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闹了一天,王麟早早睡下。第二天一觉醒来,王麟发现居然不是自己香暖的被窝,坐起身,揉揉朦胧的睡眼,看着几位长辈凝重的目光,王麟觉察道一丝异样。
淳于意好像有什么烦心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苦思良久才叹息道:“天命难违,天命难违啊。”说着一下瘫倒在椅子上。从胸前掏出一个小瓶,向前一推道:“老夫爱莫能助,你们还是回去吧。无功不受禄,这是你们的紫金醇请收好。每天给他用一滴,或许能延命百日。钟叔,送客。”
关映雪一听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柱,王芒赶紧扶了她一把。才没倒在地上。夫妻二人齐齐乞求道:“神医,您就发发慈悲吧。要什么,您说出来。我夫妻二人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帮你拿到,只求您略施妙手。救救我那可怜的孩子。麟儿赶紧给神医磕头。”
王麟一怔心想:“难道我真的要死了吗?太他妈好了。好多影视剧都说人死了才能穿越回去,没准还能回到求婚那天晚上。只是他们待我不错,给了我上辈子没有的家和温暖。可这终究不是我的世界。”看着父母泣血的乞求,王麟心里一酸上前扶起他们道:“爹娘,起来吧。爹常说,人活着就要顶天立地。跪天跪地跪父母无可厚非,可这庸医铁石心肠,你们就算是磕破头也难让他有半分动容。孩儿从来都不怕死,谁知道死亡不是一个新的开始那?没了我,你们还有小昭,还有君宝啊。这辈子能摊上你们这样的父母值了。咱们回家吧,我想小昭和君宝了。”
一家三口哭成一团,赵勇拿起紫金醇送到王芒手中道:“亲家收好。刚才听贤婿一番言论料想定然不是等闲之辈,又道,天无绝人之路,咱们也别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实在不行,素有塞外张良之称的徐功茂,徐先生或许有些法子。”
四人点点头正要离去,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跑进房来,扫了几人一眼。心想:“父亲从来不是见死不救之人,看来这病要么治不了,要么就是所用药材太过珍贵,爹爹舍不得。”心有定计,跑到淳于意身后给他捏肩道:“爹,你是不是真治不了人家呀?”
淳于意正闭目安享天伦,一听这话立刻瞪大眼睛道:“天底下还没有我医不好的人。”
缇萦会心一笑道:“那爹爹怎么不医好他?看他们怪可怜的。”
“可怜人多了,老夫可怜的过来吗?”
“爹爹确定能医?”
淳于意一愣,随即谨慎地点下头。缇萦这才放心道:“看来只能按以前的老规矩办了。”说着转到白玉台前整整衣襟,拱手道:“小女淳于缇萦,愿意代王家向您挑战,不知您以前的立的规矩还算不算数?”
看着煞有介事的女儿淳于意笑骂道:“臭丫头,长能耐了是吧。今天不让你见识见识老夫本事,你就不知道我为什么是你爹。”
缇萦一本正经地抱拳道:“小女子才疏学浅,只精于书画两道,还请钟爷爷准备绢笔。”
老管家乐呵呵地走了,缇萦转身看向惊愕的众人解释道:“我爹虽然学医,但是对琴棋书画四艺颇为痴迷,此前立下规矩,谁要是在琴棋书画四道上任何一道胜过他,他都为那人诊治。而且分文不取。”
四人恍然大悟,王芒赶紧拜谢道:“多谢姑娘援手。”
缇萦娇笑连连道:“谢就不用了,烦请二位帮我一小忙。帮我摁住他,谢谢。”
众人看她纤纤玉指指向王麟都是疑惑不解,王麟却知道为什么,撒腿就要跑。却说王芒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摁住。
缇萦坏笑盈盈地搓弄着手掌,看王麟的眼神就像老猫看向手底下的耗子。走过去,掀起王麟衣裳,隔着薄薄的亵裤甩开胳膊狠抽了七八下。王麟要死了牙一声不吭,心道:“山高水长,小样你千万别落我手上。”
缇萦打到自己手掌微微发疼才停下手,看着众人诧异的眼神搪塞道:“这是我家祖传的秘术,可以驱除邪祟。提神醒脑,益寿延年。以后你们有时间可以经常学我这样。保证越打越皮实。”
王麟欲哭无泪心道:“他妈的,你打一顿也就算啦,居然还想我天天挨揍,别看老子命不久矣,就这百十天我也要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老管家不一会就带着一大包东西进来,二人铺开绢布,研好墨汁就要动笔。王麟上前一步道:“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老家伙,敢不敢跟我玩个大的?”
淳于意停下笔,打量他一下,道:“口气不小啊,老夫溺爱幼女,才令她无法无天,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更了不得的。今天就看看你这后浪是如何把这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
“缇萦小姐为了在下不惜触犯生父,在下铭感五内。缇萦小姐,温良恭俭,蕙质兰心实乃人生良配。小子斗胆,如果在下在书画上赢了前辈恳请将令媛许配给在下。”
“爹。你想什么呢?”见淳于意正看着他们打量,好像怀疑他俩早有奸情。缇萦赶紧叫道。
王麟一脸坏笑道:“当然,如果书画上胜不过小姐,小子也无颜和小姐朝夕相处。小姐可曾怕了?”
“胡闹什么,还不赶紧谢罪。”王芒赶紧告罪道:“犬子无礼,还望诸位海涵。都是在下管教无方……”
缇萦嫣然一笑道:“王叔叔,不要自责。麟弟弟调皮而已,肯定是生气我刚才打他。没事,以后多打打就知道这是为他好了。”
看她那意思,肯定是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央求她父亲救治麟儿了。夫妻二人心里的石头可算是落了地。看向缇萦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心想:“这样一个美丽温婉的女子和麟儿年纪也相仿,要是真能成儿媳妇那就太好了。”
父女二人已经开始挥毫泼墨,王麟却看着平铺的白绢愣神,心想:“他妈的,用什么当素描笔那?木炭太硬,自己造的纸又不太过关,一划肯定破呀。”踌躇间一眼扫到一块墨锭,取出纸铺好,拿起来试了试。立刻眉开眼笑,冲着老管家说了几句,老管家点头离去。王麟胜券在握,百无聊赖间围着二人看看,想了解下对手,虽然他们的绘画技艺根本不需要了解。多两千年的技术积累,完全可以碾压他们。但是这个神奇的世界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为好。看了几眼,王麟放心一笑。缇萦看他笑容中有些轻蔑,怒道:“你怎么还不作画?是不是认输了。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看来打你打对了。”
“有这样跟相公说话的吗?再说了,你才多大?别老是一副长辈的嘴脸。”
“你无耻。”
“还有更无耻的那,等你做了我娘子,你就知道了。想想咱们以后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我就好开心啊。”
王麟贱贱的话语搅的她心神不宁,放下笔怒道:“你能不能不要烦我,你想死我还不想丢人唻。
“怕当寡妇啊?放心岳父大人他舍不得。”
缇萦心想:“这登徒子怎么和我姐夫一个德行?可是自己却也像姐姐一般疯魔,一夜辗转反侧,脑子里都是他那痞赖模样。”正要好好教训他,老管家急匆匆进来,王麟收起贱笑,跑过去接过小刀,拿着墨锭切切削削,然后一丝不苟地对着白绢涂抹起来。
淳于意最先放下笔,看着险峰环抱下从江面冉冉升起的明月,满意的点点头,略一沉吟想起《诗经》中的一篇《月出》,觉得颇合意境便提笔写下: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这本来是一首描写爱情的诗歌,可是细细想来,跟他现在的处境十分相洽。自己宝贝的大女儿就像明月一般美好,可惜遇人不淑,让他超碎了心。想到这里心中充满了伤感。还好,自己还有缇萦,慢慢坐下,静静地看着认真作画的小女儿。心里说不出的爱怜。
王麟画完,小心地将画纸卷成纸筒,拿在手中。走到缇萦桌前,看她画的一株翠柳,树上两只黄鹂正引吭高歌,虽然只是寥寥数笔,却是那么地活灵活现。让人透过画卷仿佛能听到鸟鸣。王麟心中赞道:“看来我这小媳妇还真多才多艺啊。而且长得还如此水灵,长大了不知要便宜那头猪啊。”
缇萦见他看着自己的画作出神,满意道:“怎么样,是不是要甘拜下风啊。”
王麟撇撇嘴道:“凑合吧,花鸟画的还不错,就是有点单调。看来我没把命交到你手上是对的。”
缇萦黛眉微蹙,将笔丢到一边道:“你本事大,你来啊。”
王麟微微一笑道:“那就献丑了。”
缇萦本想看他露囧,没想到他真敢动笔,只见他拿起细尖狼毫,轻轻勾勒,画出一间酒肆,屋内几人把酒言欢,好似送别。虽然画的不错可却与此画的意见完全相悖。不由怒道:“你懂不懂画,这幅花鸟画讲的就是清幽出尘的意境。爹爹技艺了得,想赢他只能靠意境出彩。你画什么不好,非得画这龌龊的俗物。现在那还有什么意境可言?”
王麟既不辩驳,也不恼火,左右看看,跑到淳于意面前借过一只羊毫斗笔,饱蘸清水,在砚台上一点,行云流水,一条大江滚滚而来。接着,运笔如飞,远处群山,江边客船一气呵成。缇萦惊得合不拢下巴。淳于意也好奇地过来一探究竟。王麟放好手笔,没有理会二人错愕的目光,抓起边上狼毫写下一首小诗: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