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中,少年一身白衣飘飘,坚毅的脸庞上挂着浓郁的悲情。坚定不移的步伐迈出去,显得铿锵有力。儿时的一幕幕回荡在脑海,让他心如刀绞。
曾经,两个孩童并肩奔跑,携手夕阳下,看着落日的余晖,仰天大喊。
女孩说:“我将来要嫁给一个大英雄,要他能够保护我。”
男孩说:“我将来一定要成为一个大英雄,我要天下无敌,我要一直保护你。”
“真的吗?”女孩儿奶声奶气地说道。
“真的,骗人是小狗。”男孩儿坚定不移地说道。
“好,拉钩钩,不许变。”
一幕幕,点点滴滴……童年的快乐时光在王风脑海中飘然而过,仿若一场梦,梦醒一切皆成空。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轰轰烈烈,没有海枯石烂的誓言。有的,只是童年的纯真;有的,只是儿时的期盼。
“长大后我要嫁给你,你会不要我吗?”女孩儿嘟着嘴问道。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男孩儿拍着胸脯保证,眸子中充满对未来的向往,充满对实力的渴望。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女孩儿拉着男孩儿的手,柔声说道。绯红的脸颊,直欲滴出水来。
王风心乱如麻,脑袋昏昏胀胀。自从四年前双亲离世的刹那,王风整个人便长大了,心智更加成熟。曾一度以为没有什么比丧亲之痛更为剧烈,没有多少事物能让自己心绪波动。如今看来,依旧是太过稚嫩啊。
“她背弃当年的约定,为何我会心痛?”王风捂着胸口,扪心自问。
“是我自己的实力太弱,是我的修炼天赋太差。”王风自语自答。
少年独自前进,从正午走到夕阳斜照,一缕缕冰冷的金色阳光,散发出迟暮的气息。少年张开双手,敞开怀抱,却抓不住心中那一抹情思。剑眉星目闪烁,眉宇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哀伤。
“究竟是我太天真,还是你太绝情?你真的是那种绝情绝义的人吗?”
王风举首问苍天,回答他的只有冰冷的夕阳余韵,以及丝丝缕缕冰冷的晚风。虫鸣鸟叫渐渐息声,夕阳染红的半边天,却徒增伤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一道清冷的歌声隐隐约约,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那股悲伤凄凉的情绪,勾动王风心底那一份痴情。循着那一缕歌声前进,迈步在新月之下,呼吸着月光下冰冷的空气。
入夜微冷,地面逐渐凝结一层白霜,踩在枯草地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一道冰冷孤寂的白色身影,如同一道幽灵游荡,散发出凄冷的气息。长发披散,在冰冷的月光下蒙上一层银灰色,仿若一夜白了头。
“晚风吹,落叶染秋水,凄霜遍地,你可知我心已碎……天涯路上偶相遇,便对你倾心,千言万语道不尽,无言相思泪……天难却,地难绝,痴情难绝,痴情难绝!”
歌声戛然而止,王风心中仿佛断了一根弦,那种相近相容的感觉无处可寻。
“这片草地,是我们儿时常来的乐园。每当春暖花开,便会结伴而来。如今深秋以至,晚风微冷,只有我一个人踏着干枯的杂草。看不到那种生机勃勃,也看不到那种花红柳绿。重新走过当年的路,希望我能够忘记你。”王风忍着心中的伤痛,喃喃自语。
天阳镇王家,一道苍老的身影坐在大堂之上,须发斑白,满脸褶皱,只有一双眸子露出略微清澈的光芒。
“爷爷,二哥去哪儿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少女揉着朦胧惺忪的睡眼,轻轻打了一个哈欠,小嘴嘟着,俏脸上挂着不满的色彩。
“玲玲,快去睡觉吧,等你睡醒了你二哥就会回来。”老人干枯的手掌轻抚少女披散的秀发,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光芒。
“二哥不回来,我睡不着。”
少女嘟着小嘴,眉头微皱,两个小酒窝缓缓浮现,俏脸上挂满担忧的色彩。那个最疼她的二哥,才是她心中最亲近的人。
“来,让爷爷抱着。”
老人无奈地笑了笑,深处干枯的长满老茧的双手,轻轻抱着少女,苍老的眸子中充满溺爱。但是想到那个还没有找到踪影的孙儿,老人的脸色便黯淡下来,眼神更加浑浊。
少女撇了撇嘴,缓缓走进老人的怀抱。没过多久,便传出轻微而又均匀的呼吸声。少女慵懒的脑袋,轻轻倚在老人的手臂上,悄然进入梦乡。随后老人抱起少女,送到卧室中,轻轻给少女盖上被子。
“找打了没?”老人看着微胖的中年人,问道,
“没有,我们找遍了天阳镇,也没有发现风儿。”中年人眉宇间挂着一抹苦笑。
“继续去找,一定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人面色微冷,发出一声怒哼。
中年人带着一帮人缓缓退去,继续寻找王风。王家家主的命令,王家人没有谁敢反驳。即便是王风的大伯和叔叔,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王风缓缓踱步,从怀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物品,形似一枚戒指。轻轻捏在指尖,一双清澈的眸子对着发呆。
“记得五岁的时候,你用铁丝折出来的。你说这是一枚戒指,你要嫁给我。当年的我,也送给你一枚。到如今已经锈迹斑斑,恐怕你早已丢在一个陌生的角落了吧。”王风对着锈迹斑斑的小铁圈儿发冷,瞳孔深处充满柔情,还有一抹自嘲。
嘶嘶!
忽然手指一痛,王风倒吸一口冷气,手指微微颤抖,那枚粗劣的戒指跌落在地上。看看自己的手指,却已经刺出一个殷红的血洞,一丝丝滚烫的鲜血渗出来。伤口上,还沾染着点点铁锈,诉说着方才的一切。
“那枚戒指呢?”
王风微微弯腰,在地上的草丛间寻找。即使在冰冷的月光下,一名地阶武徒的视力也如同普通人在白天的视力。但是无奈的是,寻找良久,王风也没有找到任何痕迹。心中轻叹一声,看来果真无缘。
“我能忘记你。”
王风缓缓站起身来,清澈的眸子中充满坚定的神色。他不是绝情绝义的人,但也不会去在乎一个抛弃他的人。人若无情,怎能怪我无义?
“但短时间内,似乎真的很难啊。”想到这里,王风的眉宇间闪过一抹自嘲。
漫步在冰冷的月光下,感受深秋夜晚的气息,冰冷的寒霜从天而降,披散在雪白的衣袍上,更添一丝苍白。少年的面容不再迷茫,依旧挂着一抹痛楚,却更多地充满坚定。
“从今天起,我王风孤身一人。独赏世间景,自阅世间情。”
哗啦啦!
一条冰冷的河流横亘在眼前,冰冷的河水缓缓流淌。月光下,河中流水闪烁点点银辉,映照无垠星空中那一轮银灰色的明月。
噗通!
一朵水花溅起,冰冷的河水荡起丝丝波澜。片刻之后,荡漾的波澜便淹没在潺潺流水中。先前的水花飞溅,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冰冷的河水中,少年没有任何反抗,没有任何挣扎,任由冰冷的河水将他吞噬,把他淹没。秋天的深夜,河水异常冰冷,一道道森寒刺骨的寒气袭来,侵袭少年清瘦的身体。那一颗逐渐冰冷的心,也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就让冰冷把我彻底淹没,就让水流冲刷我失败的人生吧。我心已死,人活着还有何用?只是此生此世,对不起我那已逝的父母,对不起我那可爱的妹妹……”
冰冷的河水中,少年的眼角缓缓流下一滴滚烫的热泪,被冰冷的水流带走。在这条森寒的河流中,眼前一片黑暗,看不清前方的事物。这种周围充斥黑暗和冰冷的感觉,正是少年内心的真实写照。
“我以为可以忘记,我以为痴情已绝。到头来,才发现真的是痴情难断,痴心难绝。”王风自嘲地轻叹,一道冰冷的水流倒灌进嘴里。
咳咳!
“什么东西!”
缓缓下沉之际,王风感觉自己的双脚仿佛被一道道细丝缠绕。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缓缓荡漾,在流动的河水中显得那样无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仿佛一把冰冷的匕首刺进心田。
这一刻,王风的心中产生一股莫名的恐惧,拼命挥动双手,两只脚也不停蹬动河水,想要从水底浮上去。
然而,一双脚似乎被那一道道细丝彻底缠绕,被一道道力量拉扯着,无法上浮,甚至还在缓缓下沉。
此时,王风心中不再有什么痴情难绝,也不再有什么求死之心,唯有一股求生的欲望,和深深的恐惧。在这河水中的未知区域,清冷的月光根本无法照射下来。少年睁开双眸,眼前只有冰冷与黑暗。隐约间,似乎有一道模糊的影像浮动。
“那是什么东西?”
王风心中惊惧,只感觉从头到脚冰冷无比。凭借地阶武徒的境界,他能够在水中呆上很长时间。但此时,却感觉有些窒息。
“痴情难绝吗?萌生死志,一跃入河。现在却已经是不想死都难啊。”
心中一声苦笑,王风缓缓摇了摇头,努力抓着脚上的一根根细丝,想要撕扯断裂。但是任凭他如何努力,那些细丝却柔韧无比,只在稚嫩的手上勒出一道道深深的勒痕,却没有被扯断哪怕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