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衣的镇龙殿雏龙园护法最先到来,是跟着前去叫他的白衣弟子来的,白衣弟子修为高出庄丁太多,当然去得最快,来得也最快。这正合姬茂德预料,只是来得太快了点,快到姬炀那小子到现在都还没把插在身上那把剑拔下来,这令他皱了皱眉头。
姬松看了看地上的血人,又看了看姬炀,也皱紧眉头,接替姬茂德向白衣血人渡灵,大致听了姬茂德简单的介绍后,向着姬晋华问道:“这是你哥哥?”
“是,是我哥哥,我亲哥哥。”姬晋华见到镇龙殿的人心里就觉得好受了些。
“名字?”
“姬平华,我哥哥叫姬平华,他长我五岁,五六年前拜入镇龙殿,一年多前晋入凝元境,成为入门弟子,这次南下办事,特地过来看看我,哥哥知道我被姬炀打伤过之后,就坚持要见见姬炀,想替我出口气,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嗯...嗯...”姬晋华说完又哭了出来。
姬茂德在一旁听着,发觉姬晋华前后所说稍异,便看看了他,却注意到他哭泣间有偷看自己,便故意将头迈向一边,装出副没留意的样子。
姬松再问姬英武详情时,姬欣堂和管事也赶到了。姬欣堂医术在这雏龙园中算是颇为高明的,进了学堂就接过姬松渡灵,环顾四周时,见到姬炀胸前插了把长剑,呆呆地站着看着这边,竟不拔下,正要开口让姬松去看看时,却忽然停住,注意到长剑是从姬炀胸侧刺入,腋下背侧出,显然没有伤及要害,而且创处血迹黏干,似乎现在已经不再流血,料他无大事,便一心救治姬平华。
小半刻钟,姬欣堂对姬平华身子施了一套手法后,从身上取出些药粉敷在伤处,之后才将姬平华扶坐起来,再一顿运功渡灵之后,给他服了颗雪龙丹,这才对随从护卫道:“小心抬他到静室休息,稍后我再去察看。”
姬欣堂说完,走到姬炀身旁,静静地道:“他应该保得住性命,你有什么好说的?”
姬炀这才回过神来似的,抬头盯着姬欣堂看了好久,方才说道:“我没什么要说的。”
姬欣堂有些惊讶,不过看了姬炀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道:“让我看看这剑创。”
姬炀道:“皮肉伤,小事。”
姬欣堂没管姬炀说了什么,解开他上衣,才让众人看清这一剑穿体半尺,着实可怖,除了这一剑,还有另两处剑伤,相对这一剑要轻的多;剑伤是正常的剑伤,不同的是剑伤处血液早已凝固,就算稍动也不会崩开,非是常人受伤情形。姬欣堂仔细看了看,也没有问什么,给姬炀吃了颗镇痛丹,然后封住他半身经脉,这才将长剑拔出。
拔剑时,姬炀坐在凳子上,牙关一咬,嘴角一抽搐,就挺了过去。虽说吃了镇痛丹,可疼痛程度也非寻常人可以轻易忍受,姬炀竟这般不惧疼痛,着实让周围人心中一阵叹服。
鲜血在刚抽出剑时飞溅了出来,姬欣堂快速止住血,又一阵敷药、包扎,好一会才帮姬炀弄好伤口。直看得全程屏息的姬英武、姬晋华、姬乐和三人对姬炀那是发自骨子里的敬畏叹服,这些都影响到他们以后的成长和对姬炀的心态,后话不提。
姬欣堂处理姬炀剑伤时,管事也在询问三个少年事情经过,之后又叫来俩个给姬晋华助威的少年询问,最后见几人说的前后大致无异,事情也简单明了,便不再分开细问,吩咐少年们莫要恐慌,各自先行回去,之后庄园自有处理。
姬英武从进屋后就一直想给姬炀说几句宽心安慰的话,可见姬炀除了一脸茫然外毫无畏惧,张了几次口都又把话咽回了肚中,这时见管事让他们回去,终于走到姬炀身边说了声:“好好保重”才离开了学堂。
姬欣堂待众少年走后,又问了姬炀一遍:“就他们说的情况,你可有什么否认补充的?”
姬炀摇摇头。
姬欣堂冷冷的看了会姬炀,才说道:“今天的事情是姬晋华带人寻衅,诱你动手,然后由事先在外等候的姬平华出来对付你,不想竟然打你不过,反被你打成重伤。你对我说的这个经过可有异议?”
姬炀依旧摇摇头。
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人插口道:“刚才在场少年们都说你打倒姬平华后,在姬平华无力还手的情况下,又下重手,几乎打死了他,这可是实情?你为什么要下杀手?”众人看说话的是白衣护法姬松。
姬炀再次摇摇头
“你什么意思?摇头算是什么意思?!”姬松喝问,似乎自己被姬炀无视,或是不满姬炀没有明确意思的回答。
“我打倒他一次,他又站了起来,第二次我要打得他服。”姬炀瞪着姬松冷冷地回答。
众人听了这话,先是一惊,而后又迅速明白过来:无非就是孩子打架心理——服不服?
姬松冷哼一声,又追问道:“你将人几乎打死,到现在还这般傲慢,毫无悔过之心。姬炀,你可知错?”
姬炀将头一扬,毫不理会姬松喝问。
姬松怒喝道:“你还不知错!”见姬炀仍不理睬,便怒哼一声,把目光看向姬欣堂。
姬欣堂咳了一声,正色道:“今日之事发生在雏龙园中,还是在园中孩子身上,我便根据事实情况裁定:事因在姬晋华、姬平华兄弟,责任自然主要由他二人承担;不过姬炀骄狂蛮横,出手狠重,以致几乎弄出人命,所以也有部分责任。现在就罚姬晋华、姬炀各自面壁思过一个月,读书背经,好好反省!”
姬松听姬欣堂说完,冷哼一声,看了他一眼就拂袖大步离去。
“茂德,你先带人把姬炀送回去,我去看看姬平华,稍后再去潭边石室看姬炀。”姬欣堂吩咐完,便带管事出门去了。
※※※
当晚,园内偏厅,依旧姬欣堂五位。
“松兄,这事很简单,你也看得很清楚,不过是小孩打架惹事,没必要闹这么大吧?”姬欣堂看着姬松说道。
姬松沉着脸道:“事情的确简单,但其中牵扯和深意并不简单。这的确是小孩打架,但受伤几乎致死的却是我镇龙殿入门弟子姬平华,宗门那边一定会过问,到时候要我怎么说?不说镇龙殿正式弟子打不过一个孩子,还把这事当做小事处理,让宗门脸面往哪里搁?再有姬炀本身的问题,让姬英武教他这么久,还没有学会一篇文章;哦,不应该说学会,而是背会,《三字经》他若学会,那还了得,早能有些明理是非的能力,断不会仍如先前般顽劣横霸;再有一个多月宗门和家族都会来选拔人才,那时以姬炀的条件,多半就会被宗门选走,可这品性,我们怎么能送他去宗门?这将不是给宗门送人才,而是给宗门送祸患!所以,这事非得通告家主、宗门,严正处理不可!”
姬茂德略带忧虑地问道:“护法说的完全在理,可只剩一个多月的时间了,通知家族和宗门恐怕有些来不及了吧?”
“能力越大,危害便越大,我们断不能大意,必须要给宗门送些根正苗红的人才好。”姬松说的很坚决。
姬欣堂和管事对视一眼,面有忧色:“松兄说的是正理,可选拔已近。再有姬炀也十一岁多了,本就比这里一般的孩子大上一岁半岁,若因为这事而不能进入宗门,恐怕就要等到下一年,那时就是十二岁半的年龄,起步更晚了;我观姬炀的修炼天资并不出众,就是修炼,五六年都不一定能晋入凝元境,到时年龄既长,恐怕终生都难以神意圆满,更何谈元丹境?就算姬炀体魄非凡,可不入元丹终究难有大作为,这么想来,咱们不是要耽误了良才美玉?误家误宗么?还请松兄三思。”
“不入正道,终非我类,资质越好,祸患越大。这事反倒是欣堂你要想清楚。”姬松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每次都很少说话的黑衣密务这时冷冷地说道。
姬欣堂见事不可为,便说道:“好吧,既然松兄坚持,那咱们就按松兄的意思,你我各自给宗门和家主写信通告,看看上面什么意思。”
※※※
这天之后,姬欣堂下了大工夫,与十数位先生和可以做先生的人好好谈了谈,最后请了六人专给姬炀讲学,讲文理、讲道德、讲学问。每日里就由六位先生轮番教学,只是姬炀厌学又傲慢暴戾,让有的先生怒,有的先生怕,实在难以合得来。三五日后,在婉儿催动下,伤已大好的姬炀才又去学堂,不过这时姬欣堂已经特意给他找了处静雅的阁厅,由两个勉强能够忍受姬炀的先生和姬英武共同教他。
十数日后,家主书信带到,上面写着几个字:三过已犯其一,责罚欣堂自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