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你在跟谁说话？”焦郎中顺着道士离开的方向看去，“身形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不认识，一个骗子而已。”若离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抓着那道士的拂尘。
“焦郎中可认得此物？”若离拿起手中的拂尘问道。
话音刚落，却见手中一道闪光，拂尘随即消失不见。
焦郎中眼见这一幕，顿时瞪大了眼睛，大怒道：“这个畜生，又是他！”
“郎中真的认得？”若离惊呼道。
“不认得！”焦郎中没好气地说道，“我和那畜生没关系！”说完，他不再理会若离，转身进了寺院大门。
若离失笑。爹爹这位朋友那里都好，就是脾气怪了些。不过，讨回钱有指望了。
出了寺院，若离去集市买了点米，买了点菜，顺便去看了一眼哪里招临时工。街上依然有官兵在四处巡视，但也平静了不少，至少没有抓犯人那样的声势。
关于她的杀人案似乎真的平息了。没有人再提及，更没有人过问。前几天到她家里来搜查的两个官兵还看到了她，向她问候了一声就匆匆离开。在时间面前，秦端的死是那样的微不足道。是啊，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
也许，活着才是最痛苦的事情。死去的，只要痛那么一下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那么大的烂摊子，总要活着的人来收拾。一辈子背负着愧疚活着，还是一死了之，她更愿意选择后者——如果她有选择的权利。
当晚，若离依然跪在了灵堂前。白天她干完活之后，已经补充了足够的睡眠，这一次她不会再打盹了。
夜幕降临，秦端也悄然而至。
夜依然很静谧，外面月朗星稀，和昨夜的伸手不见五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秦端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他只关心那个女人会不会受伤或者流泪。
灵堂前只有若离一个人，爹娘本想和她一起来，被她三言两语劝了回去。秦伯母病情加重，秦漠然留在身边照顾她，一时半会也不会过来了。
灵堂前摆着几盘小菜，还有一些水果。若离点燃了火盆，又投了几张纸钱进去，说道：“也不知道这些到底够不够。秦伯母还说，天快凉了，要做几件厚实的衣服给你烧过去。只可惜我绣工太差，要不这些活本该是我的。”
若离苦笑起来，又抓了一把纸钱，继续道：“不过也是，我做的，你穿着恐怕心里也不舒服吧？其实我本该安安静静的去坐牢才对。我不该害怕，不该顾忌那么多，我应该早点自首……可这之后呢？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最早的最早，是我不该偷偷骑马，我早该知道，我的马技一点儿都不熟练……我不该心存侥幸，觉得荒山野岭里不会有人……”
秦端静静地听着，却没有多少动容。让她多说一会儿吧，说到了痛处，就该流泪了。
“我看，秦伯父伯母的年龄，和我爹娘差不多。他们只有你一个儿子，就像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一样。他们说，你和我是同岁。”若离继续喃喃自语，“原来，他们和我爹娘是认识的。到底是多深的交情，居然能轻易地原谅杀子之仇，我问过，爹娘却什么都不肯说。秦公子，你知道为什么吗？若没有这件事，我们会不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其实这样很不错，我很感谢秦伯父秦伯母给了我这个赎罪的机会。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不就是为了自己在乎的人活着吗？其实你爹娘并不是不想为你报仇，我看得出来，在我面前，他们都尽量避免提及你。我在想，以后我是不是该少在他们面前出现，只要背着他们把该做的事情做好……我爹好像也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这几天都不肯跟我说话。一念之差，断送的不止是你的性命。我有自知之明，明天白天，我会去找个临时工。白天去集市里转了一圈，招女工的没见，但招男工倒是不少。我力气大，男人的活一样可以做。”
秦端倚在墙上，听着若离的诉说，却不见她眼圈发红。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指望她会自己流泪，然而她顶多苦笑一下，眼里也带着一丝悲伤，却越发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没有半分自怜的意味。也是，她一个杀人凶手，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看来要用点手段了。秦端这样想着，直起身来，一步步向若离靠近。
若离只觉得身上突然一冷，整个人一个激灵。她紧了紧衣领，寒冷却丝毫未减。她突然觉得，这样的冷不是单纯靠衣服就可以遮住的。不是冬天里的那种冷风的侵袭，而是由身体里发出的阴森恐怖的寒意，直戳内心，让她不由得心跳加快。
“咣当！”面前的烛台突然倒下，火苗粘到了雪白的挽帘上，洁白之上带着一丝蓝色的跳动，触目惊心。慌乱之中，若离忙用袖子拍打，手指尖顿时有一阵灼热的刺痛传来。若离没有理会自己烧伤的手指，继续拍打着火苗。好在火势并不大，几下子就灭了。挽帘被烧了个巨大的窟窿，自己的一身素衣也变得脏兮兮的，袖子也烧破了。
秦端看着狼狈不堪，却依然一脸淡然的若离，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不是吧？这也不哭？看来吓得轻了。自己如愿以偿地让她受了伤，可他忘了烧伤是不流血的。
下一步怎么办？秦端想了想，继续围绕在她周围。若离把衣领向上拽了拽，靠近火盆坐了下来，继续守灵。秦端绕她转了几圈，见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寒冷，讨了个没趣。他不禁把目光移向了她身旁的火盆……
“呼——”秦端向火盆使劲扇了几下，突然一道白光，好不容易扇出的气流被生生隔断。秦端定睛一看，只见火奎从屋顶上缓缓地飘了下来，对着他鄙夷道：“你傻是不是？把她烧成灰烬，你还要不要现身，要不要投胎转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