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都在绞尽脑汁地想替红袖开脱,毕竟她是受了我的连累,我这心里委实过意不去。可连隽却半句都不听我的,想来是铁了心地要惩治红袖一番了。
直至进了府,我还在劝他免了红袖的处罚,不料我们方才穿过抄手游廊,便见绿芸自月亮门那边匆匆跑来,并哭着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连隽脸色骤变,立即加快了脚步,朝她走去:“何事如此惊慌?”
绿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回道:“萧姨娘…萧姨娘她小产了!”
连隽却仍是不忘让红袖去管家处领了罚,而后几乎是用飞的,忙往凝香苑的方向奔去。
红袖这时候已然缓过了神,也听清了绿芸所说,虽要去领罚,却仍颇有兴致八卦一番:“这萧姨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小产了?”
我心里自是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姨娘小产这等大事,我作为正室,还是得去探望一番才行,便也跟着来到了凝香苑。
彼时,凝香苑里像是笼罩了一片悲伤,连带着落下去的叶子都带了一丝萧索。萧萧此刻正沉沉睡着,原本红润的脸此时满是苍白。连隽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萧萧,满脸哀戚。他紧紧握住萧萧的手,一遍又一遍低唤:“萧萧,你醒醒。我回来了,你快醒来看看我。”
我这眼睛委实酸涩难耐,但风度还是要有的,否则岂不显得忒过小器了?我想了想,还是以当家主母的姿态问绿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小产了?”
不料,绿芸竟甚是哀怨地瞪着我:“姨娘为何小产,公主难道不晓得么?”
此话一出,连隽的目光立即投了过来,无形胜有形,像是要用一记眼光将我射穿一般凌厉。
我很是不解,心里也隐隐不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绿芸忽地朝连隽跪了下去:“请将军为姨娘做主!”
连隽脸色阴冷,像是凝聚了一肚子怒气,只是忍着尚未发作:“说下去。”
绿芸哭诉道:“将军不在府里的这段时日,公主人虽从未到过凝香苑,却是有派人送了一些补品过来的。姨娘心想着,既是将军交代了公主要好生照看她,便不疑有他,昨儿夜里便让奴婢将那些补品混着鸡汤炖了喝。只是到了半夜,姨娘便觉腹痛,只是一开始很轻微,以为无甚大事。没想到今日一早,姨娘竟觉腹痛难忍。奴婢立即去请了大夫来,可大夫说,姨娘是吃了含有堕胎药的食物,且那药物含量颇多,已是药石无医了!”她愤恨地指着我,“都是她!都是她害了姨娘的!虽说她是一国公主,奴婢即便是有一千个脑袋都不够同她争辩,可奴婢既伺候了姨娘一场,今日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是要为姨娘讨一个说法的!”
连隽的目光冷冷地投了过来:“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我此刻脑袋已是一团混乱。思来想去,绞尽脑汁,都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我隐隐明白,我大约是掉入别人设计的圈套里去了。
“无话可说么?”连隽已站到我面前,俯视着我,却是满眼冷漠加厌恶,“你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你就这么心狠手辣么!”
我猛然抬眼,很想要同他解释,可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我要同他说不是我做的么?可我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因着我的的确确是有送补品到这凝香苑的。至于那补品里无缘无故被人加了什么,我并不晓得。再傻的人都知道,此时此刻说自己是无辜的,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更何况,连隽原本就厌恶我,原本就不可能站在我这一边。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有口不能言的无奈与悲凉,真是煎熬得很。
“哭什么?”连隽瞧着我的眼泪,眼中的厌恶又浓了几分,“既敢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此刻又在我面前装什么可怜!”他忽地用力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拽到门外,“我倒要剖开你的心瞧一瞧,你的心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
我边被他拽着走边不断拭泪,可那眼泪也忒不争气了,擦了又流,擦了又流,委实把我这一身风范都丢光了。我突然很后悔自己从前总是爱偷懒,五哥要教我功夫,我从来都不愿去学。否则也不会像此刻这般弱不禁风,只能被连隽拖着走,连半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