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丘暮喘息着将一身黑衣的三木放在了地上,而后自己也一屁股坐倒在地,用手抹去额上的汗水,看着那不远处许多老弱妇孺跪在那里,对着那株异常巨大的古树祈祷的样子,他不由得哼了一声。
“真是一群愚昧的家伙啊,这世上哪来的只需跪拜便能心想事成的好事?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的去城外多挖几个坑,到时候也好抢个好风水,希望下辈子别在这么一无是处得了。”
他在这一通自言自语,那些人听不到,可三木却是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旁依偎在他身边的小狐立马兴奋的吱吱叫了起来。
严丘暮转头看了看不由翻了翻白眼,这家伙醒的可真是时候,你怎么不等我把你再背到城西去你在醒呢?严丘暮可真是怨念深重……
挣扎着坐起,三木的头上已是落下了豆大的汗珠,那本已雪白的脸上更是几近透明!看着他那惨白着脸色摇摇欲坠的样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严丘暮眼皮跳了跳,这家伙不会就这么过去吧?那到时候……
他连忙挪了挪身子,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三木。三木看着他,张了张口,可他实在虚弱的厉害,而且现在嘴里喉间都充斥着一种干裂似的撕痛,他只能颓然的闭上了双目深深喘息。尽管三木从小到大受的伤都快数不过来了,可像现在这般颓然无力还是第一次!
严丘暮看着靠在自己手臂上的三木闭上了眼睛,他不由的轻轻将他又放回了地上。从腰间解下了一个水袋,又从一个小袋子里取出了一粒药丸,而后他轻轻托起三木的头将那药丸送入了他的口中,又喂他喝了些水。
三木这才觉得好多了。严丘暮也松了口气。
“小子,你可真是有福啊!”
三木转了转眼珠,有些不明所以,而严丘暮却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坐了回去看着那异常巨大的伏生树下,无数老弱妇孺祈祷的景象,他轻捶着双腿冷哼了一声。
三木皱眉,休息了一会,他不由得记起了那个奇怪的女孩,她怎么样了?还有泠姐姐她们如何了?他又一次挣扎着坐起。
他嘶哑着声音道:“那、那个…女孩……”
严丘暮知道他要问什么,所以头也未回的道:“已经走了!”
走了?三木有些怔仲,他有些茫然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也看到了那边的景象,他瞪大了眼睛,嘶哑着声音问道:“他…他们…咳,在做…做什么?”
“做什么?怕死呗!哼哼!”
三木听出了严丘暮话语里的不屑,他转过头来不解的看着他。
“小孩子就是麻烦!‘’轻声的嘀咕了一句后,他道:‘’你听好了,那棵树是天下间四大奇树之一的伏生树,相传千年前位列四大圣使之一的青龙,便是想要用它的心来突破自身的锆轾,来达到那传说中的不死之境!”
“不……死之境?”
“哼哼,没错!一点真魂不灭,便可转世千生的不死之境!可是这世上哪来的真的不死?活的最长远的也不过是千百个年头罢了!”
“那这……么说他失……失败了?”
“没试过,谁知道呢?”
三木疑惑,“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是一棵没有心的伏生树!”严丘暮瞥了他一眼又接着道:“万物皆有灵,有灵才会有心,有心才会有我!而这棵树却是有灵无心,更无我,所以它只自生长,而不开花结果……”
距两人一树之隔的另一面,那奇怪的女孩亦站在那默默的听着那在自己师父身边的,一个男子轻轻诉说这段千年之前的传说。
那是一个身穿白裘的男子,他的眉眼脸庞看去让人颇感柔弱。他的脸色是一种细腻精致的白,那样的柔嫩似乎并不属于这红尘世间,而他的嗓音也柔柔的,仿佛他生时就投错了胎,他就如女子般的精致婉约。
“一开始青龙前辈以为可能是它的灵性不够,固在此坐等它的灵心日开,可是这一坐便是十年……”
他身旁的一个身着灰衣的女子皱眉,她本身的面容就是极美,静静的站在那里便仿若画中的仙子,而她这一动作就仿如点睛之笔般,令那画里的人儿瞬间活了起来!
她轻轻开口,语气却是不同于身边那男子嗓音的柔软,而是充满了一股冷硬的味道。而想来那立于她身后奇怪女孩做事说话的冷硬简洁,或许与她的这位师父也不无关系!
“殿下,外面正在遭受妖族的攻打,你我在这多说一个字的废话,外面就可能会死去我族的一个大好儿郎!如果殿下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看看这树的话,那便恕我不作陪了!”
那被称作殿下的男子看了她一眼,眼内充斥着几许无奈,“你可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那女子皱眉,“你的废话还是这么多!”
那男子一窘,她已是回转身去唤了一声,“清雪,我们走!”
那奇怪的女孩林清雪应了一声,便跟她身后快步走去。
男子无奈,“三妹……”
那女子霍的转过身来,厉声道:“你别叫我三妹!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男子叹气,“那件事已过去五年了,你还是忘不了、放不下么……”
她冷笑,“我怎么可能会忘,若是你的大婚之日,丈夫却被人指做邪灵,你却如何?所以不要用你那丑陋的嘴脸来这般……”
“可他真的是一个邪灵!”
“那又如何?难道天下间所有的灵师都是他烨灵殿的人么?那些无辜的被你们杀死的,还未涉世、可却身俱灵力的孩子,他们难道想的都是反了这朝堂么?”
那男子深吸了口气,轻轻吐出的话语便让她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瞪着他!
“所以,他才没死……”
三木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巨大的伏生树、沙哑着声音道:“你、你是说,这棵树其实是有心的?”
“不然你能解释它为什么过了千年都不开花不结果么?要知道这繁衍生息可是一切生灵的本能,而对那些未启灵智的花草树木就显得更为重要!你相信这存在了千年的古木会没有那种本能么?不过这些都还只是猜测。”
“那就没有人想要验证一下么?”
严丘暮看了他一眼,“怎么验证?”
三木张了张嘴,可他却发现自己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些无奈,自己对这修行上的东西所知甚少,便连这些奇闻密事自己都是第一次听说,还想着去找那寒寂龙王报仇?可却是连一个小女孩都打不过……
他看到那伏生树下有几个孩童将手中的奇怪袋子扔到了那树上,并且那树上的枝里杈间也挂了不知有多少个那样的袋子,三木有些好奇,“他们那是在干什么?”
严丘暮看了一眼冷笑了起来,“许愿!”
“许愿?”
“哼,不错,一群废物对着它幻……”说到这,他忽然停住了口,因为他忽然想起了那神秘男子嘱咐他的事,他看了三木一眼有些尴尬。
不过他这么些年毕竟不是白活的,额,至少脸皮厚度便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
想了想,他对着三木道:“咳咳,小子,咱们来这里不容易,一会就要走了,你不想走之前对它许个愿么?”
三木耸了耸肩,可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势,“有什么可……嘶……可许的,你都说了那是废物才会做的事!”
“话虽如此,不过它还是蛮灵的,要不然,你看看那上面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袋子?”
三木看了看,回头瞥了一眼他,严丘暮有些发虚……
看着那被自己的三妹支开,走到那伏生树下许愿的林清雪,那男子沉吟道:“她手上的那柄剑是那人的寂容剑吧!”
“是,但是你说他没死?”她的话语比之刚才还要冷硬!可却很难掩饰那发自身心的激动。
那男子回过头来正视着她,沉声道:“不错,他没有死,是被我在王城死牢中给调包了一个替死鬼,他才活下来的。”
她的眼角泛起了泪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她颤抖道:“他,他在哪?”
男子叹气,无奈的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上了,你女儿可是还在那边呢……”
感受着那抓着他的手抖了一下,他忽然住了口。她有些僵硬的道:“你、你说什么……”
男子沉默。她却忽然冷笑道:“是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要做这冥月之主的人啊!这天下间又有什么事能瞒得了你?”
这男子竟是现今冥月之主景麟王的大公子,身为王储的华罗罗殿下!而那女子的身份也开始明了,她却是一位公主……
华罗皱眉,“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在这伏生树南面的一排可以看的见那巨大古树周边的房舍中,那神秘男子站在窗边,看着那里无数老弱妇孺跪拜祈祷的景象。而一个全身拢在黑袍下的人,就站在了他的身边与他一同看着。
有话语从那黑袍人的口中传出,听声音他是个男子。
“我家主人让我告诉你,那个男人,不能让他活着被妖族带走!他必须死!”
那神秘男子挑眉,“就这一句?”
黑袍人点头,“就这一句!”
“好吧,我尽力。不过,你告诉我你家主人最近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将触手都缩了回去?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还是说……”
“这似乎无关阁下的事!”
“我们可是盟友!盟友有了什么事,我岂能置之不理?否则那还叫什么盟友?”
那黑袍人沉声道:“这是我家主人的家事……”意思便是外人不要插手!可是……
神秘男子冷笑,“既如此,那要是有用到烨某的时候,可一定要给个口信啊!”
黑袍人恭敬道:“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