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何挥泪道:“可师父还教过我,为保王权要不择手段,哪怕是付出血的代价。父王若真不顾情义,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哪怕与他刀兵相见。”
肥义道:“不是我保不住你的王权,我只是不想看见你们父子手足相残,不想看见赵国内乱,百姓遭殃。”
赵王何起身问:“这么说,师父有办法救我了!”肥义叹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为大局着想,只得出此下策了。”
赵何急问道:“师父快说。”
肥义道:“当初武王废长立幼,我也死谏过,甚至预见过今日之变。自武王让我辅佐大王时起,我就在为今日之祸作对策了。”
“我知道胡服骑射让赵国宗室贵族赵成、赵构、赵豹等与武王结下死仇,于是在你即位后,我就竭力劝你重利这些人,以好为后用。我还为你培养了文臣李兑、武将信期,以丰满你的羽翼,今日果真派上用场了。”
赵王何大喜道:“师父果真神人矣!我这就派人去找他们来商议。”
肥义急阻道:“只可唤信期和李兑前来听命。赵成等人还不可信,除非他们亲自找来。”
赵何命人叫来信期、李兑二人,肥义将事说了,二人都极为不满,表示愿誓死效忠。
肥义对信期说:“从今日起,你要率勤王军日夜守护大王,确保大王万无一失。”
信期发愿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定要保大王周全。”
肥义又命李兑率国中精锐退守邯郸城外,拿着赵王何的兵符,准备随时起兵勤王。
赵惠文王于是封信期为护国大将军,拜李兑为护国大臣,二人俱喜,自去准备了。
次日,肥义与赵王何正在商讨护王之事。下人来报,赵成、赵构、赵豹等一干宗室贵族在门外求见。
这公子赵成受胡服骑射之挫后,蛰居多年,赵王何即位后,肥义利用公子成在宗室中的影响,为赵王何打下了深厚的基础,公子成也为自己能够东山再起而十分感激赵王何与肥义。
赵王何唤赵成等人进来。拜见后,赵成直言道:“赵成率赵豹、赵构等王室宗族前来勤王,愿誓死为大王效忠。”
赵何故装泰然道:“你们这是为何,发生什么事了?”
赵豹直言道:“武王欲封赵章于代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还请大王早做准备才是。”
赵构发誓道:“只要大王用得着,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肥义听了,故问道:“既如此,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赵成说:“如今当以保护大王的安全和王权为上,看事态发展再论。”
肥义吩咐道:“那好!请公子成率王室亲兵移往城外与李兑驻兵相互策应,等候命令。赵豹率兵坐镇邯郸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军队入城,包括武王的军队。我则注意收集情报,全盘操控。”
众人都欣然领命,一场阴谋或者大战在即。
赵武灵王本以为自己代公子章讨封必成,不想被肥义拒绝。肥义拒绝则代表赵王何更会拒绝。于是,赵武灵王将讨封不成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公子章和田不礼,意在激公子章与赵王何争斗,自己好从中调停,以期重新执掌朝政。公子章与田不礼果然十分怨恨赵王何与肥义,对于父亲的默许,公子章决定采取行动。
由于赵豹对邯郸的防卫很严密,公子章与田不礼无法对赵王何下手。赵王何对赵武灵王的调兵也控制得很严,赵武灵王知道赵王何已对自己有所防范,这激起了赵武灵王更大的斗志。此时,赵武灵王已经不把赵王何看作自己的儿子了,而是作为自己最大的对手。
赵武灵王见邯郸守卫森严,知道赵王何与肥义一干人已经剑拔弩张了,心中甚是恼怒。
这天夜里,赵武灵王秘密会见了一个由赵章引见的年轻士兵。
他的名字叫乐毅。
乐毅,生卒年不详,子姓,乐氏,名毅,字永霸。中山灵寿(今HB灵寿西北)人,战国后期杰出的军事家,魏将乐羊后裔,拜燕上将军,受封昌国君,辅佐燕昭王振兴燕国。
公元前284年,他统帅燕国等五国联军攻打齐国,连下70余城,创造了中国古代战争史上以弱胜强的著名战例,报了强齐伐燕之仇。
乐毅先祖乐羊为魏文侯(魏斯,魏国开国君主)手下的将领。曾率兵攻取中山,因功被封在灵寿,乐羊死后,葬于灵寿,从此乐氏子孙便世代定居在这里。
乐羊死后,中山得以复国,后又被赵武灵王所灭,乐毅也就成了赵国人。
乐毅少年聪颖,喜好兵法,心怀大志。
不管将来的乐毅成就有多大,但现在他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武王上下打量了小兵一番,见其英姿伟岸,甚是欢喜,问赵章道:“来人姓甚名谁?”
赵章回答:“此人叫乐毅,其自称是魏文候时期伐灭中山国的大将乐羊之后。在父王灭中山国之时,赵军攻入灵寿,他单枪匹马斩杀我军兵将无数,我见其有万夫不挡之勇,便说服他投在我的部下,做了一名小兵。父王前日要我找一名勇士,这才想起了他。”
赵武灵王听了不快道:“一介草莽罢了,何敢称乐羊之后。”赵章劝道:“且不管他的身世如何,父王要对付赵何,非用他不可。”
赵武灵王问:“何以见得!”赵章说:“如今赵何早已把邯郸重兵包围,他这是要对父王下手了。父王再不想法子,恐来不及了。”赵武灵王怒道:“他还敢反了不成!”
赵章劝道:“也许他是不敢把父王怎样,但他会要了我的命,难道父王想看到我死不成。父王一旦手中无权,甚至不如一个平民百姓。赵国上下如何对你不说,你称霸中原的大梦也将化为泡影。”
赵武灵王听后,想了许久,又说道:“如今赵国上下竟都归附赵何,我是有心无力啊!”
赵章小声劝道:“父王可以去沙丘看墓地为由,把赵何唤出城去,让乐毅在沙丘埋伏,寻机下手结果了他。”
赵武灵王听了,急吼道:“不行!他再不孝,也是本王的骨肉,如此做,我如何对得起吴娃,如何对得起赵氏祖宗和自己的良心。”
赵章又劝道:“那就把赵何绑了,将他的权削掉,然后封他一个王不就是了。”
赵武灵王举棋不定,赵章又催促道:“请父王早作打算,不然,赵何与肥义、赵成一伙人就要下手了。”
赵武灵王听了,反复思量后就定下一计来。
当下问乐毅道:“壮士,你可敢劫赵王何否?”
乐毅见此父子二人密谋,内心感叹道:“想我乐毅韬略满腹,一身本事,没想到今日却被当成草莽以行那小人之事。”
赵章见乐毅思想半天,就问道:“你若办成此事,父王定拜你为大将军。”
乐毅一心要想成功,奋斗了几年一事无成,现在见有机会,便顾不得许多,于是便答应下来。
公元前295年秋的一天,赵武灵王以在沙丘选看墓地为名,让公子章与赵王何随行。赵王何没有办法,只得在肥义和信期的陪同下随行。到沙丘后,赵王何居一宫,赵武灵王与公子章居一宫。
当夜,乐毅趁着月圆高挂,摸近了赵王何所居的宫室。乐毅见宫门内外有二三十个带刀武士游走着,没有丝毫的松懈。
乐毅也不惧怕,将黑衣蒙了面,带刀飞身翻进宫室来。这一举动,早被侍卫发觉,刹那间便围上来十几个武士。乐毅抖擞精神,抢战开来,数个回合后,才罢平了这一批侍卫。他不得不叹服,守卫赵王何的人全是一等一的胡人高手,都是些敢死的勇士。
乐毅趁兴攻进内室,那些近身守护赵王何的胡人勇士们渐向后退,收缩兵力以保赵王。此时,赵王何、肥义等人听得打斗,早已起身来,那信期执刀守在二人身前。
乐毅力战胡人勇士,不消多时,就都摆平了。乐毅回头望准赵王何,飞空纵身一刀砍下,被信期挡住大战。二人战了十来个回合,信期不敌,被乐毅一刀砍翻倒地,乐毅的蒙面黑巾却被信期的刀尖挑落。
乐毅哪管许多,只转身一刀杀向赵王何,肥义见势,急以身来挡。乐毅素知肥义忠义,为之大义感动,便收住了刀。
肥义当场叩头对乐毅说:“壮士若要杀赵王,请先杀了肥义。肥义与武王的感情绝对胜过与赵王何,然我却誓死护他,不为别的,只为赵国大局计。”
“壮士此行,无非是受雇于人,最终都是为了前途计。肥义不解,壮士有如此本事,何不光明正大地投军报国,以成就不世之功名。”
“今日壮士若杀了赵王何,就算能得到富贵功利,可一旦传出去,也将为天下人所耻,为后世人所笑。”
乐毅听后,收了刀,感叹道:“我乐毅如果靠这等小人行径而取了功名,将会辱没了祖上!罢了,罢了!”说罢,转身飞奔而去。
赵何叫信期带人追捕,被肥义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