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若水木然地点了点头,又揖了一礼,方自离去。孟飞与封五被远远地拒在亭外,现下见得湛若水出来,皆喜出望外,忙迎了上去。
二人护着湛若水下山。孟飞问道:“爷,那人可是华棣?”原来来的一路上,封五早与孟飞说分明。湛若水只是不说话。孟飞又道:“爷,他与你说了甚么?”
封五“嗨”了一声道:“管它说甚么,都是不怀好意!相爷,你可别上这些狗官司的当!”
“老封说得在理,爷……”孟飞正说着,忽见湛若水陡然止住脚步,刚要开口相询,却见湛若水直直向后倒来,心中便有不祥之感。孟飞忙扶住了他,果见湛若水牙关紧闭,进气少出气多了。
封五也瞧出不对劲儿来,忙与扶住湛若水,急道:“老孟,这是怎生回事?”
“爷毒发了!”孟飞沉声道。
“糟了,这可怎生是好?”封五跺足道:“秋主虽有音讯,可人还没有找到呢!”
“回去再说!”孟飞取出小葫芦,先自灌了一颗药丸,又背起他道:“再晚就来不及了!”封五哪有不应之理,忙在前引路。
封五轻功天下独步,是以得了个外号叫“风过无痕”。孟飞轻功虽不及封五,到底也有些底子,且又力大无穷,便是背了个人也不觉沉重,是以不多时便奔近了城门。
城中早已戒严,孟飞远远瞧见,急道:“糟了,城门关了,这可怎生是好?”
封五道了声“随我来”,便领孟飞饶过城门,又向前奔了一两里路程方才停下。封五笑向孟飞道:“我手下有个兄弟的姑姑,家就在这城墙之下,他借住在此,你且等我一等。”
封五说罢,提气纵身,三两下就爬上了城墙,灵巧如猴。孟飞便自等着。不多时,便见城墙内扔出一条粗麻绳,孟飞大喜,借着绳子攀近城内。
进得城来,孟飞不敢久留,忙向小园奔去。好在栓儿因见他们没有归来,也不敢去睡,孟飞没有费多大功夫便敲开了园门。
封五道:“老孟,现下该如何是好?”
孟飞不语,默默在墙角的大箱子中取出两条长长的生铁链来,默默地摊在床上,一圈圈往湛若水身上缠。封五脸色一变,扯住铁链道:“老孟,你怎能这般对待盟主?”
孟飞木然道:“若不如此,爷会伤了自家!”
封五愣了愣,记得初见湛若水之时,孟飞说的话,当下松了手,慢慢转过身去,偷偷抹泪。正在此时,院中一阵喧闹,正是王元长的声音,封五暗叫一声不妙,急步跃了出去,怒向王元长一众道:“你来做甚么?”
王元长冷哼一声,从身后推出一个人来,道:“你可是在寻此人?”
封五一愣,不解王元长是何用意,便有人凑上前道:“五哥,他就是神医秋主!”
封五喜得蹦起高,直是又惊又喜,向王元长道:“老王,多谢!”王元长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理他。封五又细细打量那人,见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颀长,灯火下眉目清秀,白白净净很是斯文,眉心不觉拧了个结,道:“你就是神医秋主?”
那人尚未作答,王元长已是不悦:“你是怀疑我掉包了么?”
封五连连摆手,道:“我不是此意,只是这位先生年纪如此之轻,竟有神医之名,实在有些超出我的意料!”
那人有些苍白,颤声道:“你们是谁,将我掳来是为何故?”
封五客气道:“先生切莫惊慌,我们并无恶意,实是家有病人,不得不求助于先生,还望妙手回春,救救我家相公。若有不周之处,望请先生见谅。”
那人弄明白封五诸人的意思,拂了拂衣襟,冷冷道:“在下秦用,不知何为秋主!”
封五急了,从怀中取出秋水笺,问道:“这可是你的?”
秦用瞥了眼药笺,傲然道:“不错!”
封五终于松了口气,喜道:“先生既有秋水笺,自然是秋主无疑了!”
秦用冷哼道:“所谓神医,所谓秋主,不过虚名而已。若不能治病救人,便是秋神仙、秋天王又如何?”
封五听了这番言辞,对他愈发敬重了,连连点头称是,又道:“我家相公病了,还望先生施以援手!”正说着话,屋里传来一声惨叫,在暗夜中听来凄厉无比,封五心中一紧,复向秦用道:“请先生救救我家相公!”
秦用沉着脸,还要再说什么,冷不防被王元长重重一推,心中一股无名火起,便要发作。待看到王元长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才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板着脸进去了。
屋中的情形比封五所想更加糟糕。湛若水已经醒来,口中被塞了块布,一只手已挣脱了铁链,正死死掐着孟飞的脖子。孟飞坐在床边压住湛若水,已被掐得说不出话来,眼白直往上翻。看到封五诸人进来了,拼命向他使眼色。封五会意三步并作两步,试图拉开湛若水救孟飞,岂料他力大无比,封五使出吃奶的劲也拉不开。王元长一声不响地将铁杖扔给身侧喽罗,疾步向前相助封五,费了好半天功夫,才将湛若水的手从孟飞脖子上分了下来。
湛若水口不能言,只是呜呜发出声响,眼中满是腥红的血色,兀自挣扎不已。封五向孟飞道:“好了么?”孟飞缓过气来,擦了把汗道:“这才起了个头,还得熬十二个时辰,熬过了就好了!”
秦用遥遥看着,冷笑道:“十二个时辰?哼,过不过得今晚还待另说!”
众人心中俱是一沉,封五回头向他吼道:“愣在那里作甚?还不快过来!”
秦用这才不情不愿地慢慢挪了过来,以指搭在湛若水脉上,眉头越皱越深,咕哝一声道:“奇怪……”又换了只手,沉吟半晌才道:“这个人,我救不了!”
孟飞已知秦用便是神医秋主,听他这般说了,急得差点要跳起来,吼道:“为甚么?”
秦用冷冷道:“若我诊得不错,他中的是阿耨多罗之毒,且毒入骨髓与肺腑,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何况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