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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旅人

蕾娅·朵洛泰,一位乐团团长,此刻正用其他人看着舞台上的她一样惊奇的目光看着那个倒在地上捂着胸口扭来扭去,然后在站起来后继续作死地向着白鹿伸出手,然后再次被顶翻在地的男子。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看见鹿会兴奋得像小丑一样,不由得笑出了声。

“别管他,他就是个白痴笨蛋大傻瓜。”露易丝瞄了一眼又一次被鹿踢倒的陆小宅,直接越过蕾娅朝着森林自顾自地走去,“你是要跟着这个鹿玩,还是要和我继续赶路?这附近可没有住的地方,而且森林里也很容易迷路,如果你没有我带路的话……”

“那,为什么我们不坐他们的鹿车呢?”

陆小宅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站起来,指了指前方的森林:“你说的,前面曾经开辟出过一条供商队行径的道路,不过现在应该已经被植被掩埋了,他们停在这里肯定是不知道前面森林里的情况……”陆小宅转向了蕾娅,朝着她笑了笑:“我们两个当你们的向导,你们载我们穿过森林,怎么样?”

“没问题!但是我可不管饭哦!”

蕾娅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因为她们从上一个城镇出来之后穿过了正在战乱的地带,一点生意也没有接到,手头的钱财和粮食已经所剩不多了,他们必须要找到一个城镇安定一阵子才行,既然能够碰到能够带路的人,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陆小宅劝道:“你看,我们走了这么久,坐坐鹿车也是不错的选择嘛!”

露易丝却冷哼了一声,似乎对陆小宅近似于“偷懒”的想法表示出些许的不满,但不知是真的被相对舒适快捷的鹿车所吸引,还是她觉得不能丢下陆小宅这个救命恩人,露易丝在傲娇了片刻之后还是走回了众人中间。

“我的名字是蕾娅!蕾娅·朵洛泰!”蕾娅开朗的笑容就像是向日葵一样灿烂,“坐在车上驾驶的是阿蒙,车厢里还有两个孩子,他们还在睡觉呢!”

蕾娅算不上漂亮的女孩,至少比起露易丝差远了,但也绝对不是歪瓜裂枣,她看上去就像是上课发呆的时候从窗户望出去,看见操场上正在运动的隔壁班女同学中的其中一个,不太惹人注目却又不会带给人讨厌的感觉。

陆小宅喜欢爱笑的女生,用他的话说就是看到一个女孩子发自内心的笑容,就像是早上出门踩到屎,正一脸晦气注意脚下走路的时候突然捡到一百块钱一样,让人觉得有点开心,各种不爽都烟消云散——感觉今天会是美好的一天,那种感觉。

“我的名字叫陆小宅,她是露易丝!”陆小宅觉得自己肯定跟这个叫蕾娅的女孩合得来,至少比自己跟露易丝这个傲娇冤家女要合得来,“这是你的鹿车吗?好大,好有趣!阿蒙他们都是你的弟弟吗?”虽然问着毫不相干的话题,陆小宅的目光还是再次落到了那头白鹿身上,那炙热的目光却让这头白鹿打了个寒颤。

蕾娅笑着说:“这辆旅行鹿车是我爷爷留下来的,鹿子是我自己攒钱买的……我的爷爷是一位乐团团长,他留下来的这些东西我全部都继承了呢。”

“嗯~哼!”

露易丝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往前走,别走太快,可以看到一块石碑,向左走有一片杂草丛生的地带,劈开草就可以看见路了,顺着走下去就可以穿过这片森林。”露易丝直接爬上了鹿车,回过头不满地盯了陆小宅一眼,“我要去休息一下了!你们如果找不到方向了你们再来问我。”

说实话,露易丝的态度让陆小宅也感到有些惊讶——这是他们离开露易丝的家以后第一次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交流,但露易丝的态度未免也有些太不友善了吧?就算是傲娇也没有这样傲娇的啊。

看着露易丝钻进车厢里,阿蒙皱起了眉头,嘟哝道:“什么嘛,那个女人……”

蕾娅叉起腰,就像训孩子一眼训起了阿蒙:“阿蒙,不可以说别人坏话。”

阿蒙撇着嘴别过头,生起了闷气,然后他突然站起身走进了车厢里,留下一句:“我……我进去看着我们的东西。”言下之意,是不放心露易丝和陆小宅两人了。

“抱歉……不过,我想,我的伙伴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大概。”陆小宅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对了,你刚刚说你们是乐团的……”

“对啊!”蕾娅一边牵过白鹿的缰绳,似乎是准备要拉着缰绳带着白鹿走过这一段狭窄的入口了,“我就是我们‘幻’乐团的团长呢!”

“这么厉害啊!”

一边帮着蕾娅拉着缰绳的陆小宅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他在大学的时候也曾有过组建学校乐队的想法,但是由于自己一不小心把拉面汤倒在了音乐社指导老师刚写好的乐谱上,从此被禁止参加与音乐有关的一切活动,终结了陆小宅年少轻狂的音乐梦。

“为什么不唱一首呢?”

陆小宅鼓动道。

“好嘞!唱什么呢?”

蕾娅也不推辞。

“就唱你最拿手的怎么样?”

“我最拿手的?”蕾娅愣了片刻,然后她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笑着说,“我最拿手的就是瞎唱,哈哈!”

“好!那就瞎唱吧!”

蕾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嘴开始轻轻地吟唱起来……

少女的声音,清澈而又甜美——

那是一种陆小宅从未听闻过的旋律,但这种奇异的旋律却让陆小宅在这让人困倦的下午感到犹如一阵清流划过了身体。他感觉自己的每个毛孔都轻轻地张开了,感受着四周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吟唱!

一种清爽,让人放松身体的舒适感从陆小宅的左耳滑到右耳,又从左边跳跃着跑到了右边,即使是想要捕捉到身边上升又坠落的每一个音符,少女那甜甜的嗓音却又像是一个调皮的小孩子,随心所欲地转换到了另一个曲调……

这吟唱,这音乐……

它,如泡沫般细腻,又如轻纱般轻密;似悠远的空灵,却又似跃动的轻盈的歌声;它,无色无味,却比醇酒更加迷人;它无形无态,却好似一阵微风轻柔地抚过脸颊……它,似乎是一种吟唱,一种音乐,但它,却更像是来自一个少女灵魂深处对生活的热爱,对爱情的憧憬,对世界的歌颂,对万物的赞美!

正如“幻”乐团的名字一样——

如梦,如幻,让人如痴,如醉。

陆小宅不忍打断这一份天籁,就连鹿车车厢内一脸傲娇的露易丝和满腹怨气的阿蒙也静下了心,渐渐地放松了身体,细细地聆听起少女的歌声来,而那熟睡的双胞胎兄弟则是在睡梦中微微地翘起了嘴角,似乎在梦中品尝到了喜爱的糖果?

鹿车,在少女甜美的嗓音中缓缓地前行着……

这座森林并不大,步行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可以走出去,但由于他们踏入森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所以不得不在这森林之中过上一夜再继续他们的行程。毕竟,森林可不比官道,夜晚的森林即使是有露易丝这个“老司机”带路,也有一定的几率“翻车”,所以几人还是找了一片没有树木遮蔽的草地扎营。

虽然蕾娅一开始说了“咱不管饭”这种话,但她还是慷慨地拿出了食物与果酒和陆小宅和露易丝分享,而睡醒之后精神十足的艾恩、菲尔两个熊孩子则像之前陆小宅缠着白鹿一样围着露易丝这个漂亮的大姐姐转,但令陆小宅惊讶的是露易丝似乎并不反感这两个孩子,甚至还给他们讲起了故事。

陆小宅本以为露易丝会召唤出她的兽王之魂,大喊一声“咬死他们!提伯斯!”然后追着这俩孩子跑呢。

酒足饭饱之后,夜已深了,陆小宅自告奋勇地留在外面他们清理出来的一片草地上放哨,防止野兽之类的东西接近,而阿蒙则是依然对露易丝和陆小宅有所警惕,守在车厢里看着露易丝,同时也照顾艾恩、菲尔和蕾娅。

陆小宅平躺在鹿车的旁边,白色的鹿子此刻也被解开了缰绳,安静地伏在地上。陆小宅感受着吹在脸颊上的微风,轻轻地闭上眼,又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就能够用那什么什么奶的广告里句子“无添加,无污染,纯天然”来形容的星空——

无序的星星在天空中自由地排列组合,最终汇聚成了一条团结而有序的银河。

陆小宅坐起身,长时间躺在露天的草地上边,让他的背部有些许发凉的迹象,肩膀也有些沉重,这让他感觉到一阵子的腰酸背痛——用陆小宅的话说,对于他这样的纯情少男来说,“身体被掏空”这种事情在一般情况是不会发生的,除非他能够找回他在另一个世界里遗失的那装了4个T岛国动作片的移动硬盘。

“Beforethenightends

Anddawnofanewdaydawns

HowIhope……”

陆小宅情不自禁地唱起了这首来自自己“故乡”的歌曲——曾经,他的故乡是一座小城,一条街道;曾经,他的故乡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而现在,他的故乡是整整一个世界。

说实话,陆小宅的内心是矛盾的。

自己应该想方设法地回到原本的世界吗?那个枯燥无聊却又处处让人想要抓狂的世界?陆小宅摇了摇头,虽然这么说有一些任性,但那个世界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去留念的东西了吧!

在黑夜终结之前,在黎下一个黎明破晓之前,我的希望……

是什么?

陆小宅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世界陌生而又充满了生机。

他想到了宠溺着卡萨留斯的扎尔,想到了傲娇的露易丝,想到了死在自己手上的大主教,想到了开朗活泼的蕾娅……

这个世界让他感到有趣,却又那么地残酷。

但是,这里真的属于他吗?或者说……他真的属于这个世界吗?

“很厉害嘛。”

不知何时,蕾娅坐在了陆小宅的身旁,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安静地看着那奇幻、无暇的夜空,脸上没有爽朗的笑容,嘴角有着一份象征着宁静与温和的弧度:“虽然我听不懂你唱的语言,但是我想那一定是一首很美的歌。”

“也许吧……”陆小宅回答道,“写这首歌的人,心里有一个期望,并以此为支持自己的力量,勇敢的前行着。”

“那不是很好吗?”

“可这从我的嘴里唱出,就只是一个无聊旅人的胡思乱想,无病呻吟而已……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要的是什么。”

“嗯……”蕾娅发出了类似思索的轻吟,然后她说道:“我呢,我的爷爷是一个旅行乐团的演奏家,爷爷是我最崇敬的人!我从小就立誓要成为爷爷那样的人……”

“所以你组建了这个乐团?艾恩、菲尔和阿蒙……他们都不是你的亲弟弟吧?”

蕾娅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过要组建乐团,因为我的父亲非常反对这件事情,但是,后来我的家里发生了一起变故,父亲去世了,我也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庭。”

蕾娅轻轻地低下了头,继续说道:“就在这个时候,我在后院的仓库里发现了这辆篷车,里面有着陈旧的乐器……当时用小孩子的心态,我试着按照爷爷以前教我的方式拉响了朴琴……那一刻,我如同新生!”蕾娅的眼里开始放光,“那个时候,我正陷入了生活的最低谷,但那些老旧、积满了灰尘的乐器虽然被遗弃,但却依然在我需要它们的时候,发出了让人感到安心的音色……我仿佛看见了爷爷。我似乎明白了爷爷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音乐了——这些乐器,这些音乐,就像是爷爷的灵魂,带给我力量和安心!只要音乐不灭,爷爷就永远陪伴着我们。”

蕾娅张开手伸向星空,是想要抓住什么吗?

她微笑着说:“所以,我也拿起了爷爷的乐器,靠着街头表演攒下了第一桶金,买下了那头白鹿,开始了我的旅行……一开始的旅行里,我是迷茫的,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直到我遇到了阿蒙。”

“阿蒙是个很好的孩子,我遇到他的时候,是在我的一次演奏完成之后,他是唯一一个留下来看着我的人,他说,他没有钱,但是他必须要感谢我,是我的歌声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现在想起来,可真是笨蛋和笨蛋的相遇呢!但是,那个时候我真的好开心,因为第一次有人能够理解我,能够体会到当初我被音乐拯救的那种感觉。”

蕾娅张开的手掌重重地合上——她抓住了她想要的重要东西。

“所以,我明白了!我之所以旅行的意义,就是用我的音乐,我的歌声去打动更多的人!即使这是多么渺小的一阵光,总有人……总有人能够感受得到,总有人会需要的!这就是我想要的,这就是我旅行的意义!”

蕾娅朝着陆小宅开朗地笑了起来:“后来我又遇到了艾恩和菲尔两兄弟……总而言之,我的旅行暂时不会停止,但如果一开始没有踏上这段旅程的话,那么也许我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旅行的意义和旅程的终点,不是吗?”

“……是啊。”

陆小宅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在旅途中寻找自己旅行的意义……吗?

每个人,或许都是如此吧!是啊!又有多少人,是从一而终地朝着一个目标前进的呢?也许,只有走上这条路,才知道终点究竟在何方也说不定。

蕾娅·朵洛泰……

陆小宅的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没想到自己这个再过几年就要奔三的大叔竟然竟然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当了自己的心灵导师。

“谢谢。”

陆小宅说。

蕾娅笑了笑,没有拒绝陆小宅的道谢,她只是站起身来朝着鹿车走去,回头俏皮地做了一个鬼脸——

“那么,今晚的放哨工作,就交给你咯!可别睡着了哟!你等到明天天亮了再补瞌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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