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烂木头
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围绕着小村,河水缓缓而流,清澈见底。
十岁的常山手里提着一只鸡,鬼鬼祟祟地从不远处的村子里走过来。到了小河边,他将鸡拔毛剖肚,洗干净后,又捡来枯枝架起一个烤架,生火烤鸡。动作之熟练,完全可以相信他绝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
火一烤,鸡油扑簌簌地掉在火焰上,滋滋作响,香气扑鼻。
“好香好香,”常山深肖一口气,抹去挂在嘴角的口水,往火里添了一块柴。
等了片刻,咦,这块黑乎乎的烂木头怎么不仅没着,连烟都没冒一丝。常山一看,见它通体焦黑焦黑的,三尺来长,巴掌般宽扁,一边有个小洞,一边却是尖的。
是受潮了?他正要将它扔了重新换了一根柴,突然,它黑乎乎的表面上一道青光闪过,浮现出一个面目模糊的人脸来。
“谁扰了我的好梦?”这脸上的嘴居然发出声音来。
常山一时反应不过来,连逃跑都忘记了。
“好香好香,烧鸡?”那烂木头发出一阵嗅闻的声音,突然怪叫一声,“什么,谁在烧我?好痛好痛好痛呀!”
“我地妈呀!妖怪啊!”常山想逃,可是腿已经软了,站都站不起来。
“妖怪?哪有妖怪?”烂木头眼睛滴溜溜地四处看着,那模样似乎一旦真有妖怪,它就会拔腿而逃。虽然它根本没有腿。
常山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它。
“我?什么,你敢说我是妖怪!我是、我是……”烂木头一开始很气愤,后来声音渐小,“我是……我是谁啊?”
这是一块得了健忘症的烂木头,比村里最老的八爷还健忘,八爷至少记得自己排行八,而这烂木头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你不就是块成了精的木头吗?”
常山本就是个胆包天的家伙,只不过刚才太突然给吓到了,现在回过神来,发现这烂木头除了会说话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烂木头,我以后就叫你烂木头吧。”
“我很不喜欢这个称呼。我记得自己以前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你应该对我尊重一些。”
常山当然不会听它的话。就像他给村子里的人起了很多外号一样,不起外号代表他不喜欢你。
“烂木头,你说,为什么村里每个人都对我这么好,可是我就是感觉不对劲呢?”
常山很小就知道了,父亲早逝,母亲生他时难产而死,虽然上到村长,下到小孩,每个人都对他很好。但是,他总觉得这种好怪怪的。
别人家的小孩做错了事,肯定会挨打挨骂,但无论他做了什么错事,从没有人会因此责骂他,他要是把其他孩子打哭了,挨骂的肯定是对方。
另外,村子孤零零地坐落在这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从来没有外人来过,也从来没人走出去过。他很想去看看这片原野的尽头是什么。
有一天,他真这么做了,他走了三天三夜,但眼里所见之处,仍然是一片原野。那一次,他把村民吓坏了,一起跑到了村口的那尊塑像前请罪。
这本是常山的秘密,从来没对人说过,像遇到了烂木头,破天荒地说了出来。这说明他觉得烂木头很投缘。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呀,你可以去问他们嘛。”以烂木头的智商,这问题确实为难他了。
“算了吧,不知道问了多少次,他们也不知道。”
不远处的村子里,传来了呼喊常山的声音。
常山跳了起来,正要回话,突然一拍脑袋,说:“坏了,今天还没练功呢!”说着,伸胳膊伸腿,噼噼叭叭打了一套拳。
这拳也不知道叫什么拳,反正是村里的六叔教他的,但六叔自己也不知道这套拳叫什么。常山觉得打起来很别扭,因为拳脚的前行轨道完全是反着来的,比如明明拳头是往前面打的,但打出去后,却从中间转变方向,打到后面去了。
常山没见过村里别人练武,没有比较,以为天下武功都是这般怪异,对练功很抵触。但六叔很严厉,是他在村子里唯一怕的人,他又不敢偷懒。
磕磕绊绊地一套下来,他气喘如牛。这拳法很奇怪,他三岁时练,一身汗,练了七年,一套下来还得出一身汗。
烂木头不忍直视,掩目道:“你都这么大了,一套拳让你打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是你师傅的本事差还是你资质差。我记得我本事好像挺高的,等我记起来后教你好了。”
“就算你教我,我还不一定学呢,又没人跟我打架。”常山像完成任务一样收功。
“什么打架?”烂木头用力地白了他一眼,“修仙呀,修仙可以长生呀,长生哦。”
“像你这样长生还不如去死。走了,今天是我十岁生日,村长说要给我庆祝,下次再来跟你玩儿。”
村中心的空地上摆了很多桌椅,男人们都在忙着杀鸡宰羊,女人们择菜洗菜,村里的大厨二伯正围着灶台忙活。
常山走过来,在桌上顺手捞了只鸡腿塞在嘴里。
“多吃点,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村长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的小山子长大了,该庆贺一下。”
“谢谢村长。”常山做了个鬼脸。
六叔从那边走过来。
“六叔。”他恭恭敬敬地叫了声。
“今天有没有练功啊?”
常山嘴里塞着肉,点头不已。
“小山子,你记住,我们这功夫是来自于玄天教的入门功‘大道之气’。玄天教掌教叫孙凡,”六叔从身上摸出一块桃符,递给他,“以后你见到他,将这个给他,到时你就听他的安排好了。”
常山接过桃符,见这东西是薄薄的一片桃木,上面篆刻着看不懂的图案和字符,表面都有包浆了,显然年代已久。
他挠了挠头皮,奇怪地问:“六叔,好好的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这……我也不知道。好像见到你就想说,总之你记下吧。”
到了傍晚时,酒菜都上桌了,大家将常山围在中间,一起喝酒吃肉。
常山吃得满嘴流油,抽了个空,对村长说:“村长,你再跟我说说村外的世界吧。”
村长刚要回答,突然一阵沉闷的声音自天边传来,就像有成群结队的巨人挥舞拳头击打地面一样,桌上的碗筷开始“嗒嗒”地跳动起来。
村外,数百名全身黑甲的铁骑像一团乌云般席卷而来,所到之处,草木被践踏成汗,泥土飞溅半空。转瞬间,铁骑来到了村子中间,将所有村民都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