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端岿然不动。柳小瑜已经和他阴阳两隔,成为了他不可逾越的鸿沟,他早已没了非分之想。
绝舞艳见他不为所动,随即笑了笑,故意道:“也是,若是你还旧情未了,我恐怕就看不见你了。唉,人人都说情这个字碰不得,却偏偏有那么多人飞蛾扑火。你们人间有什么梁山伯祝英台,什么焦仲卿刘兰芝……唉,想想就头疼。想我绝舞艳在这山洞里呆了一千多年,识人无数,没有一只男鬼不对我动心。可到现在,我依然能完好无损地留在这个世上。所谓情嘛,顶多玩玩罢了,何必那么认真,连命都不要了呢!”
听到这话,秦端反而笑了。生前师父就曾经告诉过他,千万不能动情,会影响习武。当时他还以为是师父为了大师兄,故意找借口让他远离柳小瑜。现在看来……
“呦,你居然笑了?”绝舞艳见秦端嘴角上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道,“我还以为你永远都是冷着一张脸。这样看来,你是爱过了?”
秦端收敛了笑容,恢复严肃状。爱过吗?倘若绝舞艳所说是事实,那他如今对柳小瑜,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吗?还是,这些天一直想着复仇之事,所谓的感情,都淡化了?
呵呵,这就是死亡,尽管真的有鬼魂存在,尽管还有认知,有思想,但终究不同了。因为死了,所有活过的痕迹,全都抹杀的干干净净。说永远活在某人心中,过了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千百年,他秦端,又会有几个人记得?
如今,他俨然成为了人们所惧怕的厉鬼,就在刚才,他杀了三只小鬼,仅仅因为他们羞辱了他的缘故。他即将,或者是已经,成为了自己生前最厌恶的那种人——不,连人都不是了,他是鬼,是厉鬼,重回人间,就是为了害人。以后,他还会做出更多害人的事情——他已经把自己卖给了鬼王,就没有了自己。
绝舞艳见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便打断他说道:“好了,不逗你了。这会儿该做正事了。那个叫楚若离的女人,她已经醒了。”
秦端本来还在感叹死生亦大矣,一听到“楚若离”三个字,顿时来了精神。绝舞艳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她掏出流元镜,略施法术。镜中,楚若离一身白衣,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已经睡着了。
秦端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杀意,他紧了紧拳头,手上却没有任何感觉。绝舞艳弯腰捡起刚刚刺中她的匕首,递给了秦端。
“去吧,这刀杀我不行,杀一个凡人绰绰有余。”说着,她掏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一同递给秦端道,“这是楚若离的眼泪,就知道你用得上,上次特地给你留了一些。拿去吧!”
秦端接过匕首和瓶子,朝绝舞艳拜了拜,说道:“多谢夫人帮忙,今日之事……”
“行了,”绝舞艳摆摆手道,“你这么冷冰冰的,从你口中听到一个谢字,已经不容易了。今天的事,也不全怪你,要怪就怪那个老鬼……”她顿了一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忙转移话题道,“不过,你可要记得知恩图报。虽说这里不是人间,但这么简单的道理……”
“属下明白!”秦端再一次拜了拜,转身往外走。
“小鬼,你一刀结果了她,意味着什么,你清楚吗?”绝舞艳见他走得义无反顾,忍不住在他身后提醒道。
秦端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意味着,你和人间的最后一丝联系,断了。”绝舞艳说道,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好心,大概是欣赏他,难得碰见一个不对她动心的男鬼的缘故吧。
“知道除了吸食灵魂,更快的修炼方法是什么吗?”绝舞艳又问,还未等秦端回答,她便自己答道,“是杀你之人的血和泪,还有精气。只要每天晚上吸食一些,你的灵魂会越来越强大,当然,她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但你不让她死,她就不会死掉……”说到这里,绝舞艳邪魅一笑,“还有比这更好的复仇方法吗?”
秦端默默地听着,眼里的杀意再一次升腾起来,眉间的朱砂也泛起了红光。他走出门,哈哈大笑几声。他是恶鬼,是鬼王的奴隶啊!做恶事,本来不就是他的本分吗?
人间,夜色正浓。
秦端凭借流元镜里的画面,很容易地找到了若离家。
不再需要守灵,院子里变得静悄悄的。隔着窗子,屋里面漆黑一片,再也没有了之前只有一扇窗子亮着灯的感觉。
但秦端没时间想那么多,他飞身而起,准备从屋檐穿过去。
突然,黄光一闪,秦端被弹了回来。他再次飞起,定睛一眼,房檐上贴着一张黄符,有些眼熟。
又是那臭小子!秦端在心里咒骂了一声,他伸出手指,朝天空比划了一下,随着一道蓝光闪过,那张黄符飞了起来,飘得很远很远。
秦端放下手指,邪魅一笑。这场交易,果然还是值得的。
然而,还未等秦端笑出声来,飞远了的黄符突然跟离弦的箭一般,朝他直冲回来。就在黄符戳中他脸颊的一刹那,秦端一个闪身,黄符飞到了他身后的墙壁上,再一次岿然不动了。
秦端拔出匕首,朝黄符一扔。那张黄符顿时被砍成了两半,无精打采地飘啊飘,最终蔫蔫地躺在了秦端的脚边。
“秦公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卫循领教了。”已然换上一身道袍的卫循从一棵树后面走了出来,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南兄别来无恙。”秦端也笑了笑,朝他一步步走近。重回人间的第一步,从一个会法术的小子开始,也不赖嘛。
卫循见他笑,便也跟着傻笑。两个大男人嘿嘿了几声,突然,卫循从身后抽出剑,朝秦端直刺过去!
秦端并没有躲。他早知道能够杀死鬼魂的兵器已经不见了,这把剑奈何不了他。倒是卫循,肉体凡胎,未必会是自己的对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