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下水道里,露易丝奢侈地聚集着一层薄薄的灵素覆盖在了她和蕾娅的身上。这并不是为了防御,而是当她第一次扶住下水道墙壁的时候,手上传来的那股湿哒哒、黏糊糊的触感和触目可见的蜘蛛与老鼠让她感到恶心胸闷烦躁以及一种女性不由自主的害怕。
于是露易丝用这种方式将她和蕾娅与周围恶心的世界隔开——淡淡的绿色灵素在黑暗的空间里发出微弱的光芒,这也为两个少女提供着些许照明。
“露易丝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也不知道阿蒙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阿蒙有好好地让艾恩和菲尔吃饭吗……”拥有甜美嗓音的歌姬恐怕这一辈子是第一次遭遇到冰雪袭击人这样诡异的事情,也是第一次躲进下水道里,脸上担忧的表情表露无遗。
“我们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露易丝看着眼前四通八达的数条岔路,心里也拿不定什么主意。以她的实力,想要打破头顶上的地面冲出去也不是办不到,但问题在于她们一旦出去了就又要面对那可怕的冰雪,还不如待在这下水道来得安全。
不过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虽然下水道四通八达总有一条路通往城外,但是这迷宫一样的地方根本让人找不到方向,更别提通过下水道出城了,鬼知道这座城市的地下水系统有多大!
就在露易丝思考的时候,蕾娅开口说道:“露易丝姐姐,从左边传来了一些很尖锐的声音呢,似乎是有风吹过很小的缝隙发出的声音。”
“诶?”露易丝闻言竖起耳朵听了半晌,然而回应她的只是四周的寂静。
露易丝说:“我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情况下,锻炼了体内灵魂力量的人会比普通人的五感更为敏锐,然而蕾娅这个普通人竟然听到了露易丝这个已经觉醒了魂力的魂术师也没能听到的声音?
“我从小时候开始就对声音特别敏感,甚至可以通过多块硬币落地的声音分辨出这些硬币分别的重量呢!”蕾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也算是我唯一的特长了吧,多亏了它,我才能够在很短时间内就学会了唱歌。”
露易丝点点头:“那我们就走那个方向吧,我走前面,你来给我指路。”
两人朝着蕾娅所指示的方向走着,其实即使是蕾娅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声音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它所指示的方向是对是错。露易丝也担心会不会是冰雪透过缝隙进入下水道对她们进行追击,但是有一个方向总比什么目标都没有地在这一座庞大的地下迷宫里边乱窜要好得多。
根据蕾娅所言,两人找到了这个下水道的一个缝隙——那是一块下水道井盖,冰雪从地面透了进来,但由于被冰封住了地面,所以除了一些寒气和零碎的水珠以外便只有风才能穿过它了。
不过既然井盖被冰封住了,那就证明这个地方一定还在城里,两人只得继续蕾娅听到的其他声音的方向走去。渐渐的,蕾娅也有了一些多的考虑,声音越高,那么缝隙就越小,如果声音越低,也就表示缝隙越大。
“露易丝姐姐,你和陆小宅哥哥是什么关系呢?”
在黑暗中前行,压抑的环境让蕾娅不得不为她们找一个话题。
一想到陆小宅,露易丝就气不打一处来:“没什么关系,他只是一个笨蛋罢了。”那个家伙,不仅爱多管闲事,而且还擅自走丢了……以那家伙的实力的话,应该是不会有事的,但是如果让我找到他,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觉得陆小宅哥哥很聪明啊,而且他好像很喜欢露易丝姐姐的样子。”
“笨蛋就是笨蛋,他就是一个做事不考虑后果的笨蛋!谁稀罕他喜欢,他对你那头白色的鹿子不也喜欢得不得了吗。”露易丝气鼓鼓地说。
蕾娅却摇了摇头,一双大眼睛眨巴着说:“可是我觉得,陆小宅哥哥对露易丝姐姐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一件东西的好奇与兴趣,而是发自内心的……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
露易丝顿时停下了脚步,一瞬间她的脸色变得煞白,然后她的脸、耳朵、脖子又骤然变红……
露易丝转过身大声地对蕾娅说道:“谁跟那个笨蛋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了?你要是再乱说,我就把你丢在这里了!”
蕾娅吐了吐舌头,象征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指了指一个方向,露易丝才冷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就在两人继续走着的时候,蕾娅却突然拉住了露易丝。露易丝还没开口询问,蕾娅便作出了一个“嘘”的手势,环顾了一下四周的道路,压低了声音说:“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了……没错,那的确是人的脚步声!”
“哪里?”
露易丝立即陷入了警戒。
蕾娅轻轻地指了指一个方向,露西亚朝着蕾娅点了点头,收起了手中照明的光石,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黑暗中,蕾娅能听到的最响亮的声音就是自己无法抑制的呼吸声和心跳加速的声音。走在前面的露易丝一开始还会在岔路问一问蕾娅方向,后来也没有再进行询问,而是直接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去。
很近了……
露易丝止住了脚步,就连她也能够准确地判断出,那个声音就在下一个拐角后面!而对方似乎也听到了什么响动或者是发现了什么情况,脚步声停止了。
“是个男人的脚步声,身高不会太高,体重大概和我差不多……”
蕾娅在露易丝耳边说。
“待在这里。”
露易丝轻声示意蕾娅之后,朝着脚步声停止的方向迅速地跑了过去!冲过拐角,只见黑暗中一个人影晃动了一下,朝着前方的一条通道跑去。露易丝冷哼了一声,白色的光芒在她的身上泛起,然后她把双手重重地朝着地面按去——
“魂术·霜之泉!”
四周冰寒的灵素瞬间在她的掌心凝结,然后在地面上铺聚成了一条由冰霜组成的白色“地毯”,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前方延伸开去!黑暗的通道被这股白色的光芒照亮,但光明却没有带来丝毫的温暖,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在下水道里蔓延。
不远处那个人影没料到地面突然会被铺上一层冰霜,一脚踩在冰面上,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向前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才撞在墙上停了下来,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这一撞似乎让他受了伤,挣扎了几下也没能站起。
而就在那个男人撞在墙上停下了的瞬间,地面上那些湿滑的冰霜慢慢地消失、融化,变成了水珠消散在空气中,而与此同时,露易丝也走到了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身前,拿出了光石。
眼前的这个人让露易丝微微一愣——这是一个十分瘦小的男人,个子不高,身上的衣服褴褛不堪,裸露出来的皮肤也是干巴巴脏兮兮的,身上也散发出一股酸臭的味道,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是路边乞讨的乞丐一样。
最重要的是,露易丝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魂力波动。
“你是什么人?”在发现这其实是一个普通人之后,露易丝的语气也稍微缓和,但她依旧没有对眼前的这个人掉以轻心。
毕竟,露易丝遇到过看上去没有什么很强的力量,实际上却一拳轰飞了整座教堂的怪物……
“饶命……饶命……”这个瘦小的男人终于调整好了姿势爬了起来,然后又跪倒在了露易丝的面前,“小人……小人只是……只是逃到这里……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这时蕾娅也跑到了露易丝的旁边,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跪地求饶的人。
“我在问你话呢,你是什么人。”露易丝加重了语气。
“是是是……小人……小人名叫……名叫罗姆……平时喜欢……小偷小摸的……但是小人……小人绝不会……不会危及到大人……大人请高抬……贵手……”
“城里发生什么事了?”露易丝大概能够猜出这个人就是这个城市里的居民,只是暴风雪来临的时候他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还是运气特别好,及时地躲进了这下水道里才没被冰封住。
“是……是……是一个女孩……她……她带来了这场风暴……”
“女孩?”露易丝和蕾娅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蕾娅问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啊?”
“十几……岁的样子……但是她……她操控着这些风雪……碰到的人都变成了冰雕……我当时正好踩在……施工中的下水道旁边,所以……所以……”
罗姆的话证实了露易丝的猜想,但是控制这场暴风雪的是个女孩?
“你不必害怕的,”蕾娅走上前拉住罗姆颤抖着的手把他扶了起来,“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也是躲进来避难的。”
听到蕾娅这么说,罗姆明显松了一口气,靠在墙上坐了下去。
“你在这下水道里多久了?”露易丝问。
罗姆回答道:“已经……一天……一天多了……一天没吃东西……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出城的路……很远呢……”
“你知道出城的路!?”
蕾娅显得有些兴奋。因为只要能出城,即使是走森林绕远路,她也要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露易丝也微微点头,“我可以给你一些水食物,但是你要负责给我们带路。”
“小人……小人明白……”
露易丝说:“首先,你先告诉我你对这座城市目前的状况知道多少?”就在露易丝说话的间隙,蕾娅已经拿出了事先带在身上的面包,搬开一半递给了罗姆。
“是……是的……”罗姆拿着面包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才继续说道:“这座城叫鲤鱼城,就在前段时间,突然贵族区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女,她微微招手挥手,暴风雪就接踵而至,整座城市都被她给冻结了,我及时逃进下水道才躲过一劫……”
“贵族区?”露易丝想起了陆小宅对于贵族区的推测,“那贵族区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个女孩还在那里吗?”
“那个女孩在不在那里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贵族区是全城唯一的一个没有被冰封的地方——那里有教廷神官对‘圣杯’的守护,才幸免于难。”
“贵族区还有活人?”
“是……是的,贵族区并没有被冰封住……”
果然!
露易丝和蕾娅同时冒出的一个念头——
贵族区那个地方是整座城市最异常的地方,陆小宅从进城没多久就注意到了那个地方,如果他没有逃进下水道的话,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跑到贵族区去了!
露易丝问罗姆:“你知道怎么去贵族区吗?”
“大……大人,从这里出城比较快。”
“看来你是知道怎么去贵族区咯?”
“呃……”在思索了片刻之后,罗姆咬了咬牙,回答道:“我可以带二位大人去贵族区,只需要两位大人能够再分给我半块面包……”
“没问题。”露易丝说着,蕾娅又拿出了一块面包,犹豫了片刻之后她还是把面包放在了罗姆的面前。
“那么,”露易丝说,“我们去贵族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