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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一刀帝王道

宋老爷子寿诞过后,宋宅恢复了往昔的安宁,没有人知道那夜宋家两父子在竹岛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宋平很晚才离开竹岛,而后在平心堂静坐了三日,第四日命人把吴小天叫了过去。

小天背着厚重的砍山刀来到平心堂,见宋平盘膝坐在堂外一方巨石之上,膝上放着一把横刀,当小天站得腿脚发软时,他才慢慢从巨石上站起来。

宋平将手中横刀担于右肩,目视前方,而后纵身前跃,小天顿感呼吸困难,就在此时,他将肩上横上奋力上举,而后用力下斩……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小天感到宋平一人足抵千军万马,身形前跃时一往无前,横刀上举时刀欲破天,而后下斩时更时千军辟易!

宋平静静的看着小天道:“从此一刀中感受到了什么?”

小天闭目再次回味,半晌后开口道:“势!勇往无前之势!”

宋平闻言后未做评论,慢步向平心堂内走着,沉声道:“刀,到也,而后为道!刀之一途分四境,即以意化招、入境知微、道心通明、破障见真。”

小天跟着边走边听,看到宋平将横刀悬于刀壁之上,而后席地而坐,便坐在了他对面。

宋平又道:“我刚才所演一刀为破军之刀,破军乃取战场之上一人破万军之势,其道为杀。百人百道,千人千道,道有无数,视心而定,我说的话你理解吗?”

小天闻言点了点头,答道:“武道便是先有武而后有道,武有千种,道也有千种,要想修到极至就要心中有道。”小天原本不知这些,这是叶玄体悟天地自然之道后,将心得告诉他的。

“武为技,道为术,武之大成为技之熟练,道之大成则是术之体现。以意化招为入门,入境知微方是武之大成,武之大成后便要遵循本心,修炼道心,直至道心通明后得悟真我,而后斩障成道,方可破碎虚空。”

宋平看着小天认真在聆听,又道:“以意化招虽是入门,但最是不易,平心堂后面养心斋内有万卷刀谱,你现在所在做的,就是将万卷刀谱熟记于胸,而后融会贯通,取其精华为已用,达到浑圆自如刀意天成,但这只是受人之荫。当年我走遍南疆一百八十山,取地之厚、山之坚、谷之幽、林之韵、水之泽、风之疾、云之幻,得悟山林之意,创下风云七式,是为以意化招。”

看着小天坐在那里闭目思索,心中略喜,再道:“以意化招后便是入境知微,入境,即刀意大成之境,而知微,却是刀道之初,炼心之始。佛门曾有偈语,见山是山,见山非山,见山仍是山。刀意成、心神现,谓之为心意。而入境知微便是见山非山之境,见微知著就是要透过表相看内在,从而达到心到神知。”

“道有万种,你欲取何为道?”

叶玄告诉小天他修的是自然之道,便是给小天长考的时间,小天答道:“我从小贫苦,不愿他人再受其害,所以我要为皇,我要称帝,让我治下百姓永世幸福。我今后的道,便是帝王之道。”

宋平闻言点了点头,站起身拿起担在小天膝上的砍山刀道:“你看好了,何为帝王之道。”

宋平持刀站在堂中,堂内气流涌动,无风而鸣,只听宋平嘴中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十二个字出口,宋平向前走了十二步,宛如帝王亲临巡视疆土,手中砍山刀斜刺向天,欲斩不斩,似落非落,其气如虹,其势同天,如上古霸王重生,睥睨天下。

“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或出入风议,或靡事不为。”短短六十个字,道尽世人心态,是为帝王必知其意。

宋平当说燕燕居息时刀势已落,但其意平缓,而后刀势上挑为促心之意……当说到出入风议时,刀势如喙,张合无度,最后说到靡事不为时,平心堂内刀光迸发,刀芒四溢,如千百人同作同劳……

话音声落,宋平恰好绕堂一周,刀光攸然而敛,宋平盘膝坐在原处,砍山刀平放于膝前。

“这是我以一刀之意演帝王之道,你能领悟多少就看你造化了。”宋平淡然道。

小天未语,仍旧沉浸在宋平一刀所展帝王之道中……

为帝王者,一人为天,大权在握,审时度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宋平一刀之中诠释所有,帝王之意淋漓尽致,最后小天明悟:先治者强,先战者胜!

小天徐徐睁开双眼,马上起身跪在宋平面前,开口道:“弟子吴小天,谢师尊教诲!”

宋平默许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不日将北上破障,你在此好好修炼吧。”

宋平说完转身而去,吴小天对着他的背影再次磕头,心中满是感谢,宋平这一刀之情,不吝于生身之情,此一刀已烙印在小天心中,宛如海边灯塔,指引他今后武道方向。

路,已在脚下,终点就在前方,但小天感到迷茫了……

竹岛幽静,此时叶玄正坐在岛边垂钓,与他人不同的是,他的渔线上没有鱼钩,这是宋老爷子教他修炼神念的方法,以念为钩。

由于他神念弱小,这几天一尾鱼也没钓上来,不过他的心境又有升华。

岸边水映竹,近处鱼嬉水,远处山镇水,又或水承天,这一幕山水画充满了安谧,与叶玄之道完全契合,自然是放逐、是依靠、是聆听、是给予,更多的还是融合。

叶玄之道与小天之道不同,他需要更多的积累,更多的参悟,自然之道虚之又虚,而又实之又实,玄之又玄,而又触手可及,沉溺其中自有其为。

道门昌盛时云: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些叶玄自是不知,但他已有之雏形,自然之道秉持无为而修,无为亦有为,天、地、人三者有物混成,先天地而生,此之生便是自然,叶玄已在“道”之门口徘徊,如有机缘,便会领悟真谛。

《诛心印》虽脱胎于道门,但重于技而非道,只会让叶玄眼前一亮寻找到道之门,却无法推门而入。这不能说是叶玄的悲哀,只是缘份未到罢了。

天近日中,古天泽来到了竹岛,此行是来向老爷子告辞的。剑宫此次可谓收获甚丰,能得到四大家族的认可,此番重出江湖必会万众瞩目,做为剑宫老人,深知此举来之不易。

老人家雷打不动的在院中假寐,古天泽近身后方才睁开双眼,问道:“剑宫可会在原址重建?”

“暂时不会,三长老的意思是少主执掌剑宫后由他定夺。”古天泽据实答道。

“这个建议好,叶玄一飞冲天指目可待,剑帝真是后继有人啊。”老人家赞叹道。

“天泽今日便返回洗剑斋,不知老人家有何嘱咐。”

“乱世已至,秋山只是开端,重心应是神都,沈家与龙家都被牵扯进去了,剑宫也无法安身世外,你们蛰伏百年,也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此一战,不可败。”老人说话斩钉截铁气势逼人。

“剑宫永不言败!”古天泽起身施礼道。

老爷子面色凝重的颌首示意,又道:“叶玄虽年少,但机智过人,所谋之事常出他人之想,此行也可听他意见。”

古天泽闻听面有忧色,说道:“长老之意是让他在您府上多修炼些时日……”

“迂腐!”老人家闻言重重拍了下扶手,大声道:“叶玄如果不经历生与死,他还成长个屁!”

就在古天泽无言以对时,叶玄手中拿着鱼杆与水桶走了过来,离着十几步便笑道:“老爷子气大伤身啊。”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骂道:“小兔崽子你听到没有,你就老老实实陪老头子在这钓鱼玩吧。”

叶玄灿烂一笑,说道:“我是想,就怕你不同意啊。”

老爷子气得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叶玄深知老人对他关爱有加,更知老人家对他寄予了极大的期望,对老人的爱,他无以回报,唯有以实际行动来回答。回答与报答仅一字之差,但叶玄感到报字无比沉重,他无法承担其重,所以只能是回答。

“七叔,我明日会与宋叔一同出发,到时候我们在神都见面,你告诉三长老,我叶玄不是温室中的花朵,即便是我叶玄战死神都,剑宫也会传承不息,薪火不灭。”

“你想好了?”

“宋叔的目的地是王家悟道园,神州是必经之路,我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听到与宋平同行,古天泽的心中顿时安稳。

“有仗势了,小腰板就硬了,子系中山狼啊。”老爷子在旁不阴不阳的说了句。

古天泽与叶玄对视无语,都不愿与老爷子斗嘴,但都看出老爷子心中关切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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