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巡幸江南有一段日子了,准备这几日回京城。这些日子在江南皇帝批阅的奏章似乎比在宫里时还要多上一倍,大多数都是调度江南钱银的事情。还有大臣抓着此事不放,接连上书奏请处置赵年,都给皇帝一一挡了下去,反而处置了几个带头上折子的官员。要么禁不住查,皇帝先接了折子,将闹得最凶的几人记下,让人顺藤摸瓜稍稍一查,就全露出马脚了。他们是怕皇帝留着赵年夜长梦多,只要处置了赵年大可把罪过全都推在他身上,没想到让夏侯烈带人去他们的府邸一查,哪知道这些人藏银子的本事太差,竟叫夏侯烈在挂轴的墙后砸开一个大洞,里面骨碌碌地滚出来好些银元宝,个个都有十几斤重。这下赃物都齐全了,有个大人年事已高,见那么许多真金白银被查抄出来,竟然两眼一翻晕死过去。有为保命的,偷偷向夏侯烈告密,想将功折罪,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带着这位大人的许多同僚都被查出点私银,给贬了官职。只要回到京城,将这些大人们的罪状提交刑部,那赵年顶多给安个不查之罪就会被放出来。
“臣夏侯烈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丽妃娘娘、顺嫔娘娘请安。”今日原是咸宁公主的生辰,不想在回京途中不得大办。由于咸宁公主颇得帝后宠爱,皇后特许在翔螭舟上给咸宁公主办个小小的宴会,承诺回京后再给其补办。咸宁公主近日惦记夏侯烈惦记的紧,求了好些时候夏侯烈才答应来看看她。
“烈哥哥,你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啊?”咸宁公主拉着夏侯烈的袖子跟他撒娇。
“还不晓得你么?给你。”夏侯烈知道咸宁公主惦记宫外的新鲜玩意儿,特地吩咐路以去城里给她寻了只风筝。
“还是烈哥哥疼我。这纸鸢做的可真好看呐。”咸宁公主抓着纸鸢上的细竹枝,绕着柱子跑了一圈,见纸鸢糊的结实,准备回京后带着宫里的姑姑去御花园玩。
“烈儿,你为这丫头费心了。”瞧着咸宁公主开心的模样,顺嫔笑意盈盈谢道。
“顺嫔娘娘不必如此客气,我和公主是表兄妹,关心她是应该的。”夏侯烈谦恭答道,一旁的白贵妃瞧了一眼顺嫔道:“就是了,顺嫔妹妹这话太客套了,到显得有些深分,呵。”说罢用手绢捂着嘴轻轻笑了两声,弄得顺嫔好不尴尬,想开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白元丹和白元秋姐妹也来了,见自己姑姑这么一说,白元丹对咸宁公主道:“公主殿下,可得好好珍惜世子所赠的风筝啊。”这种说教的口吻令咸宁公主极为不适,刚想反驳却狡黠一笑道:“白二小姐说的极是,烈哥哥赠与我的东西我必定当宝贝似的用着。”接着她转头对皇后道:“母后您还不知道吧,今日曦敏郡君也送女儿东西了。”
“哦,郡君送了些什么给你啊?”皇后问咸宁公主,眼睛却看向赵瞳渊。
“您瞧。”咸宁公主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鲁班锁给大家展示了一番,笑着笑着眉头又垮了下来,嘟着嘴道:“可惜我解到一半就不知道该怎么玩了。”
坐在皇后右侧的丽妃见咸宁公主可爱,于是逗她说:“那你最喜欢哪一个呀?”丽妃是六皇子夏侯瑱的母亲,曾经有过一个女儿但不幸夭折了,所以对年幼的咸宁公主格外上心。
咸宁公主想了半天才说:“郡君送的鲁班锁很是有趣,烈哥哥送的纸鸢现在玩不了。啊,还有白家二小姐送给我的一对玉雕的小白兔,那才是最好看的……”
白元丹见提到她,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赵瞳渊,没想到咸宁公主接着道:“那羊脂玉的雕工还有成色都是极品,简直比我所有的玉饰还好哩。”话一出口,白贵妃的脸色陡然一变,白元秋轻轻地拉了一下白元秋朝她摇摇头。臣女用的东西都比公主用的要好了,虽是童言无忌,可细细想来岂不是诛心之言。
“琳儿,不可胡说。”皇后心中虽暗喜,但脸上还是要顾及一下贵妃的面子的,呵,白家的那个大丫头恐怕现在是坐如针毡吧。
果然,白元秋身体羸弱,又经咸宁公主那么一出,额头上竟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白元秋瞧了一眼上座的贵妃,拉着白元丹略带歉意道:“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的话,臣女吃药的时间到了,可否准许臣女带着舍妹先行一步?”
她是想离开这里,依照白元丹的性子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不要贵妃的面上挂不住,遭人耻笑。白元丹一脸不情愿,夏侯烈也在这里,她还想多看他几眼呢,这个姐姐真不会挑时候,偏偏等世子在的时候去吃药,“姐姐,干嘛这么着急走?”白元丹小声问着白元秋,声音虽小,中间那浓浓的不甘可是听得出来的。
“陪我用药。”白元秋不方便多说,找了个借口把白元丹的话堵了回去。
皇后也不挽留,白家大小姐的身体谁都知道,病秧子嘛,顿顿离不开汤药。直到了白家自己的船舱,白元秋才道:“不管公主今日是否有意刁难,她的话一出口那必定就是咱们的不是,还不如早早的离开,免得姑姑她脸上无光。”白元秋想得透彻,难怪白贵妃如此喜爱她。
“咸宁公主小不点一个,怎么会说这种话?她平日和赵瞳渊走得很近,哼!难道是这个贱人教她说的。”白元丹眼前又浮现出赵瞳渊今日的样子,那平静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是她!就是她!她教公主说这番话是让姐姐有所忌惮,吓走了她们姐妹俩,她好一个人独占世子的目光。
白家姐妹一走,白贵妃的脸迅速垮了下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也借口走了。偌大的殿里就剩皇后、丽妃等几人。皇后倒是轻松了许多,没有白贵妃在她也少了些膈应。当下就让身边的茯苓姑姑去司乐坊挑了几个好的来助兴一番。
夏侯烈无暇去听那嘈嘈切切,而是打量着坐在对面女眷席上的赵瞳渊,今日她穿的一身深蓝色的金边刺绣马面裙,头上戴着蟾宫折桂的簪子,倒是分外的好看。借着丝竹声,夏侯烈朝赵瞳渊处微微举杯,一饮而尽。
散席后,咸宁公主要留着赵瞳渊陪她玩耍,待到四下无人时,赵瞳渊问道:“公主今日为何刁难白家的二位小姐?”
“哪有刁难之意啊,不过实话实说尔尔。”看咸宁公主的样子绝对是故意的,话里半真半假。真的是白家却是用度奢华,假的是咸宁公主的表态。
“你啊,真是人小鬼大。不怕你母后罚你?”赵瞳渊道。
“母后才不会罚我呢,我说了实话,又没有骗人,根本就没有错呀!好了,渊姐姐,咱们不说这个了,你答应过我要变戏法给我看的。”咸宁公主得意昂其头颅,像一只骄傲的公鸡,若不是赵瞳渊戳中了她的心思,她也不会扯开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