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细细耳语,耳畔不时涌动的吐气惊得梅姜心头阵阵作痒,又看萧衍眼神万般嘲弄狠厉,怒地立马推开他,“你做什么?”
萧衍被梅姜重重推开,胸口吃痛,却是轻笑着吞吐了口气,“你和杨氏做了什么交易?没想到你真有这般能耐,不仅把岳国搅得一池浑水,还想要搭上你的未婚夫婿?”
“是杨岱做了什么?”
萧衍在这七日里,除了关注徐氏大房灭门案,也是没有闲着。
其实这也说来话长,乔辰昱这些日子在晋国忙得颇有些不可开交,平日里倒还好说,可乔庄近日里大张旗鼓地购下了东、西边境线上的铺子,干得一概是边陲之地的生意,常要联络些人打开销路。
偏偏乔翡这大东家有意培养乔辰昱,让他多练练手,就把这些事务一应交给他来办。这一折腾就是过了数月,直到回到晋国这才听说萧衍去了岳国,还没缓过劲儿来,自个家里就出了事。
仔细了解清楚才知道,原来是靖安城里的一间大酒楼里着了火,也不知道是怎么起得火,这火势也颇大,不过半刻,周围的铺子、民宅都冒起了烟,这一烧就烧红了靖安城里的小半边天,事后清查,损失的财物不说,光是人命都搭进去了数十条。这事放在别的地方还好说,却是在天子脚下发生的事,廷尉不敢耽搁,立马递了个折子给晋王,晋王听闻后大怒,下令彻查。
那间大酒楼正是乔庄名下的,无论怎么说,这酒楼也应当负责任。乔辰昱听了这事,便立马去找大东家商量。乔翡这几十年来历经的风雨不少,并不慌张,只是卖掉了靖安城中的铺子,又将城里深受其害的百姓接济下来,一时间民怨已不像一开始的这么强烈。
不久,廷尉查出了这火灾是酒楼柴房里不慎进了火星,正巧那时又是酒楼忙得厉害的时候,发现得晚,才出了这祸事。这事查了个清楚,乔翡对酒楼的过失也没有推脱,认错的态度也好的很,没有晋王的意思,廷尉也不敢太过攀咬乔庄,又递了个折子上去说明详情,只看晋王如何处置。
这其中过程仅仅折算了两天的光景,这折子刚递上去不久,廷尉就收到了一封举证乔庄藏匿军火的实名信,写得字句凿凿,愤愤之意尤为不绝,仿佛就看到乔庄里有军火似的,这廷尉一看,差点吓得站不住脚,但胆小归胆小,做事还是有条理在的。
他即刻唤了亲信把举证人找来,向他细细问清楚当时的情况,又派人盯着乔庄的动静,见乔庄里没有察觉的迹象,便连夜带着写信人去了宫里找晋王。
后来据这廷尉回忆说,晋王看了这封信,半晌没说话,自己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跪在地上用余光瞟着晋王的脸色。这脸色吧,沉郁得像地上的青黑石板似的,看上去也凉凉的,硬硬的,他这一感觉不好,就越发跪得恭敬,生怕晋王撒火撒到他头上,一边腹诽:这官实在干得忒减寿了!
但这过了没多久,晋王却是让他站了起来,他不敢不听从,又等了等,寻思着晋王该说些如何处置乔庄的话,譬如说,灭九族,抄家,没收财产什么的。他沉了沉底气,也没听见晋王说召见那个写信人,而是晋王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你退下吧。”
不久,他便得来了消息,那个举证人突然毙命,说是突然间害了怪病,这事他直到回到自个府里已是想明白了些,也不敢多说,照例装聋作哑,只求这脑袋能得安稳些。等到第二天,晋王便下了令,判了几个乔庄的直接相关责任人死刑,乔庄负责赔偿周边百姓损失,并警戒检讨,不可再犯。
举证信的古怪,远在千里之外的萧衍听说时倒不曾如何疑惑,只是唇角一勾,继续将手上的纸条看完。
不久,晋王不知怎么寻了个借口将排行第三的儿子萧昶叫了去,不知说了什么,萧昶回去的时候勃然发怒,将自己房间里的摆设全都砸了个遍,还硬生生骂了下人一通。
萧昶野心虽大,但终究心机城府远逊于他,从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嫁祸,萧衍也未曾放他在心上,但这事一出,也不禁要让萧衍多疑:萧昶何曾有过这样费尽心思扭转,这样缜密无双?
若不是在靖安的身旁人早早察觉,斩除一切往下发展的可能,他又安排下写信人引起晋王多疑,此事恐怕不只会如此了断。
素纸送风,烛光微动,片刻便将纸条燃为灰烬。
不过多时,乔辰昱又派人送来消息:乔庄里有内奸,恐怕是岳国杨岱的人。
萧衍仔细打量梅姜双眸,又见她的确是一副全事不知的模样,便将事情简明地说了一遍。
梅姜听完苦笑摇首,“我要是你,不会将此事告诉和亲的公主,而是直接暗地里绞杀她在晋国的势力,必让她不再有搅弄风云的能力。”
萧衍听得出梅姜话中意思,却是赞赏的笑了,“这的确是一劳永逸的方法,只是我这人不仅好奇心重,也很是贪心,想要一个人就必须要下她的权势地位,她的全部。”
“没想到五皇子也会这般痴情,那她也真是倒霉,一旦跟了你,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萧衍一怔,随即笑了笑,又待说话,人群却渐渐朝萧衍和梅姜涌了过来,梅姜向萧衍得意地挑了挑眉,便先走一步,仿若方才的丝丝冷意毫无痕迹。
这种盛大场面,岳王高兴之下,朱笔一挥,特批各方官员可以携家带眷,因此殿堂之上皆是人山人海,入座之宾不在少数。梅姜按照既定席位坐在下首,左手边是位列她之上的昌宣公主,右手边则隔了约莫半米,俱是三公九卿。
昌宣公主其人灵巧,芳龄不过五六岁,三年前梅姜守丧时也还是个不知事的小人儿,因着梅姜到底不常进宫,也难免会见梅姜眼生,动了动眉头,便拉着梅姜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