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唔了一声，思考了一会儿，发现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吴虞这还是第一次与除了师父和大师兄之外的人说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受伤的少年：“那些魔族巫师……”少年顿了顿，“跑了？”
吴虞看了冯生一眼，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从山中刚出来的两人似乎跟外面的世界有些脱节。
吴虞思考了一下说：“我们发现你的时候周围没有发现别的……人，除了那些尸体。”
少年沉思半晌，最终放弃了思考，感受到身上的疼痛，才想起要感谢眼前的两人，否则只怕自己也早已变成了一具尸体。
“感谢二位搭救，陈辰感激不尽。”
“客气了，我和师兄也是顺手为之。”
“敢问二位师承何处，他日定登门拜访。”
气氛再次陷入凝滞。
冯生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吴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们……刚从山里出来，至于师承……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师父叫什么。”然后又在心里加了一句，“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身在何处……”
不过陈辰似乎并不关心吴虞后面的所言所想，只是愣了一下，继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想到传说中的故事，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你们……去过那座山？”
吴虞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于是认真地纠正：“我们不是去过，而是从那里来。”
陈辰觉得自己伤势好像有些变重了，于是再次昏了过去。
吴虞和冯生对视了一眼，继而都十分茫然，似乎世人对这对师兄弟从小生活的大山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不管怎样，这个叫陈辰的家伙醒了，两人似乎并不能继续呆在这个一片死寂的地方。
于是吴虞看向冯生，问出了一个困扰他很长时间的问题：“我们要去哪儿？”
冯生一路上都几近沉默，但当吴虞问出这句话时，他已经盲了的双眼中也露出了几分茫然，吴虞看到了这份茫然，于是再次陷入了沉默。
打破沉默的还是陈辰，他自昏迷中醒过来，看了看眼前年纪似乎还比自己稍小的两人，犹豫了片刻，虚弱的双唇吐出了一个问题：“两位能把我送到附近的镇子吗？”
冯生“看”向他，皱了皱眉，而吴虞却高兴了起来，看了看冯生的表情，自作主张的痛快同意了：“帮人帮到底，既然救了你，自然不会把你扔在这里，只是……”吴虞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我们不认识路。”
陈辰闻言舒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不认识路，只要这两位爷不把捆成粽子的自己扔在这片鬼蜮就好。
几日之后，一辆没有马的马车离开了这个已经几乎被血腥味笼罩了的村子，不知道多少年后，这里才会再度迎来其他的人类。
一行人在三日后来到了一座小镇，遇上一次进村的经历不同，这次小镇上的居民对这对师兄弟给足了关注。无他，只是这奇怪的组合实在乍眼。陈辰衣冠华贵，却裹得跟粽子一样；冯生生的身材较之另外两人更加强壮，但是却拉着明显是牛马拉的畜力车；而纤瘦的吴虞在车上一脸尴尬地感受着路人的目光，像个窘迫的乡下小子。
陈辰看着路人的眼神一时间也有些尴尬，毕竟他以前也没陷入过这种窘困的境地。若不是自己无法动弹，这对师兄弟又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早就闭上眼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了。
在陈辰的指点下，师兄弟二人来到了一间客栈，陈辰哆哆嗦嗦掏出两个银币，在掌柜灼灼的目光目送下住进了一间上房，接着又在这里找了医馆重新为陈辰医治了一番。
师兄弟初入人世，对什么都十分陌生，眼前的小镇虽然不大，但是这对师兄弟仍然感到眼花缭乱。冯生在双目失明之后似乎对外界漠不关心，吴虞却是好奇满满，在这几天与陈辰朝夕相处，与陈辰几乎已经无话不谈。吴虞在陈辰费解的注视下得知了一些关于山外面的世界的信息。
三天后，一个青衣老者敲开了三人的房门。
最先起身的是冯生，冯生虽然双目失明，但感应仍然比另外两人敏感许多。
老者进屋后看了一眼冯生和吴虞，转而关切的看向了陈辰。陈辰看清了来人后竟然眼睛都湿润了，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起身恭声道：“爷爷，您来了。”
青衣老者紧赶了两步上前，看着消瘦的陈辰一时间老泪纵横，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继而怒声问道：“爷爷收到你传来的消息就赶过来了，是谁将你伤成这个样子！爷爷去杀了他！”
陈辰这时也渐渐平静下来，沉声说道：“孙儿此次从凝山宗归来，途径仙陨山下一个小村落，不想竟遇到一群魔族巫师，不知这群巫师对那小村子有什么目的，竟是将那村子的村民尽数杀害。孙儿不敌，也差点为其所害，幸而遇到了这两位兄弟出手相助，才得以捡条性命。”
青衣老者闻言望向冯生和吴虞，拱手谢道：“多谢二位出手相救，老夫感恩戴德。”
冯生闻言“看”向吴虞，吴虞会意，恭敬道：“前辈客气了，我们师兄弟也是适逢其会，实在算不得什么。”
青衣老者这时深深望了二人一眼，问道：“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前辈这是哪里话，您说便是。”吴虞虽有些不解，但对方是长辈，仍然恭声回道。
“敢问两位小兄弟，去那村子所为何事？”
吴虞闻言有些语塞，最近几天听陈辰说了一些有关自己来历的事情，陈辰没有说别的，只是告诫吴虞，关于他是来自那座山的事情对谁也不要讲。这青衣老者一问，吴虞一时间有些不知要不要说。
就在这时，陈辰连忙出言：“爷爷！这两位兄弟只是过路的，跟魔族巫师没什么关系，您怎么能怀疑他们！”
青衣老者面色一窘，连忙解释道：“两位小兄弟，老夫并没有恶意，只是最近魔族蠢蠢欲动，又有很多人类爪牙，方有此问。”
吴虞对什么魔族巫师并没什么了解，对老者的问题也没感到不舒服，只是有些不解的问：“前辈多虑了我们师兄弟确实只是路过那小村庄，并没见过什么魔族巫师。只是我和师兄对这里不太了解，不知那魔族巫师为何要行如此邪恶之事？”
青衣老者听了吴虞的问题，面色有些奇怪，但看了看陈辰，还是耐心解释道：“此间为清河郡，是我圣元大陆与魔域交界之地，虽然两地之间有仙陨山相隔，魔族不敢穿过，但仍有一些魔族巫师寻得一些密道绕过仙陨山，在此行恶。那些魔族巫师虽然不敢靠近有金丹强者坐镇的清河郡主城，但仍在郡辖的一些偏远山村行不轨之事，至于为何要屠村，老夫也不得而知。”
吴虞听了之后终于知道了一些这里的情况，老者可能是将二人当成了迷路的旅人，対吴虞又说了一下附近的情况。
谈了半晌，老者一拍脑门，歉然道：“唉呀，真是老糊涂了，老夫陈惊云，还未请教二位小兄弟名讳。”
吴虞恭声回道：“晚辈吴虞，这是我师兄冯生。”
冯生沉默，躬身向陈惊云行了一礼。
陈惊云客套了一番，看了看陈辰的伤势，有些沉重，收回心神，向吴虞问道：“看你师兄双目有碍，两位可是来求医的？老夫家住清河郡主城银月城，不如顺路与老夫一道，老夫在郡内认识一些名医，还能帮上些小忙。”
吴虞看了看冯生，眼中掠过一丝忧虑，师兄的眼睛在那天之后便什么都看不见了，话也少了很多，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若是能够寻得医治之法，自是再好不过。
想到这里，吴虞深深一躬，恭声道：“那便劳烦前辈了。”
陈惊云闻言一喜，这两个小孩子救了他的孙子，能帮上些忙也能报答一下这份恩情。
吴虞和冯生也没什么行李，在陈惊云的催促之下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着陈家祖孙踏上了去往清河郡的路。
来时是由冯生拉着马车一路过来，走的时候就舒服风光多了，陈惊云着急陈辰的伤势，出高价从一户富商处买下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几人就这样坐着马车一路赶回了清河郡。吴虞观察了一下，虽然对这些金银并没什么概念，但是从陈惊云付账时漫不经心的样子和那户富商放光的眼睛来看，这陈惊云似乎出手十分阔绰，买一辆马车对陈惊云来讲似乎也并不算什么大事。
就这样，马车在路上走了五天，在第五天的傍晚，马车缓缓驶进了清河郡主城银月城的大门。
吴虞撩开帘子，看着比之前的小镇繁华数倍，车水马龙的银月城，一时间心动神摇，在山中生活到现在，才知道山外的生活竟然是这个样子，不由感叹：“外面的世界，真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