落的地面,还有转动身体可以面对的任何一个方向,在目前的影卓然看来都是毫无实感的,游离于视线之外的单纯一个面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影卓然不得不在心里暗暗感激龙天驹!因为如果不是自己从小就养成了顺其自然的性格,任何一个稍微有点世俗经验的人所难免的浮躁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地方保持冷静?

最初的些许畏怯已经渐渐消失了,影卓然觉得自己其实并不难适应蛮荒的这种虚无。可他也稍微明白到自己已经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一些人类的浮躁通病,因为他发觉自己开始对各个方面无法窥探到的隐秘产生了好奇感!而这在他曾经那种完全不需要自己去感受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忽然,朦朦胧胧中影卓然似乎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行动”的表征。

诧异的揉了揉双眼,影卓然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的确是看到了一个什么具有活动性的影像。

快步赶上去,影卓然觉得自己和那影像之间的距离似乎很难缩短,随机明白到那是因为对方在逃避自己。所以他加快了脚步,任凭身体去习惯双脚落地缺乏的踏实感觉。似乎也是感觉到了他不会简单放弃,所以导致逃避的绝亡!

影卓然终于赶上了那个影像,并且将其一把抓住,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欣喜,因为他发觉手上有实感,那代表自己抓住的至少是个有确实形体的东西!

可是,冰冷的触感,以及近似虚无的抓不紧,让影卓然忍不住心里冒出的寒意瞬间倍增!

他问对方是什么人?而对方无比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干涉极为厌烦,语气中带着一种习惯了彻底绝望这种打击之后的淡漠自称为“共工”!

“共工?”

影卓然的思想中浮现出了一个一年多前那段日子里听说的传说,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面前这个瘦小干枯,双目呆滞,有气无力的形象与那具备毁天灭地神力的水神相提并论!

可是,共工证实了他的猜想!

“数千年前水火二神一战撞毁天柱,虽遭天帝严惩,但也可想而知他们的神通惊人!但你……”

“呵呵!神通惊人难道面貌就也得惊人?你看我不像水神,那你认为水神得什么德行?不过你也不用太奇怪,在这个地方再待上些日子,你连自己也不会再认识了,不过你也不会在乎的……”

影卓然并不是很明白共工这番话的意思,但所谓“人不可貌相”,谁又规定神明就必须长得高大威猛,气概惊人?况且好像只是为了让他相信,丝毫没想对自己的身份做什么标榜,共工身上一股庞大无比的气场瞬间隐灭,让影卓然不由得心头一震,只觉无法与之对视!

看出他显然是这“蛮荒大家庭”的新成员,共工仿佛出于好心般提醒:“嘿!小子,不管你原来多厉害,到了这个万年一瞬般的蛮荒,都不会再有丝毫的区别!你不过才来而已,日子多着呢,慢慢就会知道这个地方无论你是神还是鬼,圣贤还是行尸走肉不会有丝毫的不同!”

影卓然的确不懂!可不知为什么,他此时心里充满了不问不快的冲动,甚至连自己都觉得惊奇自己会有如此无法保持漠然的时候,当然也许真是因为共工此刻的情形实在太过诡异了!

对于影卓然的追根究底,共工显得非常的不愉快,但无论他的表情多不耐烦,可似乎总是无法把真实的心情表达出来!只能埋怨影卓然的理解力太差,可由于自己不愿意做出任何稍微超出可容忍限度的挣扎,所以只能忍受被他纠缠!

“你也太能问了,干嘛不自己慢慢去看?哎!好吧,我先问你,你来蛮荒干吗?我感觉你身上的灵气很旺盛,而且非常纯净,恐怕不是受罚被发配来的吧?”

影卓然点点头承认,可他自己却也并不是十分清楚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至于龙清一所说的一切,即使对他自己也都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想,干吗非说出来惹人嘲笑呢?

也不知共工是真的相信了他说的,或许只是不愿意跟他浪费更多的唇舌,反正是接受了这番措辞!

“想来也是,恐怕世上没什么原因会让人非得往这个地方来的。不过那也不重要,反正到了这你也不用再想出去了!”

“为什么?来之前我可没听说出不去啊?”

“呵呵!看来你是被人骗进来的……。不过,要说想出去当然也不是不行,可用不了多久,恐怕你也不会再有这种念头了!”

影卓然废了那么多话,可直到此刻仍旧觉得一头雾水,对这曾经撼动天地的“水神”的表达力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但影卓然忽然想起了龙清一告诉他的话,凡是在蛮荒里的人无论他们之前是好是坏,都必然是遭受了巨大的失败!而这些失败者,又到底能给自己什么建议呢?

“传说几千年前水火二神激战,撞到了天柱被天帝处罚。可既然同为神道,又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剧烈的拼杀?而且好像听说火神当年只是被发配到了妖异界服刑,而且只百十年就回到天界了,但你……”

“哼!这有什么奇怪?即便是神道,其实也不过如人间众生一般,水火天生不容,碰到一起难免要分个高下。当年我们一战,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只是撞毁天柱的确并非我们所愿。至于虽然都是遭到了惩罚,祝融那老儿一向通达世故,在天界的时候就成天捧天帝和天母的臭脚,要多孙子就多孙子,当然得到宠信!可我天生就最讨厌那种溜须的事,怎么能得人欢心?”

“想不到,身为三界共主的天帝,居然也会如此公私不分,赏罚不明!”

“嘿!他算哪门子三界共主?当初要不是我们这一帮老兄弟一力辅佐,岂有他超凡登天一日?可神终归也是人呐!一朝得志,忘恩负义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我们这些老兄弟被他踩在脚下,稍不顺心他就摆出狗屁天条来压人!可一切都只是我们自己识人不明,又能怪谁呢?”

影卓然对神道之间的恩怨纠葛是没什么兴趣的!不过之前龙清一也说了,万物源于蛮荒,神也只是由人升华,再到如今共工的现身说法,那么就算发生的事再匪夷所思也没什么了不起了!但如果按共工开始说蛮荒并不是不能出去,那么凭他的神力为何至今还苟延在此?

“离开这又如何?人间如何?神道一定更好?小子,我劝你一句,如果对世上还有半点留恋,干脆别在这磨蹭了,立马走人。否则等到了要走走不成,不走又想走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容易能熬过去的……”

影卓然始终对他的话感到莫名其妙,可似乎共工也并不是刻意在隐瞒自己什么,仿佛彼此只是单纯的交流障碍而已!而且显然共工已经非常明确的不断表现出不耐烦,影卓然也觉得不便继续纠缠下去。

眼看着共工不疾不徐的消失在视线之外,影卓然茫然四顾,心里充满了疑惑!

“不能离开”和“不想离开”显然不是一回事,但难道这世间生命无不厌恶的蛮荒,竟然会有什么具有极大吸引力的地方,所以才让人会不愿离开?

正想着,影卓然耳朵里突然隐隐传来一阵似乎颇为焦躁的声音。而循声找去,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忽视感觉上的时间和距离感,直到眼前依旧无异的一大片空旷地带,其中多了些此刻极显渺小的点缀。

一个顶盔掼甲,面目狰狞的人正游弋在大约百余同一服饰,或坐,或站,或趟,各种各样姿态,但全部都是死气沉沉的人之中,时而拉拉这个,时而拽拽那个,有时稍微停下慷慨激昂的演讲一番。

但无论他再如何的声嘶力竭,却连自己的回音都不肯回报他!

缓步走过去,影卓然正好听到了那丑鬼以极具煽动性的口气,和激烈言辞鼓动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士们的斗志!可他似乎已经做了非常长时间的努力,而且始终毫无效果。

不过,从他的言语中,影卓然听出了这个丑鬼原来就是二十多年前被龙清一从魔界击败,驱逐到蛮荒的混沌!

此刻,混沌仍旧正在追忆着往日的威风,历数着对龙清一的仇恨,并憧憬着梦幻一般的未来。可从他越来越低徊的声音中,显然那些空洞的词汇对其本身也早就不具有太大的鼓舞作用了!

而此时,影卓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酸楚。战场上失败的军人,走上了穷途末路。仅凭指挥官一个人的奋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但作为一个指挥官,在经历了惨痛的失败之后,又面对着如此毫无生气的残存还仍旧能具备斗志!

可以看得出来,混沌至少还算是个称职的领袖,因为他知道要作为一个“指挥官”活下去,自己就必须唤起战士的志气。不过,连共工都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只能说混沌其实还并没真正了解他目前所处的环境而已!

就在此时,影卓然的存在被发现了。而且他发觉自己在混沌的眼中,显然成为了比说服更具有诱惑力的那种“祭品”的处境!

看着满面垂涎的怪兽向自己猛扑过来,影卓然本能的想要逃避,可却发觉自己竟然被吓得连行动力都失去了。

突然,一股巨大,更加不容反抗的吸引力侵袭过来,刹那间将影卓然掠入了一片无尽的空幻之中。对于似乎仍旧一切如前的环境,但肯定马上就会出现不同景象的处境,影卓然采取的仍旧只能是顺其自然的态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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