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枯坐一夜,雄鸡高鸣,二人哪管是胡啼还是报晓,匆匆离了客店摸黑到了城下。在城下苦等了两个时辰城门才缓缓打开。王芒花钱雇了个小贩带路,一入城就直接朝着鬼医家走去。
到了门前,王芒啪啪啪拍门好一阵,一个仆人打扮的大叔探头而出,看了夫妻二人一眼道:“另寻名医吧,别耽搁了病人。”
“大叔,求求你让我们进去吧,除了神医恐怕谁都没办法了。”王芒说着俯身下拜,关映雪也跪在地上,乞求着最后的生机。
那大叔叹息道:“我也就是一个看门的,何苦为难我呢?二位还年轻,不如再生一个。”说着就要关门。
王芒脸色沉,狠狠道:“那就对不住了。”右脚狠狠踹出,门啪的一声,打在墙上又弹了回来。老头一怔道:“少年人,火气别太大。看在你爱子心切的份上,老夫就不与你计较了。”说着又要关门。王芒急跑两步,一手扶住门扇。关映雪抱着王麟赶紧向里面闯去,眼看就要进门。老头被逼无奈,双手平伸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就像搅动了一池春水,本来透明的魂气变得肉眼可见,随着他双掌退出,一堵气墙向王芒砸去。王芒虽全力应对仍退后数步才站稳身形。
一个看门的都这么厉害,看来神医的能耐肯定不假。刚才那一掌要不是老者留了情分,恐怕现在他已经爬不起来了。王芒心知肚明,可现实不容他退缩,抱拳道:“得罪了。”又向老者攻去。
老者摇摇头,无奈道:“你如果真有心,不妨在此跪着,我家夫人古道热肠。最是看不到别人受苦。何况令夫人长得弱质芊芊,肯定能引起夫人同情。”
王芒看了关映雪一眼,关映雪已经跪在了门前。王芒咬咬牙,走过去道:“师姐,你可曾怨过我实力卑微,不能守护好你和麟儿。”
关映雪抽出一条罗帕,帮他拭去眼角的泪水道:“跟了你我从未后悔。”
王芒一头倒在关映雪怀里默默抽泣,这几天他经历的打击太多太多,积累到今日终于爆发出来。
关映雪也不劝他,只是不停抚摸他的头,哭了一会,王芒小声道:“我发誓,今后不会让你和孩子,再受丁点伤害,所有伤害过你们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关映雪抽抽鼻子道:“我相信。”她说的那么平淡又是那么简单。
王芒好些了,偷偷檫干眼泪,跪在关映雪旁边。
关映雪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跪在这就行。你一个大男人,怪丢人的。再说你们王家又是大族,要是知道你辱没门风没准就将你逐出家门。”
王芒淡淡道:“既然不能帮你摒去屈辱,就让我和你一起分担。除了你和孩子,我什么都不在乎。”
关映雪没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日近中午,围观的人运来越多,对着夫妻二人指指点点。任凭围观百姓褒扬谩骂二人始终不吭一声。他们在那静静地隐忍着,等待着,期盼着。时间久了围观的人觉得无聊,慢慢散去,夜黑了,那个门再也不可能出来人,二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仍然在那里跪着。
天亮了,人们已经没有昨天的耐心,瞥二人一眼便各忙各的去了。邻近中午,来了一对男女,他们看了二人一眼,女人嘴里嘀咕道:“也是苦命人。”男人看了地上的关映雪一眼又看看自己老婆自嘲道:“没我命苦啊。”说完,啪啪啪拍门道:“开门,我们要求医。”
老头打开门,几人嘀咕一阵居然放他们进去了。王芒心头的怒火立刻就冒起来了。走上前理论道:“为什么他们就能进去。”
老者可怜他,正要悉心解释,可王芒面上显出一抹喜色。冲那女子道:“敢问是河西教坛的牛师姐吗?”主要是她那个大鼻子太过明显,王芒一眼就认出来了。
牛阑珊一怔,王芒赶紧招呼关映雪道:“师姐,是牛师姐,就是在承天试中和大师兄争第一的那个。”
关映雪心想没准他们和神医有交情,或许可以求神医帮忙。赶紧抱起王麟上前道:“是阑珊吗?”
牛阑珊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憔悴的面庞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听说八年前冀州教坛遭逢大变,她也下落不明,看来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关心道:“雪儿姐,真的是你呀,太好了。”说着向身边的红发男子介绍道:夫君,这就是我最好的姐妹关映雪,是冀州关师叔的女儿,以前可没少帮我。”至于关映雪具体帮她什么,一直没好意思说。那是十年前,天目宗十年一次的承天魂试,各坛弟子齐聚天目山,于承天坛切磋魂技,同时选出年轻一辈最出色的弟子行走天下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同时访察各地教坛的不法行为。牛阑珊虽然实力了得但是因为祖传的大鼻子,丑的太有特色,总是被男弟子调侃。和她同一寝室的关映雪没少帮她出头。
“雪儿姐,这是我夫君,赵勇,他爹和我爹是同僚。”关映雪实在没想到,就她长这样还能嫁出去。好奇地打量一下那红发男子,见他一脸严肃便没多说。只好向他点头示意。
“对了师姐,你们干嘛跪在那里,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提起这事关映雪就忍不住抽泣,道:“都是并州那老杂毛作的孽。我儿子好好的参加一个魂试,就被他打成重伤,只有神医能救,我看你和神医有交情,你看能不能帮帮忙,我……”关映雪想不出如何报答只好给她跪下。
牛阑珊赶紧拉住她道:“雪儿姐,我就你这一个朋友,你这是干什么?”
老者看了提醒道:“你可想好了,你的那样东西只能医一人。”
牛阑珊没有丝毫犹豫道:“当然先救孩子了。”
赵勇拉拉她袖子,向她使个眼色。牛阑珊狠狠瞪他一眼道:“今天这事你听我的,你和阿依玛那点烂事我就不管了。”
赵勇略一斟酌道:“我很想听你的,可是真不行。你也知道,为了欢喜的亲事我爹都愁成什么样了?整个安西城都问遍了,能得罪都得罪光了,可是结果那?”
“你这是怨我了?”
“不怨你怨谁?欢喜那个鼻子不是你传给她的还能是我不成?我好心想和阿依玛生两个漂亮女儿,将来好给咱们欢喜做陪嫁,我有错吗?你整天不依不饶的。”赵勇气的吹胡子瞪眼,丝毫不顾及外人在,好像他根本就不怕传扬出去坏了名声。
关映雪有些为难,但出于礼貌也只好劝道:“生死有命,别因为麟儿坏了你们夫妻和气,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进去吧。”
王芒细细思索那红发男子的话语,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上前拱手道:“敢问令媛年方几何?”
赵勇嘴角挂上一抹笑意心想:“这小子果然上道。”道:“今年六岁。”
王芒大喜道:“我那长子今年刚好七岁,您要是不嫌在下家世简陋,咱们做个儿女亲家可好。”
赵勇略打量下未来女婿,见他白嫩嫩的小脸可爱中带着俊俏,感慨道:“当年我爹也是这样把我卖了的。”心里十分满意,转头看向牛阑珊。牛阑珊恍然大悟,赶紧问向关映雪。关映雪连连点头,心想:“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再丑能丑过她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