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意料得没错,这一次,赵王不是派使者来催他出战的,当然也不是来犒劳他的士兵的,而是叫他回邯郸为赵孝成王守孝一年。
这一年期间赵王会派新的将领代替他驻守雁门关,叫他只管守孝,带兵打仗的事就不劳他操心了。
李牧自然明白,赵王终于要对他下手了。这不止是要收回他的兵权,更有可能要收他的命。
李牧不知该如何决断!
要是回赵国,性命不保倒是小事,可他一生的仇恨将无法得报,二十年辛辛苦苦的努力将化为泡影,他不甘心,不甘心付出了大半生,到头来被君王一句话就结束了。
可要是不回赵国,就会落一个不忠不义的千古骂名,他能有今天的一切,是赵王给他的,是赵国雁门郡的军民给他的,他不能做一个无国无君的人。
李牧打发使者,让其先回国都,自己收拾一下就来邯郸为赵孝成王守孝。
在这个时候,多有将士来劝他不能去邯郸,只管镇守雁门关,只要他不主动去,赵王是拿他无可奈何的。
这些都是李牧的得力干将,是他这二十年里亲自培养起来的军事骨干,是他的兄弟,是他的亲人,他们不会害他。
可是,李牧并没有听他们的话,这些人这样做都是出于眼前和自私的考虑,他领他们的情,但他不会感他们的恩,听他们的劝告。
李牧在去邯郸前做了几件事。他想,尽力而为都不能有所成,那只能怨上天不公了。
李牧叫军中兄弟在他去后,要大力宣传:“大将军李牧被赵王召回邯郸为先王守孝一年!”
这不仅要让全赵国军民百姓都知道,还要让所有的诸侯都知道,更要让匈奴及北方胡人部落都知道。
李牧是这样打算的,只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被赵王召回去为先王守孝,那么赵王见他没了兵权,又碍于天下人的口舌,这一年半载的也未必会要了他的命,而匈奴一旦得知李牧离开雁门关,一定会大举南下,以报这二十年不敢南下牧马的窝囊气。
李牧还交待了后事,倘使他一去不回,雁门关的士兵切不可意气用事,不管新来的将领是谁,都要用心保住雁门关,至死方休。
另外,他还找了个值得信赖的将军交待说,如果听到他死在邯郸的消息,一定要保他的心上人周全。
其实,这倒是想多了,以那个女人的烈性,李牧一死,她也不会独活。
事实证明,李牧是具有先见之明的。
他在邯郸为赵孝成王守孝一年,表面是守孝,实际上就是幽禁。虽然日子过得跟囚犯一般,但好歹保存了一条小命。
赵王不杀他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李牧一离开雁门关,匈奴就开始犯境,四处烧杀抢掠,无法无天。他派去替换李牧的将领三天两头吃败仗,实在是让赵王吃不香睡不着。
这废物将军天天派人找赵襄王要援兵,天天给他送来坏消息,再加上边地的人们强力要求赵王再派李牧为将,这使得赵不王不得不考虑,是不是暂且留着李牧,实在抵抗不住的时候,还可以再叫他上阵为自己挡匈奴的马刀。
再者,这李牧也不是不听王令那种人,叫他回来为先王守孝,他就一个人回来了,这不能不说是给君王面子,既然还算听话,想必他也不会造反的,要反的话,他就不会回来等着受死了。
边关时时传来战败的消息,最后,居然听说派去镇守雁门关的将领战死了。
鬼才知道是战死了,还是被雁门关的将士间接或直接地害死了。
这雁门关的军民将士一心只要李牧再次统兵,再看看那新来的将领实在是个垃圾,这山高皇帝远的,只要军民齐心,随随便便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你赵王派一个我害一个,派两个我害一双,除非派李牧来,我们就老老实实的打仗。
赵襄王无可奈何了,只得去请李牧统兵,李牧对赵王说:“王若用臣,必如前,乃敢奉令。”赵王只好答应了。
李牧还请赵王:“不可把臣复任雁门守将的消息传出去。”赵王知道他这是要学白起,就应允了。
另外,李牧还请赵襄王为他准备了十万根竹子,即日运往雁门关。
公元前244年,李牧秘密的来到雁门,他复认雁门守将的事只让几个他最信认的雁门关高级将领知道,并密令他们不可宣扬。
李牧在秘密的策划着一切,他已经作好了要与匈奴一决雌雄的心里准备。
李牧命人严格挑选战车1300辆,战马13000匹,勇士5万,射手五5万,然后把挑选出来的车、马、战士统统严格编队,进行多兵种联合作战演习训练。
公元前244年春,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李牧让百姓满山遍野地去放牧牲畜,以引诱匈奴入侵。
不久,情报员来报告,有小股匈奴兵到了离边境不远的地方。
李牧派了一支小部队出战,佯败于匈奴兵,丢弃下几千名百姓和牛羊作诱饵让匈奴俘虏去。
匈奴单于王听到前方战报,十分高兴,因久无缴获,于是率领大军侵入赵境,准备大肆掳掠。
李牧从烽火台的报警和情报员的报告中得知了敌情后,就作好了一切决战部署。
李牧在匈奴出兵的大道两旁埋伏奇兵,待匈奴大部队过后即断其后路。
李牧命士兵将邯郸运来的十万根竹子的顶部削尖,这些锋利的竹刀每根足有七八米长,让五万步兵各执两根,然后手挽手的列成长长的方阵挡在匈奴骑兵的正前方以阻止、限制、和迟滞敌骑前进。
在五万竹刀阵的后面有1300辆战车方阵,如果前面执竹刀的五万敢死队被踏平了,战车阵就承担起阻挡匈奴骑兵的最后冲锋。
在方阵的两侧后方,左右各有2500名骑兵兼弓弩兵方阵,这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射手。
阵摆好了,只等匈奴大军的到来。
匈奴大军的先头部队上来了,他们简直是飞奔而来,被李牧的五万执竹刀的敢死队连人带马捅死不计其数。
随即,李牧的左右弓弩兵轮番远程发射,又杀死匈奴兵不计其数。
当匈奴大军的冲击大大受挫,李牧乘势将自己控制的机动精锐部队由两翼加入战斗,发动钳形攻势,包围匈奴军于战场。
经过几年养精蓄锐,训练有素的赵军将士们早已摩拳擦掌,个个生龙活虎,向敌人扑了过去,仿佛是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
两翼包抄的一万三千名赵军骑兵仿佛两把锋利砍刀,轻松的撕开匈奴人看似不可一世的军阵,在转瞬间扼住10万匈奴骑兵命运的咽喉。
当双方斗争进入胶着状态,李牧也不甘寂寞,他挥舞着那长长的钢鞭,把匈奴这四十年来带给他的苦难一鞭一鞭的打了还掉。
一整天的会战很快演变成一场对匈奴的追歼屠杀。十万匈奴骑兵全军覆没,匈奴单于仅带了少量亲随仓皇逃窜。
李牧哪肯放过这逃窜的匈奴单于,他策马追赶,扬起神弓,把这些逃跑的强盗头头射杀干净,一个都不留。
大举南下的匈奴人终于第一次品尝到了汉家刀锋掠过脖颈的痛苦滋味。
李牧与匈奴经此一战,使得匈奴有生力量尽被歼灭,自此之后,北方胡人部落一蹶不振,十年之内再难有所作为。
赵国有李牧在,胡人再不敢南下牧马。
李牧大败匈奴之后,又趁胜收拾了位于赵国北部的匈奴属国,灭襜褴、破东胡,收降林胡,迫使刚继位的匈奴单于向遥远的北方逃去,完全清除了北方的忧患。
在这次取得辉煌胜利的战役以后,慑于赵军之威,过了十几年,匈奴兵还不敢再来入侵赵国的边境。
赵王感李牧之功,曾在群臣面前大赞说:“李牧真乃赵国之长城也!”
公元前243年初,燕王喜见赵孝成王去世,赵悼襄王新立,廉颇又被迫离开赵国,秦国正对赵国步步蚕食紧逼,于是,又起了再攻赵国,以报之前廉颇大败栗腹所率燕军然后被迫割城求和之耻。
燕王喜欲攻赵国,却无将可派,面对文武大声问道:“难道燕国真无良将也!”
众人惶恐不已,此时有老将出列回道:“岂赵国有廉颇,燕国无老将乎?”
燕王喜看时,原来是老将剧辛。
剧辛在燕国的资格算是够老的了。还在燕昭王筑黄金台拜贤时,他就从赵国前来效力。
剧辛原本是赵国人,沙丘之乱后,听说燕昭王思贤若渴,连马骨头都买,便前往辅佐,一时间,剧辛和郭隗、乐毅、邹衍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