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到李老尖的老伴的坟头那,在坟头的东边挨着坟头的地方,就开挖。
人多好干活,不大一会,就把墓坑给挖好了。
挖好了坑,大家就都凑乎到王二牤牛子的身边了。
王二牤牛子在地上的方便袋里,拎出个酒瓶子,打开后,就递给张三了。
张三没明白他给自己酒的意思,就拿着瓶子瞅王二牤牛子。
一个姓江的老爷们说:“老三,这瓶子酒,是用来洗手的。”
张三这才整明白了,感情,是用酒,去去邪气呢。
张三把瓶里的酒倒在手上一点,就递给姓江的了。
姓江的老爷们,接过酒瓶子,吱溜就周了一口。
其他的人看见这家伙喝上了,就都来抢了。
一通疯闹,这才消停了。王二牤牛子瞅瞅天上的太阳,这才招呼大家回去了。
他们刚走进李二叔家的院子,张大乏就弯着个胳膊,从屋里出来了。
他看见王二牤牛子了,就问:“老二,墓子打好了吗?”
王二牤牛子说:“俺办事,你就放心吧,都整的妥妥的了。就等着李爷爷去住了。”
张大乏一听,就又去张罗别的事了。感情,他是老李家丧事的总指挥。
他把老李家的老亲少友,都给叫出来了,
让他们都在棺材周围站好了,就把棺材天,给打开了。
老李家的亲戚,在李老大的带领下,就围着棺材,按照逆时针的方向,转悠开了。
东北,管这个叫脱魂,其实,就是瞻仰仪容。
他们转悠了三圈,这才拉倒了。
张大乏看见他们转悠完了,就跟另外一个半大老头,把棺材天给盖好了。
他拿起一根大洋钉,抡起锤子,就往棺材上钉。
李老大还在那喊:“爹呀,往左躲躲。”
等张大乏把右边的棺材定好了,去定左边的了。
他又喊:“爹呀,往右边躲躲呀。”听的张三差一点就乐出来了。
人都死了,他要是能躲,那还不得吓跑你呀。
这个过程,就叫躲钉。有生产队的那时候,社员把一见重活就躲开的人,就叫躲钉。
张大乏把棺材天四周都定好了,李老尖这就算是盖棺定论了。
张大乏指挥着张三他们这帮老爷们,用大绳把四根杠子绑在棺材上了,
这就是要起灵了。张大乏把一根去掉钩子的扁担递给李老二了,他接过来,就站到一个板凳上了。
张三一看,咱也别看着了,他招呼一声抬棺的人,就把杠子放到肩头了。
张大乏看见他们都准备好了,就喊一声:“起灵喽。”
随着他的喊声,张三他们八个人,就把棺材抬起来了。
与此同时,李老大,也把那个丧盆子高高举起,啪嚓一下,就摔碎乎了。
李老二用手里的扁担,往西南一指,嘴里还喊:“西南大路平安处。”他连续喊了三声,这才不喊了。
带着孝帽子,手里拿着哭丧棒,扛着灵当幡的李老大,在前面领路,张三他们就抬着棺材,出了李家的大门。
李家送葬的亲友,也跟出来了。
他们一边走,一边往天上抛撒纸钱。
前边的李老大还时不时的挥舞两下手里的哭丧棒,好像是在赶跑拦路的小鬼似的。
他有时候也停下来,给李老尖磕上三个头。
棺材一但抬起,就不能放下了。
如果有人吃不住劲了,就由旁边的人接上。
张三没用人换他,一直抬到了墓地了。
大家把棺材对准了墓坑,就给放到里边了。
张大乏指挥大家把绳子,杠子都卸下来后,大火就往棺材上添土了。
这个也有个说道,就是不能把棺材全都盖严实了,要留一小部分。
留的这小部分,是在第三天,来圆坟的时候,要由孝子贤孙用手捧土给埋好了才行。
大家七手八脚的一通忙乎,很快就把李老尖的棺材给埋的差不多了。
张大乏看见该留的部分,都留出来了,就让大家停手了。
就这样,李老尖就算大眼贼进洞——入土为安了。
大家一看,这也没啥事了,就都往回遛的了。
张大乏在后边喊:“中午都上罗鸭子的饭馆子吃饭哈,主家给大家准备酒席了哈。”
大家答应一声,就散了。
李老大把灵当幡往父母合葬的坟头一插,他就跪那了。
抱着脑袋,就‘呜呜呜’的哭开了。
李老二一看,他也跪下了,他也咧开大嘴,哭上了。
张三看见他俩这次不像是装的,可能看见坟头了,这才知道老爹是真的没了吧。
张三晃晃大脑袋,就想走了。
人都没了,才有所醒悟,晚喽。
他刚走出两步,把一只公鸡拴在坟前的张大乏,就把他叫住了。
他对张三说:“老三,你家大门前停的那辆车,是你开回来的吧?”
张三说:“嗯哪。”
张大乏说:“一会,你开车把几个年纪大的老头,老太太,送到镇上行吗?”
张三说:“成,俺上哪接他们呀?”
张大乏说:“你在车那等着就行了,这几步路,他们还是能走动的。”
张三答应一声,就跟着王二牤牛子他们,回屯子了。
张三刚走过路的拐角,就看见一个大个子在自家的门前站着呢。
张三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大个子正是张大乏的儿子张钢。
张钢的身后,还停了一辆奥迪a六。
他老远就喊:“二哥,你是啥时候回来的呀?”
张钢说:“刚回来,想参加李爷爷的葬礼,就差一步,没赶上。”
张爹和张大乏是堂兄弟,张三和张钢也算没出五福的兄弟呢。
张刚对走到面前的张三说:“混的不错呀,这都开上奥迪q7了。”
张三笑了笑,没出声。
张钢说:“你现在还在林业局上班吗?过两天,俺要上你们那边,整点木头,能帮忙不?”
张三说:“俺下岗了,现在就是瞎混呢。”
张钢瞅瞅张三的车,没说话。
张三递给他一根烟,给他点着火了,这才说:“你要买木头,俺托朋友,给你问问吧。
现在都禁止采伐了,木头也不大好买了。”
张钢说:“俺知道,你帮俺问问,谁手里有从老毛子那边进来的木头,价钱合适,俺就去整一车回来。”
张三说:“好,你等俺的电话吧。对了,你没换号吧?”
张钢说:“没,俺们做生意的,不会轻易换号。”
张三又跟他说了些别的,张钢就开车,家去了。
张三走进屋,看见赵小雪正陪着闺女,看动画片呢。
小丫头还给她讲解呢,就是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蛋啥的。
张妈跟王二婶唠嗑呢,她俩说的,都是李老尖的事。
赵小雪看见张三进来了,她就问:“你们都忙完了吗?”
张三说:“忙完了。”
赵小雪说:“咱俩上城里一趟呗,我想给闺女买几身衣服。”
张三说:“明天吧,俺还得送几个上年纪的人,到镇上去呢。”
赵小雪嗯了一声,就又跟小丫头唠嗑去了。
王二婶说:“你二叔呢?”
张三说:“他回来了,俺看见他回家了。”
王二婶一听,就站起身,家去了。
张三倒了一杯水,刚喝了两口,王二牤牛子就在大门外喊他了。
张三放下水杯,就跑出来了。
到大门外一看,有三个老太太,两个老头,站在他的车边,等他呢。
这五个老人家,都是这个屯子的,张三都认识,反正都是祖宗级别的。
年纪最大的,就是以前的生产队的队长。
张爹就是接的他的班。当然,张爹没干上一年,就下岗了。
张三把这五个老人扶上车后,让他们坐好了,就开车往阵上的罗鸭子的饭馆子去了。
他刚开过小卖店那,张钢的奥迪也追上来了。
他的车里,同样坐满了人。
两辆车,一前一后,就开出屯子了。
到了镇上,罗鸭子正在门口迎客呢。
他看见张三从车里下来了,就迎过来了。
对张三说:“三一三子呀,你,你是啥时回回来的一呀?”
张三说:“俺昨晚回来的。”
老罗说:“你一你爸在那一那,还好好吧?”
张三说:“挺好的,让你惦记了哈。”
老罗说:“不,不是惦记一呀,俺,就就是有,有点想他一呀。”
张三说:“罗大叔,你的生意不错呀?”
老罗说:“还行行吧,反正闲闲不住一呀。”
张三说:“那你忙吧,俺把这几位老人家扶到屋里后,咱爷俩再唠哈。”
老罗说了一声好的,就又接待别的客人去了。
张三把五个老人家搀扶进屋了,找张头牌桌子,让他们坐下了。
别看这五个人如今老态龙钟了,他们年轻时,可是正儿八经的屯不错呢。
屯不错,是东北土语,意思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两老头,一个是老队长,一个是老校长。
三个老太太,也不是一般人物。
一个曾经是供销社的负责人,一个是大队的妇女主任,另外一个,是大队的赤脚医生。
这样的人物,能不给他们安排在头牌桌吗?
张三刚把他们安排好,他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见是水舀子打来的。
张三接通了,就听水舀子说:“我听金景花说,你回老家了?”
张三说:“嗯哪,俺是昨天离开的州府。”
水舀子说:“你别着急回来,王虎跑了,我们正在追捕呢。
我怕他对你下黑手。”
张三说:“就他,想对俺下黑手,他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水舀子说:“你别掉以轻心,他们可能有枪。”
张三一听,还真有点替林琳她们担心了。
水舀子说:“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那个大院子,我们都派人蹲守了。”
张三想了想,说:“还有那个在早市上卖菜的女的,你们也要把她保护起来才行。”
水舀子说:“你说的是吴玉莲吧?”
张三说:“对,就是她。”
水舀子说:“早都暗中保护了,你就放心吧。”
张三说:“有消息,别忘记告诉俺一声哈。”
水舀子说:“好的。”说完了,就把电话挂了。
张三找到老爹的号码,就给他打过去了。
电话一通,张爹就问:“你有啥事?”
张三说:“爸,这两天,你别出山庄哈。”
张爹说:“就这个事呀,朴哲昨天就告诉俺了。”
张三说:“你不出山庄,就行了。如果有事,非得出来,你让张老四陪你哈。”
张爹答应一声,就把电话摁断了。
张三又给金景花打过去了。
把水舀子的话,跟她说了。
金景花说:“你可别磨叽了,我和林琳也都快到筑基期了,老四说,只要我们加点小心,别人是不容易伤到我俩的。”
张三说:“那也得注意点哈。”
金景花说:“我这里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了,没空听你罗嗦了。”说完了,同样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