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芒骇的浑身一颤,抓起关映雪的手便走,道:“师姐咱们走。”
关映雪没有动,王芒转头看向她,期望的眼神带着乞求。她满脸愧疚,却也只能无奈地摇头。
王芒心里一空,嗫嚅道:“相信我,麟儿不会有事的。我一定能救他的,我发誓。哪怕牺牲性命我也会保住麟儿。”
关映雪双手抓紧他的手,抽泣道:“我相信你,可我知道最好的方法是什么?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关映雪松开手,走过去握住王麟手腕,带着他慢慢走到马步前面前。见他周身紫色魂气萦绕,便静静地站在那里。
过了会,马步前气静神舒,忽然一缕幽香传来,那缕幽香他已经魂牵梦萦了十余年。他以为那股味道已经模糊的记不清了,可是他错了,那是何等的刻骨铭心,只是轻轻一嗅,所有模糊的记忆立刻清晰起来。
他猛然睁眼,看着神韵依旧却略显憔悴的师妹,欢喜的说不出话来,心想:“完了完了,今日之事被师妹发现肯定会大发脾气,扇耳光那是轻的,不知道得花多少心思才能让她回心转意。”八年来他日日夜夜与那紫狱冥蛇抗争,弄得他神魂颠倒,神智不清,多年过去他却还是昔日的心境。
一切都没有发生,关映雪面色平静的出奇,仿佛他所有的胡作非为跟她没有丝毫关系。这正是他最怕的。眼神下移,一眼瞥到她手领着的孩子,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将他全部美好的期盼都击的粉碎。马步前身子一软,径直的腰身立刻弯了下来.沉默良久才颤抖道:“我什么也不问,你什么也不要说。我接受你的一切。咱们一起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
关映雪轻蔑一笑,笑自己的愚蠢。心道:“看了当年和师弟在一起是对的。起码他没有丝毫犹豫。”淡淡道:“他叫麟儿,今年七岁。”
马步前脑子闪过一道灵光,还没反应过来。关映雪已经摁着王麟跪倒道:“麟儿,叫爹。他是你亲爹。”
马步前高兴的热泪盈眶,盯着王麟稚嫩的小脸,久久不言。关映雪道:“麟儿命不久矣,给他救命的息魂香却偏偏给你服下。都是冤孽。你如果还有点当爹的样子,就带他去天香宗,去拿息魂香。只有那东西才能救他。”
说完蹲下身,将王麟搂道怀里小声道:“妈妈养了你七年,从今天起你,你就跟着你亲爹一起生活。妈妈不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和爹爹知不知道?”听见王麟弱弱的一声“哦”。关映雪泣不成声,心道:“别怪妈妈,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
王麟挣开她的怀抱,跑到王芒跟前,扶住他的头,伸出袖子轻轻搽掉他眼中的泪水道:“别哭了,不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爹。这是造纸术的秘方。你好好经营,咱们王家肯定能发达起来。等十年后我回来成亲时,你这个当爹的可得给我准备一份像样的家业才行。”说着将一张叠好的纸塞进他手里。
“爹,你怎么了?爹,不要……”
王麟猛然惊醒,心有余悸地拭去鬓角冷汗,心想:“前半截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可将造纸术交到他手上之后,那双慈爱的眼瞳冒起瘆燃的绿光。一声怒吼风云变色,漫天的霹雳声中,他身体慢慢膨胀,最后皮肤被撑列,一只怪兽咆哮而出。它牛角狼啄人身,四肢健硕,肌肉虬结,胸前挂着异兽颅骨战铠,颅骨空洞的眼窝里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从胸前冒出。牛阑珊,马步前这样的化境强者在他面前犹如无力缚鸡的小儿。被他轻易地吞入口中。接着赵勇,淳于意,阳三娘,蝶舞……关映雪。最后连我也……。这噩梦是怎么回事?两个月来连续赶路行程何止万里之遥?可是那个噩梦却如同影子一般时刻伴随着他。这说明了什么?难得仅仅只是一个噩梦?”
王麟正是心神不宁忽然旁边传来些许声响“爷,您慢点啊,干嘛这么猴急?等奴家脱了衣服,保管让您尽兴。啊----爷。”一句娇嗔。紧接着一连串“嗯嗯啊啊,哼哼唧唧,噼噼啪啪”的欢好声。
听的王麟心痒难耐,笑骂道:“他妈的。大白天的也不注意点?醉春苑,这破客栈。唉!不对呀。这他妈好像是妓院啊。”
想到这里王麟立刻灵光一闪,将那透着廉价脂粉香气的被子掀起来一看。立刻毛骨悚然道:“我靠,能不能在恶心点?看这斑斑点点地暗淡血迹,也不知道是处子的落红还是窑姐的姨妈。可不管是啥,这也太没职业道德了吧。马步前,你个混蛋?你把我安排在醉春苑我也就不说啥了,可你他妈就不能多花点钱,给哥们找个头牌啊。虽然不能干点啥,可是咱住着舒服啊。”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摸了摸袖子。捏了捏银票的厚度。全然没了刚才的颓气,欢欣雀跃地出了门。
下午,还没到上人的时间。几个龟公正百无聊赖地擦洗楼梯上的扶手,王麟一愣,灵眸一转,随即装作一副少年老成模样。迈着八字步,轻摇慢捻,到了一个桌前,缓缓坐下,胳膊往桌面一依,翘起二郎腿一脸戏谑地看向诸龟公。
几人抬头瞄了他一眼,见他是个小孩子,冷哼一声又低头干活去了。有个龟公一愣,将抹布往扶手上一搭,快步小跑过来,一脸谄媚道:“这位小爷,有什么需要奴才效劳的”。
王麟晃了晃翘着的腿道:“把小字去了。”
“是是是。小的有眼无珠。爷,您有何吩咐?”
王麟满意地点点头,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布或皮做的)也没看金额丢给他道:“你们这可有清倌?”
那龟公接过银票一看上面金额,先是一惊随即眉开眼笑道:“有,有,有。不过不知道你要什么样的?”
王麟眼神一滞,道:“当然是最贵,最好的。还有,必须得没接过客的。”
那龟公好像在斟酌什么,一直拿不定主意。
王麟声音一沉道:“怎么?钱不够?”
那龟公赶紧赔罪道:“爷,您这是哪里话?小的我干了二十年还没见过您这么大方的客官。只是……。
王麟见他面上有着一丝为难。道:“只是什么?”
龟公见他志在必得也不再藏着掖着。道:“香凝姑娘可是咱们这的头牌。附近州郡的达官显贵哪个不是趋之若鹜?可若她不点头,就算是城主亲至,也是不见的。”
王麟心想:“这牛吹的。我还就不信了。”笑道:“无妨,只要你带我到她住处。这张银票就是你的了。”
那龟公笑吟吟地点了头,引着王麟转阁走坊,过池穿院。走了大概有半柱香才看到前方有座二层小楼。悠扬的琴声从楼上传来,合着潺潺溪流声显得宁静悠远,脱世出尘。
龟公停在溪前,指着前方小楼拱手道:“公子,那就是姑娘的绣阁,您要是有心就自个儿去寻,奴才身份卑贱,进了难免污了姑娘眼睛。”
王麟正不想他在此碍事,见他求辞,高兴还来不及。连连点头应允。龟公转身还没迈出两步。忽然楼上飞来一个白瓷酒盅,那酒盅打在龟公大腿上,只听“咔擦”一声,酒盅却没有碎裂,从他腿部弹起,一杯浊酒泼了王麟一脸。
一声轻柔的女声传来:“也不知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不过能让你如此胆大包天,肯定够你养伤的医药了。这次给你涨涨记性,下次可记住了。”
龟公忍痛告罪一声就爬着走了,王麟回过神,伸出舌尖舔了下鼻上滴落的酒水呢喃道:“辣,真他妈辣。不过我喜欢。”
笑着捡起地上的酒盅,放在鼻尖下轻轻一嗅,浓烈的酒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女儿香。王麟心里一醉,俯身拜谢道:“多谢小姐赐酒。”说着上前迈出一步,踩在了石桥之上。
忽然,又是一个白瓷酒盅飞来,打在石桥的围栏石柱上,石柱上雕刻的荷花头被整个打掉,那酒盅稳稳地立在石柱的茬口上,酒水没洒出一滴。
王麟看着崭新的茬口心里一惊,心道:“老子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没想到今天事情摊到自己头上了。怎么办?硬着头皮也得把装下去啊。”打定主意,王麟依旧风轻云淡地拿起酒盅一饮而尽。道:“小姐,火气未免大了些吧。”
那女子拨弄着琴弦,漫不经心道:“你酒也吃了,曲也听了。还是速速离去吧。”
声音清脆温婉有一种特殊的魔力,王麟心里一喜道:“小生酒吃多了,有点醉,想在姑娘阁下借一张软榻。可否?”
“呵呵呵,”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传来,这声音略显童稚与刚才那个女声截然不同。笑声一停,只听刚才那个女声道:“我怜你年幼才不与你一般见识。可你如果再轻薄与我,哼哼……。”
王麟冷哼一声,掏出一叠银票道:“以为小爷没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