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冉冉刘晨宇已经过了面试,职位是SH公司内联部主任。这个位置是适合他的,他积累的机关的工作经验在与政府人员打交道方面是有价值的。
冉冉当然是高兴的,同样也长舒一口气,她生怕让我为难。
然后我告诉她今天的最优秀的应聘人员郑之浩的表现,对他的飘扬之辞在冉冉面前我不再吝于言表。
“太棒了!这下我自己的一些思路也被打通了,而且我的有些举措执行起来会有呼应者了。”一直囿于父亲的老搭档老部下的经营思路的局限,公司着实浪费了一些发展机会。
冉冉说从来没有看到我这么兴奋过。二十一世纪最稀缺的资源就是人才资源,现在要开始注重这些了。以前总是顾不过来,但是自己就被陷于具体事务中了。公司本身身处内陆,又是一帮年过半百的元老们,我的想法很难从上至下的贯穿,决策层与执行层之间思想上的沟壑相当大。我们现在虽然还算是成功的有进取心的企业,但是创新的惰性已经有点在慢慢滋生了。有两个系列的产品对风势的转变不敏感,可能导致淘汰和颠覆。
而且,我考虑在公司各个领域包括研发、市场、财务……都要打通循环。财务人员一定要懂业务,市场人员也要懂财务懂规矩,被动读代码是不行的,否则不能发挥主动性,不能成长起来。人才的蓄养要精细化体系化。除了少数研究员、技术专家可以更深入专业研究之外,大多数人都应该循环成长,使自己的综合能力提升。
我不是单纯因为对郑之浩的满意,而是对自己将有可能对公司整体运营方面的改革而感到畅快。惶者才能生存。
冉冉看着我,完全是一副仰望崇拜的眼光。男人需要这个,也算是精神鸦片的一种。
不过她嘴上说的是:“辛总,我的感觉是你即将要改变的不只是辛氏,而是整个地球。那个郑之浩大概是从火星上来的。”她身上总是会有文青分子的笑中带骂的毒,用在我身上的情况这是第一次。
我揽过她说,深吻一口气:“小亲,你不要讽刺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见这一切都是现实。”
她也意识到这一点,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收住口。平时和公司同事说笑随便惯了。”
我正色对她说:“你对同事都能那么随意,又何必觉得对我口不择言是错呢?你对我这么生分?”
她看了我一会儿,神情闪过一丝惨痛:“我最真实的部份是不是很刻薄?我内心并不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对不对?你现在发现我不是表里如一的人了?”她挣开我,背对着我走到窗前。她的背影单薄瘦弱,我无限怜爱,跟过去揽住她。
这么小一件事情,我甚至并没有感觉到彼此被冒犯了,但已经足以给她刺激了。可见平时她对我是如何小心翼翼地克制地对待我讨好我。我安慰她,拍着拢着她的肩。但是我今天算是见识她的另一面,她后面爆发出来的那几句话还是让我吃了一惊。不好说是什么感觉,不是太差,就像是看到了林黛玉式的小尖酸和吹毛求疵。我得全面来看,然后适应完整的她。想起一句话来:无论是可怜之人还是可恨之徒,无不背负着各自的精神创伤,在人生的争斗中喘息生存。
也许,她也承受了许多压力,工作上的,爱情上的,亲情上的,成长过程中的,但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发泄机会。她努力在我面前表现得那样善解人意,我应该早就该知道或感受到她的压抑,但我从来没有主动为她纾解过。我不能只接受她的温存,而不懂得体谅她。
我搂紧她的纤弱的肩:“如果你在我面前都还需要掩饰,那就是我这个男朋友的不合格了。如果我连这一点都承受不起的话,也枉自了。”
她泪眼望向我,紧紧闭上眼,泪水更是不可节制地涌出来,但哭声只在喉头呜咽。我越发的感到心痛。她平日里的坚强与柔韧,都化在这泪里了。我想,这些只能在最安全的前提下才可能爆发的情感,她藏得有十年之久了吧?自从父母去世,姗姐或者生活,就强要求她必须成为一个懂得自处的人,因为再没有人能像父母那样无条件包容自己的存在了。那时的她只有十三岁,正值青春期,她可能有过叛逆期吗?那种只能对父母产生的叛逆?恐怕没有人知道了。她长年住校,唯一的姐姐远嫁外省,中考、高考的不理想,工作中受到的欺侮,甚至遭遇过绑架,爱情也不算顺利,她的负疚感始终都在。
我要怎样才能安抚她和给她她所需要的全部呢?
我不出声,任由她从纵声哭到抽泣。待她慢慢回转声气,才温言对她说:“好了,以后想哭就大声哭,就在我这里。”我拍拍肩膀,“不要压抑自己。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有我,一切有我了。”
她双手捧住脸,还遮着眼睛,孩子气地说到:“我都不好意思再看你了。怎么办呢?”
我笑起来,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上:“不想看就不看了。”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觉得她特别弱小特别孩子气,无法不用宠孩子的方式去宠她。
从做完人事决定到分公司的组建,整整一个月,我都在SH这一个月是我和冉冉连续相处最长的时间段了,也找到了正常恋爱和过日子的感觉。
冉冉也还是忙。SH的工作节奏和压力确实比内地大,人们的自我要求也比较高。有时难得冉冉能下个早班,但我却被郑之浩抓着开会讨论。刘晨宇适应得也快,毕竟是年轻人。他说好象是找到了人生努力的方向和方式了,不敢回想一辈子在机关单位混日子的茫然,那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叶子开始不相信刘晨宇天天加班,她的公主病显现出来让刘晨宇简直招架不住。
冉冉说:“你们这样忙,叶子意见太大了。”
我一边继续浏览电子文件,一边对她说:“那她当初为什么要撺掇着他下海,以为外面的钱那么好赚?”
刘晨宇在机关时年收入不过十万,现在的年薪是十六万,如果公司利润好还会有额外的年终奖。作为公司准备培养的后备骨干,升职到副总应该是时间问题,年薪会再上一个台阶。
“而且她说刘晨宇有时候衣服上有香水味。”
我放下手中的工作,转过头去对她饶有性味地打趣她说:“你是借叶子说刘晨宇敲打我吧?”
她否认:“我怎么会像叶子那么不懂事儿呢?我是最信任你的。男人在外面应酬难免逢场作戏嘛。”一边说一边还瞟我的脸色。
我笑起来:“怎么这么大一股子酸气呵?什么逢场作戏?你知道什么叫逢场作戏?”这是实话。以前我会去应酬,自从跟冉冉在一起后,基本我就没有参加过餐后的应酬。只能让郑总带着刘晨宇等几个年轻的经理们去。叶子的担心可以理解,而且也是确有其事的。但不可能让女孩子们知道。这也是男人间的默契。
冉冉试探着我,最后当然是选择相信我。
她说:“要是我没有去做动漫公司,我又把注册会计师考过了,你会让我到公司来做财务经理吗?”
“不会。”我摇摇头,“第一,规范的公司一般都不会这样做,开夫妻店让员工觉得氛围不好;第二,我不希望我们是合作的关系。”
“怎么会是合作的关系?明明你是老板,我是伙计!”她促狭地挤兑我。
“你是老板娘,什么伙计?”
她咯咯笑道:“伯母才是老板娘呢。”
“你是小老板娘,你姐姐也是老板娘,你们全家都是老板娘。”我俩有点像小时候的逗嘴。
这种家庭的意趣是很值得珍惜的。
深圳那边的进展也是很顺利,财务尽调已经结束,现场也已经快到一半的进程,后面的工作我必须要参与和指挥。所以再过两天我就要回HB了。
知道我的行程后,冉冉尽管有点小感冒,但还是曲意承欢,让我尽兴。我不得不承认实在爱煞这个小女人。
金筱专门到SH公司来参观考察,对郑之浩带领的新团队也赞誉有加。但她不肯再去HB自嘲自己是伤心人不想回伤心地也不想再见那么多故人。我讪笑着送她离开,带着关小东和秦非一起回H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