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抱着牙牙在机场接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我头上已经没有缠着绷带的模样,兀自发了好半天的愣.
并不只他一个人在用这样的目光打量我,只是因为我无与伦比的新发型.
因怕伤口感染,医生为我剔光了头发.
阳光很温暖,照在我的头上,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它在闪闪发着炫目的光.
轻轻笑了下,伸手在光光的脑袋上摩挲一圈,脸上没有赧然,相反,倒是一种格外骄傲的神情.
“很酷吧?天晓得,我觊觎这个漂亮的发型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
他愣愣看着我,“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要笑不出来?这可是本世纪中叶将会最流行的发型.”
李靖盯着我头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眼圈竟红了起来.
我低下头抚摸牙牙软软的毛发,装作没有看见,心底的决定却再次得到确认.
道别的时候,我好似想到什么一般,笑着看住他,“也许,你明天会有空陪我一起喝杯咖啡.”
他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仿佛要看到我的心里去,终于点头说好.
我笑起来,如阳光般灿烂.
好久没有喝过真挚的咖啡.
这里的曼特宁地道纯正.
咖啡袅袅的香气一直钻到我的鼻子里去,让我顿时感觉无比安宁.
“我想你应该不会只是想和我喝杯咖啡那么简单吧?”
坐在那宽大的玻璃窗前,李靖先就道出疑问.
"是.”我挺了挺脊背,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我想或许,你可以帮我个'小'忙."
那个"小"字被我咬得格外重.
他学着我的样子,"'小'忙吗?"
我笑,“对你来说,应该只是小忙.”
一推开三生石的门,我立刻吸引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此刻的我,就像一个俄罗斯出名的光头党.
红颜站在吧台里面,对我视而不见.
许文迎上来.
“嗨,好久不见.”
“何止,险些是再也不见.”
他笑起来,“能再次听到你贫,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也笑,“真希望所有人都是这么想.”
“你会在乎吗?”
“不在乎,可是人都不会希望被别人恨.”
“相信我,喜欢你的肯定还是占大多数.”
“多荣幸.”
“很多人羡慕你.”
我看了眼低头调酒的红颜,“只要不是嫉妒就行,你知道,嫉妒是这世上最恶毒的一种东西.”
他看着我,若有所思,“你似乎,有些变化.”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他摇头,“还不确定.”
“那就当作是变好了吧,我也希望自己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嘴角噙着笑,眼神明亮,“知道吗?贞和红颜分开了,他们不会结婚.”
“我知道.”
“为什么我没有觉得你特别开心?”
我挑眉,“你觉得一个险些丢掉性命的人应该开心?”
“可这个结果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我看住他,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也许.”
“你的笑容让我不大舒服.”
“为什么?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只是比较喜欢从前的你.对了,”他压低声音,凑近我,“贞一直找你.”
我转身朝吧台的高脚椅走过去,“告诉他,必要的时候,我会找他.”
“必要的时候?”
我回过头,“是的,必要的时候.”
我向雪兰要杯白水.
她看着我半天没有反应.
“怎么了?”我笑,摸了摸自己的头,“是不是很酷?”
她将水杯递给我,“你看起来,似乎不大好.”
我笑,“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好过,真的.”
一边的红颜抬起头,静静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出去.
我微笑,摩挲着手里的玻璃杯,心念却不停在转.
雪兰指了指我手中的水杯,“戒了酒?”
“不,只是医生说倘若想伤口好的快些,最好不要碰跟酒精有关的东西.”
“这几个月在你身上一定发生过很多事情.”
“是,我因此获得重生.”
她看着我半天,再没说什么,低下头开始调酒.
她的手腕翻转的已经相当熟练.
有进步.
看来每个人都在进步.
我看向灯光里的红颜,她小腹平坦,看来,那里确实已经不再存在任何生命的痕迹.
这样一个女人,真正让人好奇.
徐冲走过来,坐到我身边.
“有没有看到李靖?”
我似笑非笑看住他,“你是不是问错了人?”
“只是随便问问,我以为你会知道.”
我笑,“他怎么了?你们不是天天混在一起?”
“他已经有几天没来上班.”
“也许只是要处理些自己的事情.”
“也许,不过最近他似乎有些奇怪.”
“比如?”
“比如向来只懂玩吉他的一个人,居然开始研究起古迹.”
“哦?”
“前几天我总看到他在搞一些老院子的照片,问他,他只说那是以前去过的一个地方,听说叫鹧鸪山,还说想回去看看.”
红颜突然抬起头来,我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一个破院子?那有什么好看?”
“鬼晓得他.对了,你的新发型不错,有性格.”
“谢谢.”
他指指我的头,“只是这些伤疤,似乎有点煞风景了些.”
“会好的.”
“我也这么想.”
眼角余光瞟到门口,门外人影一闪,瞬间消失不见.
我看向红颜,她却愣愣的,仿佛沉浸在一个遥远的世界里,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