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意识到什么.
我也开始有些明白,那些一直在我生活里看似无意巧合的东西并不真的就如我一直所想,如今细细再想,这些事这些人,出现的竟是这般刻意.
寂空.
红颜.
甚至许哲.
红颜说过,她是为我而来.
她是我的未来,我是杨贞的过去.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而我,一直站在这里,瞪着眼睛任她宰割.
红颜,我的身上,还有什么可以给你?
该来的总是要来.
若真的有前世,也许,她等这个时候已经千年百年.那般辛苦,也不过为了对付我这样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多辛苦.
也真有趣,我竟会为她惋惜.
我的头痛已经跟了我那么多年,连现今那般先进的科技也无能为力.我想我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了.
人因了头脑而生就思想.
若我没有思想,或许,我也将没有任何意义.
她,想要什么?
或许那个自称寂空的可以告诉我,又或者,是他的师弟.
是他给了我那个奇怪的花瓶,也是他,让我对那香气一点点感到无能为力.
不知是谁说过,如果想控制一个人的躯体,那么先控制他的思想跟灵魂.那这花瓶,这香气,是不是就是控制我灵魂与思想的东西?
心底涌起一股凉意.
我爬起来,冲过去拿起那只花瓶,高高举起.
终于还是没能摔下去.
就像一个明知道吸毒将失去前途的大烟鬼,捏着那装着祸首的东西时,却无能为力地扔不下去.
我的毒是否早已深入骨髓我却不知道?
颓然地将花瓶抱在怀里.
谁能帮帮我?谁又能真正救我?
我并非惜命如金,可面对未知的危机时,也一样会无措到心慌.
我该怎么办?
我独自去了那个偏僻破旧的丁香寺.
佛像依然,院落依然,寺里的冷清依然.
依然是那个枯瘦的和尚,依然那般认真地扫着落叶.
依然是满院的丁香,细碎的灿烂.
这里没有季节,没有时光的浸染.
身着皂袍的方丈安详看我.
“施主,你来的比我想像中要迟些.”
“你也知道我迟早还是要回来?”
“是,我还知道你是来还我你怀里紧紧抱着的花瓶.”
“我还能放手吗?已经到了今天.”
“放不放手,不过一念之间.”
我突然叹气, “如何才肯放过我?我不过一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子,世间如我这般的人何止千万.”
“你见过我的师兄.”
我冷笑起来, “你们不是一路货色?何必在我面前权充好人?说吧,你们找上我,究竟是为什么?”
“我不过想帮你顺利度过这第三劫.”
“帮我?你的宝贝师兄也一样说过.我不是瞎子,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孰好孰坏我还分得出来.”
悟空认真看我, “老衲可否在何时误导过施主?”
“不要告诉我,你们其实一个是在毁我,而一个却是在帮我.这不是一个流行童话的世纪.不过一个交易,你只需告诉我,你要什么,而我,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就可以.”
“是,每个人做每件事情,都是有他的目的.但我的目的绝不会是要害你.你失去一切,对我不存在任何意义.”
我轻叹, “那么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你们又是为何而来这里?”
“我说过,我是来帮你.”
“帮我?”我冷笑,那么凄凉, “那么当我被人算计的时候,像你这般口口声声说要帮我的又躲在哪里?”
“放下一切,如今回头,尚还来得及.”
“回头?回到哪去?我又能到哪里去?”
“回原本就属于你的地方.如今你真元涣散,已经没有东西再能保护你.”
“就是要坐以待毙?”
“你惟一剩下的,也只是保命的根而已.可沦入红尘千年,你的根也早已不再深稳.如今的红颜,已不再是当年.”
“红颜到底是谁?”
我的语气中已经隐含怒意.
“佛曰,不可说.”
“原来你不是来帮我.我原以为我们应该是一伙的,原来不是,你是来毁我.”
悟空看了看我, “将花瓶还我吧,它已经失去了本该存在的意义.”
我愣愣看他,不知为何,握着花瓶的手开始莫名地紧.
“这花瓶,既然没有意义,当时为何又要巴巴地给了我?”
“给我吧.”悟空叹气, “继续留在手里,总有一天,它会害了你.”
“害都害了,还要等到哪一天?”
方丈愕然,“怎么?”
“我已经在这香气里慢慢沉沦.”
“这花瓶中散发的香气不是若有若无的淡?”
“恰恰相反,浓得可以吞没我的房间.”
“阿弥陀佛,师兄比我,毕竟还是要高明些.”
说罢,眼前影像轻轻晃动,我的手一松,花瓶应声而落,在青石的地面上,碎成一片一片,那么清脆.
我愕然.
真的是空的.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花瓶,竟一点没有什么特别.
没有香气,没有我想像中的任何东西,只有丁香寺后院漫山遍野的丁香花,随风飘来的淡淡气息,一直拂落我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