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天灾得以平定,由天灾带来的人祸也在逐步收拾中。自夏侯烈与赵瞳渊的那次谈话后,夏侯烈回去与夏侯璟一禀报,连夜提审了汤州同。汤州同知道这次的事自己定然是逃不过了,本想一死了之。但有夏侯烈在哪容得他轻易自杀。审问的结果和夏侯烈预计的一样,汤州同只是个小官,很多事他也蒙在鼓里,上头让干嘛就干嘛,不过这修筑堤坝的银子他也有份拿,“就拿了一百两,其他没敢多拿。二位爷,我知道的都说了,还求二位爷放我一条生路。”汤州同一个劲儿地磕头,这头都磕破了,要是能保齐一条性命,就是再多磕几个也无所谓。
夏侯璟心中已了,这汤州同不如还就交给白家探探他们的反应。若是把他留在白家人手里,这一来汤州同还有些不能同自己道明的事情肯定会告诉白家,二来若是白家敢下手杀了汤州同只怕是做贼心虚,那样就坐实了溃堤一事与白家有关。“阿烈,你透个消息给二哥,就说汤州同已经招认私自侵吞了一百两银子要交给他处理。毕竟刑部握在他的手中。”夏侯璟与夏侯烈耳语几句。夏侯烈立刻明白了夏侯璟的用意:“三皇子好计策。”
于是转头对以头触地的汤州同道:“汤州同,快签字画押,对于你的话本世子自有定夺。只是仅凭你一人话语还不足以为信,这要不要命全看你自己了。把他带下去吧。”夏侯烈一番话令汤州同摸不着头脑,“什么要不要命全看自己”,直到押解他的官差把他送到二皇子夏侯玹的面前他才明白。
江南灾祸得以平息,赵年暗暗松了口气。身为一方诸侯,即使是荫封的侯爷,要是皇上有个什么不满,随便寻个小错由头的就能给你撤了,贬为庶民。这次又躲过一劫,赵年暗自庆幸。祖宗庇佑,亏得渊儿手中有大批的粮食和药草,这江南的灾祸才不会继续恶化下去。这孩子这回可是立大功了。
没过多久,朝廷的旨意就下来了。来宣旨的公公一脸喜庆,云阳侯爷这回怕是要平步青云了。“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云阳侯赵年乃平河侯赵横之幼子,忠孝传家,品性刚正,原不负人。兹特授尔为户部侍郎,继享诸侯俸禄,赐尔四色云鹤花锦大绶,犀角革带。着其管理江南事务,另加丕绩。钦此。”公公念完圣旨,特地关照一句:“侯爷,接旨吧。”
“微臣接旨。微臣赵年携全家叩谢皇上天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年俯首谢恩,赵瞳渊跪在老夫人身旁,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终于可以进京了!
“侯爷先别急着谢恩,皇上还有口谕。”公公顿了顿,“传皇上口谕:召赵年之女赵凝渊,赵瞳渊进宫面圣。”
嗯?进宫面圣?皇上是想……赵瞳渊心里头打起了鼓。前世,长姐赵凝渊是选秀进的皇宫,给当今皇上做了妃子。花季少女嫁给一个比自己父亲还要大上好些的男人,虽说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那里也是个妖魔横行的深渊。难道今世,姐姐赵凝渊还是逃不过吗?
赵瞳渊寻思着,直到赵凝渊轻轻推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臣女赵瞳(凝)渊尊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公公传完旨意,赵年亲自送他出去,还从袖中偷偷塞了一张银票,公公心领神会,看赵年会做人,便提点了一二。
“这回啊可好了,你们两个丫头可真给咱赵家争光啊。不行,我要去祠堂给列祖列宗烧烧香,让他们在天上保佑着点,到皇宫中见圣上可不是一件小事。”老夫人絮絮叨叨的,一会儿要让两人学学什么规矩和才艺,打心眼里是要两人给皇上看中;一会儿又要拉着两人去拜神。真不知是不是高兴糊涂了。
不一会儿,消息就传到了瑞雪院,郭嬷嬷起初还拦着不让人告诉白姨娘听。可这事纸包不住火,闻得外头热热闹闹,终于忍不住出声问:“外头什么事啊?怎么这么热闹?”郭嬷嬷怕白姨娘听了难过,搪塞道:“准是隔壁街上的少爷娶媳妇儿。”白姨娘冷笑一声:“嬷嬷别骗我了。前些日子下了那么大的雨,闹了灾。谁还有心思娶媳妇儿。我看,八成是侯爷又迎新人进府了吧。”白姨娘形容枯槁,眼窝深陷,看不出是以前那个美妇人,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这一帮子下作东西,去巴结新姨娘去了吧。去吧,去吧。有那个小蹄子在,谁都在这侯府讨不了好。“玉荷,玉荷。给我滚进来!”白姨娘忽而提高了喉咙发作起来。玉荷自从白姨娘被降为侍妾禁足后,更是不被其他丫鬟嬷嬷待见,白姨娘失势,可到底生了二少爷和三小姐,那玉荷无亲无故,平日里也横行霸道惯了,此时众人痛打落水狗,成日里挤兑玉荷,弄得她是叫苦不迭。
闻得白姨娘屋中叫喊,玉荷放下手里的粗活跑进屋:“夫人您唤我何事?”玉荷怯怯得问,许得是眼前的白姨娘被禁足后脾气变的更大了,三天两头玉荷就要埃她的打,这玉荷都给打怕了。“怎么?使唤不动你了?趁着我禁足给我脸色瞧。下作坯子!”白姨娘一个耳光甩过去,玉荷硬生生挨了一巴掌也不吭声,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嚎丧呢!我还没死呢!我问你,外头什么事?”白姨娘吓得玉荷一个激灵,边哭边说:“有人到府里传了圣旨。侯爷升官了,要到京城去做官。大小姐二小姐还被传谕进宫面圣。”
白姨娘闻得赵年升官,嘴角咧了咧,又闻得赵瞳渊姐妹进宫面圣,怕是听错又让玉荷说了一遍。听后她勃然大怒:“怎么没有三小姐的名字?是不是你们欺瞒于我!”
玉荷连连磕头,嘴里直叫唤没有欺瞒,不敢欺瞒!
这时,有府中小厮收了白姨娘母家的五两银子偷偷给她送来一封信。信中说白涛因为紧闭城门使得灾民人心动荡被贬了职,罚他到岭南那种烟瘴之地做县令。表哥汤州同因为贪污修堤坝的银子,被革职查办。还让白姨娘借着赵年升官一事好好求求他,让他走动走动想想办法。看完信白姨娘颓然坐在椅子上,空洞的眼睛一下子流出泪来:“老天爷,我怎么这么命苦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