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直下雨,冬天的雨淅淅历历,下起来格外的冷. 这些天我穿梭于公司医院和家之间,过得异常三点一线.
许哲在我生活中的地位从没有像现在这般重要过.
人都是这样,总是在就要失去的时候才会突然惊觉原来那就要失去的竟是格外重要的.
丝丝也总是笑我,该不会是老了老了反倒对一个小毛孩子动了心吧.
我只是笑.
动心,哪就那么容易.
年龄越大,越是轻易不会再为任何事动心,动心,那都是属于年轻人的游戏,而我,一早就已经玩不起.
好些日子没去过三生石了.自从得知许文就是那酒吧的老板后我便再没有去过.丝丝说得对,那里有太多奇怪的事与人.可有一点她并没有猜对,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块石头太怪,那会突然冒出来跟我说些乱七八糟不痛不痒的话的和尚也就跟着奇怪.
那幅画太怪,跟着画那幅画的人也开始奇怪.
红颜奇怪,会聚集到那里的李靖徐冲也一样诡异地奇怪.
我承受奇怪的心理能力已经突破上限.即便丝丝在那里上班,我也不打算再在那里出现.
中午去过了医院.
还是老样子,许哲安静地睡着,无牵无挂,似乎根本不再打算醒来.
晚上下班时间一到,我便打卡走人.
白天越来越短,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外面已经灯火阑珊,只是阴雨绵绵.
我没有搭车,撑开透明的塑料伞,哈着白气慢悠悠地朝家的方向逛.
能够雨中漫步是福气,可惜,气温过低.
我手指冰凉,脸颊冰凉,目光涣散,头发蓬乱.似乎现代都市里的白领下班时间都是我这个模样.哪里还有电影电视剧里演绎的那种光鲜.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虽然说人生如戏,可戏往往过于夸大人生.讲出来的故事永远要比真实发生的好看.
这是真理.
原本想借着路上闲晃的时间好好想想,可到了家门口才发现,原来这一路我脑海一直都一片空白.
裤脚已经湿透,冷的厉害.
这样下去,只怕感冒很快就要找上门来.
单身就这点不好,病了痛了只能自己撑着,没人能指望得上.我叹了口气,收起伞,掏出钥匙刚要开门,门口收发室的管理员叫住我.
“舒小姐,有你的包裹.”
我一愣,居然有人会寄东西给我?搞错了吧?
“你在叫我?”
“是啊,你不是1702的舒简舒小姐?”
“啊,我是.”我机械地接过他递上来的笔在收件单上签字,忍不住嘀咕, “真是出鬼了,居然会有人给我寄东西.不会是炸药包吧?我什么时候变得跟国家领导人一样重要了?”
回到家,顾不上换衣服,也顾不上搭理不停跟我摇尾巴的牙牙,急忙便去拆那刚提上来的包裹.盒子轻的仿佛没有重量,不会是谁跟我恶作剧吧?可看封面上的字迹却是完全陌生的手笔.如果真是恶作剧,那这人也真太过无趣.
七手八脚撕开盒盖,居然是空的.盒子里除了一张纸条,什么都没有.
我拿起那张四四方方的便签纸,上面只有四个字:余香回天.
余香回天?
这是什么东西?莫非真的是恶作剧?那这个恶搞的家伙也未免太过低级趣味了些.
余香回天?狗屁!我根本无力回天才是真.
鼻子一阵痒,忍不住地打了好大个喷嚏.娘的,看来真的要感冒了.将盒子随手扔到沙发里, 我忙去衣柜拎了套厚实的睡衣,直接钻进浴室,得赶快洗个热水澡才行.
最近情绪出奇稳定,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庆幸自己一直可以好好的活着.虽然活着我也免不了的会一直悲观,
整个人泡在热水里,感觉全身上下格外松弛.这样冷的天气能在家里泡个热水澡真是幸福.我不觉莞而,头靠在浴缸边缘,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人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舒适状态.”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是个男的!
“谁?”我一惊非同小可,下意识整个沉到水里.
“你放心,”那声音的来源似乎能知道我的一切似的, “你只是能够感觉到我的声音,我甚至不在你的附近.”
“真的?”
“是.”那人笑了,似乎笑容里还带着一丝調皮, “出家人不打诳语.”
“啊?”我险些没掉下下巴, “和尚?”
“施主和老衲还有过一面之缘,贫衲寂空.”
“寂空?”这名字好熟.哦,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告诉我三生石的家伙.
真他娘的,为什么这些和尚总是不肯放过我?我又不是许仙,有什么鬼的慧根可以跟了他去做和尚.就算真有,是不是也该整个尼姑来跟着我?
和尚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 “施主倒是真的跟我佛有缘.”
“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去出家.”
“你也放心,我没有打算让你出家.”
“那你老跟着我干吗?”
“生而为人太难,我不过受人所托,来帮你度过三劫.”
我嗤地笑了出来,“像演红楼.”
“你与红楼里的黛玉,说起来还有些渊源.”
“少瞎掰,我可不像她一般哭哭啼啼.”
“我说渊源,没说性情跟命运.”
“行了.”我有些啼笑皆非, “你来不会就专为着和我聊天吧.”
“和尚都比较空闲.”
“那也不至于闲到我家里.”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种情况下听到我的声音.”
“少故弄玄虚,说吧,你来找我干吗?”
“你想不想许哲醒?”
我心一动, “你能救他?”
“不是我,是你.”
“你当我是神仙?我无力回天.”
“你今天收到了一封信.”
“那四个字是你写的?”
“哈哈哈哈..”和尚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记住,余香回天,一切在施主你,切记切记.”
我只觉浑身一震,一个机灵醒了过来.
竟泡在水里睡着了,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只是这梦,也太过真实也太过奇怪了些,定是日有所思的缘故,也怪那些和尚,没事干吗老出现在我周围.
水已经凉了,胡乱洗了几把,穿上浴袍出去,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
坐到沙发里打开电视开始看动画片,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似乎是哪里不对.肯定有什么不对.可哪里不对呢?我想了半天,却始终想不明白.
随手拿过之前扔在一边的护手霜挤出来涂在手上,青草的味道,沁人心脾.
天!我知道是哪里不对了!是这房子里莫名出现的那片萦绕不去的香气.我很少用香水,所以房子里向来最多不过是一点护肤水的味道而已,可是今天,这味道,实在太过浓郁了些.这味道,我再熟悉不过,是那花瓶里无物自香的丁香.
余香回天.
莫不是说我这个花瓶?
三点左右,丝丝回来了,捧着大束的姜兰.
“这个季节这个地方还能买到姜兰?你不是一般的厉害呀.”
“我哪儿买去,是我让徐冲去买的,他有个表姐开花店,什么稀罕花儿都有.”
我眯细了眼睛笑眯眯看她, “你想花想疯了吧?居然直接叫人去给你买?”
她不理我,甩掉湿淋淋的鞋,吩咐我, “你不有个花瓶吗?去拿来插上.明儿去医院看许哲的时候一起带过去,病房里死气沉沉的,有点儿花啊草啊的说不定对病会好点儿.”
“哟,你居然还会想着他?不是恨不得用脚踹死的主儿吗?花瓶收在抽屉里呢,自个儿拿去.”
“姜兰的香气清新,闻着舒服,他虽然讨厌,可醒着毕竟比睡着好,有个人折腾也热闹.”
我心一动,姜兰清香.
余香回天.
莫不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