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凝玉同我说了那样精彩的故事的第二日,天帝便召我去了玉辰殿。
果然同我想的一般,是为了下凡历劫之事。
我进来时,瞧见的便是天帝正单手撑着下巴坐在龙椅之上,一脸忧愁的模样。我忙向他行了一礼:“司命见过天帝。”
天帝闻声抬首:“你坐司命这个位置,不过几百年,尚且不知本君每隔千年便要下凡历劫之事。算算日子,不出几日,便是本君下凡之时。本君今日找你来,便是要同你商量商量,该渡个怎样的劫数才好。”
我心中虽早有想法,只是又怕太过直接会引起天帝的怀疑,便假意思索片刻,方道:“既是渡劫,便要真正伤了身,亦或诛了心,方能算数。司命以为,不论是天上还是人间,自古以来,最最伤人的,不过就是一个‘情’字罢了。”
“那你觉着,该渡怎样一个情劫才好?”天帝道,“本君自坐上帝位到如今,已有三千年,前两次渡的也是情劫,大约是时日太久,当时是怎样的心伤如今也已记不清了。本君心想,既能这样轻易忘却,便谈不上真正的劫数。唯有生生世世忘之不去的,方能算真正的劫。你以为如何?”
我心中不由暗喜。自昨日凝玉同我说了此事以后,我便烦心该如何规劝天帝历一个对自己狠一点的劫难,却想不到天帝此人竟有如此严重的自虐倾向,这倒是替我省了不少力气:“如此,甚好。”
刚要退下,却见一名白衣黑发的男子翩然而进,原是南珏。我的呼吸不由一滞,虽很是紧张,可还是忍不住仔细瞧着他的眼睛,待发现他那双深邃的眼眸还安然无恙地嵌在他那挑不出一丝毛病的脸上时,我忍不住偷偷松了一口气。正要行礼,南珏却把将我空气一般略过,直接进入大殿,对天帝道:“不知天帝找我来所为何事?”
“上神。”天帝先向南珏问了好,方道,“本君过几日便要下凡历劫,大约两个多月方能回来。九重天上的琐事,还拜托上神多多帮忙照拂照拂。”
南珏毫不客气道:“你在的时候,本上神也照拂了不少事。”
天帝连忙赔笑道:“上神说的是,也怪本君能力有限,一时顾不过来这样许多事。”
南珏微微挑眉,像是轻蔑地瞧了他一眼:“天帝并非能力有限,不过是桃花太过旺盛罢了。”
天帝的唇角不动声色地颤了一颤:“上神这说话直接的性子,真是万年来都不曾改变啊。”
我躲在门外,不禁轻叹摇首,对天帝说话他都这般直接,看来南珏这毒舌的性子大约是没有改掉的时候了。不过纵然他说话不太好听,我却还是喜欢着他,想来这大约是我与生俱来的自虐倾向。
南珏出来时,虽瞧见了我,却仍是把我当做空气,翩然拂袖而去。
我咬了咬牙,快速追了上去:“上…上神。”
南珏并不说话,只斜眼瞟了我一下,像是在看一团废物一般,掩不住的嫌弃。
我仍旧紧追不舍:“上神,我有事要同你说。”
南珏并不搭理我。
我继续道:“我不是要跟你说咱俩在凡间的那些事,我不过就是想跟你请个罪罢了。我宁可你打我骂我,都不愿你像如今这般连同我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啊!”我边说边觉得心酸不已,差点将自己感动到落泪。
南珏终是停下脚步,冷冷地瞧着我:“咱俩在凡间哪些事?”他先是这么一问,旋即便自个儿答道,“本上神早已记不清了。你也无需牢牢记挂,自作多情。”说罢,便腾云而去,再也不搭理我。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很是酸涩。其实无论他怎么罚我,我都是认的。可他用了这种最最绝情的方式,却是我万万没想到,也万万接受不了的。想来此事也只能怪我千算万算,都不曾算到南珏竟也是一个不认账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