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芳菲不尽。
初十这日,趁着风光大好,西王母邀了众仙前往瑶池品酒吃桃,顺便讨论讨论下界妖魔叛乱之事,场面一时颇为热闹。
我一向不喜人多,可因着今年有大事相商,南珏也会前往,我自是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有兴致参加。一大清早,我便将自己收拾地干干净净,欢欢喜喜地随着文昌出发了。
文昌见我今日心情大好,一路上不免调侃了我好几番,我因着沉浸在自个儿的美好心情里,便也不去理睬他话里的玄机。
我二人抵达时,众仙便一一上前朝文昌问好。文昌自是忙于应付那些仙友。
而我的一双眼睛只注意到南珏此刻正坐于一株桃树下,悠然品酒。他虽已上了年纪,却看不出一丝苍老,像是正值风华的青年。我自见到他的第一眼便以为,这天上地下,再没有人会有他这般与众不同的气韵。他沉稳内敛,却也有生气的时候;他清冷孤傲,却并非看起来的那样不近人情;他风华绝代,却万年来从不曾近过女色。他是南珏,在远古众神都凋零以后,独独留他一个,守护着这偌大的天下,守护着这芸芸众生。他是南珏,是我心心念念了一千多年的男子。
忽地一阵轻风拂过,落了一片花瓣,那花瓣像是有灵性似的,好巧不巧,恰恰落在南珏的酒杯里,他便对着酒杯微微勾唇一笑,旋即仰头将那桃花酿一饮而尽。我瞧着这一幕,早已看得呆了去。因着这么许多年来,南珏对我从来就只有冷漠,更深程度一些便是厌烦,他的笑是怎样的,我还真是从来都不晓得。今日一见,只觉原本便落在他身上的一颗心又往他身上黏紧了些许,真真是扯都扯不开了。
文昌见我一脸花痴,便又调侃道:“我看倒不如将你这双眼睛给挖出来,粘在南珏身上好了。这样你便能日日瞧着他,片刻都无需移开目光了。”
我察觉自己方才的失态,不禁双颊泛红,轻咳一声,道:“你不是常常告诫我,女子要矜持么?若按照你方才说的来做,那未免也忒不矜持了一些。”
文昌淡淡道:“矜持这玩意,这么多年以来,我从不曾在你身上见到过。”
我:“……”
宴会进行没多久,便进入了此次的主题。西王母首先发言:“近来下界魔族再次蠢蠢欲动,大有叛乱的倾向,众仙觉着,该怎样平息此事为好?”
以下便有仙友道:“我天界战神,除了南珏上神便是文昌帝君,我等弗敢多言。”
西王母点点头,便问:“二位有何看法?”
不料,南珏竟与文昌异口同声道:“战。”
众仙顿时哗然。
紧接着,便有保守派仙友道:“自古言和不言战,若战,只怕更是生灵涂炭啊!”
“此话委实片面了一些。”文昌饮了一杯酒,笑道,“本帝君活了这样许多年,经历了这么许多战争,最是清楚,该战之时绝不能犹豫,一旦犹豫不决,只会令更多生灵遭殃。”他看向南珏,“想必上神同我的想法一般。”
南珏道:“确是如此。”
又有胆小的仙友道:“只是小仙听闻新任魔君法力无边,且拥有上古法器诛仙刀,只怕是不好对付啊。”
南珏手中的酒杯一顿,睥睨着他:“你是觉着,本上神法力太低?”
那仙友的仙身不可察觉地抖了一抖,连忙拱手哈腰道:“小仙不敢。”
南珏自座位上站起身,长袖一挥,轻轻叠于腰后,清冷孤绝的目光淡淡地扫视着众仙,声音亦是清清冷冷,不含半点温度:“还有谁觉着本上神法力低下的,只管站出来。”
众仙自是一派屏息,不敢多言。
文昌见状,在我耳边轻声道:“南珏最是见不得旁人看低他的神力,不料这小仙竟这般痴傻,竟不要命地往刀口上撞。”
我颇为同情地瞧着那小仙:“想来是刚升上来不大久,还不晓得各位人物的脾性。譬如说你,你虽不在乎旁人看没看低你的能力,却很是在乎新升上来的女仙是瞧上你,还是瞧上南珏,或者是瞧上天帝。我记得很清楚,我刚升上来那会儿,因着瞧上的是南珏,又恰恰到了你的手下,果真是被你折磨得不成人样。”
文昌的唇角不动声色地颤了一颤:“你倒很是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