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乍雷惊响,掀天揭瓦似地震颤着大厦;闪电劈来,穿窗摇床似的惊破了梦境。刚刚把哪场梦做完的时候,林无功吓得翻身坐起在床上,惊魂未定地大喊道:“我病了,我病了!同样惊醒的密丽安也开灯起,忙问,怎样,是不是又做恶梦了?稍稍有点平静的林无功说,这个梦就是有点奇怪,它总是飘然而来,像是演戏一样,演得那样真切,演得那样完整,总要让人心惊肉跳,出一身冷汗。”
密丽安问:“梦中得病,梦中治病,病得稀奇,也治得古怪。预示着什么,象征着什么,隐含着什么?”林无功说:“我也百思而不得其解,属于什么梦呢,不像是美梦,也不像是恶梦;不像是旧梦,也不像是新梦;不像是正梦,也不像杂梦。是我的命运和前程吗,但怎么都又联系不上。”曾记得有人说,梦是反的。但林无功把梦反过掉过去都想了个遍,就是找不到头绪。密丽安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续。她虽称精通中国文化,但对中国人的解梦学一窍不通。她只淡淡地说:“中国人的梦,也许只有中国人会解。中国不是有一种玄幻文学吗,你的这个梦是不是也可称玄幻之梦?”
林无功没有理会她的话,因为他是急切地想知道这个梦的预示和象征,到底和自己和眼前和未来有什么关联和暗示,他不需要给梦去归类。什么玄幻不玄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忽然间,眼前一亮,玄幻之梦,不是也在预示着自己的玄幻人生吗?何谓玄幻,用他的理解来说,就是玄而未决,幻而不实,是一种冒险,是一种怪异,是一种破灭。想到这里他不寒而栗,不觉汗湿被褥。林无功给别人解过梦,别人也为他解过梦,但都解得不太满意,不是解得索然无味,就是留有过多玄机,让人解不开,参不透,说不清,道不明,而陷入迷茫和痛楚。而这个玄幻之梦,就意味着要承担痛苦、灾难、陷害、凶险和种种不祥。就是这一切暂时还没发生,也对自己是一种精神的折磨和心灵的熬煎。
清晨起床后,打开电脑,是妻子萧亚芳从国内发来的邮件:“亲爱的无功,昨天是你的生日,你听没早到我对你的祝福,你收没收到我对你的问候?我感到了深深的寂寞与思念。独处家中的我,静静地想念你,默默地祝福你。想你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想你在漂泊异国他乡时,心中还有没有我和孩子;想你当走进甜美梦乡的时候,是否看到我和孩子在梦的入口等待着你的归来。就这样静静地想念你,静静地在心底呼唤你,真的很喜欢在这样的夜里在心地呼唤你,尽管我知道漆黑的夜无法将我的心声传的很远。就这样默默地祝福你,祝你一路平安,不管走到哪里都把我和儿子的祝福珍藏在心底。我为唱一曲你最爱听的《梁祝化蝶》吧,让他见证你我的爱。”
林无功打开电脑音频,萧亚芳的委婉凄唱,震响在他的耳际:
可怜十八送别时,
君岂知侬是女儿身,未解侬痴情;
楼台依依不忍分,君死何忍我独存;
魂魄在天已化蝶,双飞愿争万世春。
……
接下来是儿子林原的邮件:“天天盼着爸爸归来的儿子告诉您一个秘密,您是我的偶像,在我的心中你和林天奇一样的伟岸,风雨难摧,虎狼难敌,我打心眼里祟拜您!祝爸爸生日快乐!”邮箱附件中还有一组娇妻爱儿的近照。看了这一切的林无功,在一瞬间,蕴藏在心底的情感重新呼唤了起来,那么猛然,那么强烈,又是那样的惆怅,那样的迷茫。只感到心如刀绞。
妻子的呼唤,儿子的思盼,使林无功仍然感到了家的温馨,亲人的真情。但此时此地他己无法面对这一切,一种罪孽之感涌上了心头,不觉打了一个寒战。一面是海盗情人的炽焰,足可焚烧五藏六腑之身;一边是妻子的热泪与儿子的呼喊,足可溶化七情六欲之心。他不知道该怎样给她们母女回复,四顾茫然,泪落衣襟。顿了顿,感到头脑清醒了,毅然决然地对情意绵绵的密丽安说:“我是九鼎山英雄林天奇的后代,有着中国人的骨气与尊严,绝不能接受你一个海盗女儿与海盗情人,美化萨尔斯,污蔑林天奇,伤害中国人民的感情和利益。绝对不能和你同污合污,去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然,我就会成为那只听不懂美好音乐的狼,就会是一场夜夜惊心的噩梦。”随着一声“再见”,就摆脱密丽安的纠缠,头也不门回的跑出房间,跑上大街,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