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衣着朴素的老人，季子卿的父亲季昶终于明白了，敢情楚家的女儿是因为跟别的男人有了私情才退婚的。容不得片刻耽搁，他叫了辆马车，匆匆赶回状元府。
流言果然是杀伤性最强的武器，很快，楚家门口便被人围得水泄不通。若离依旧是一身黑色的男装，刚刚从秦家赶回来，见家门口围了那么多人，便上期想一探究竟。
“来了，就是她！”不知谁喊了一声。然后那些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呦，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前几天给她量身的绣娘先开口道，“是去和情郎梦中相会了？”
若离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听“嗖”地一下，一个鸡蛋砸到了她的额头上。
“贱人！”
“****！”
“快去给状元郎道歉！”
“这种人，就该直接额浸猪笼！”
“啪！”
“嗖！”更多的鸡蛋，白菜叶子，土豆，跟雨点儿似的纷纷落到她身上。
“住手！”楚淮安从里面走出来，对众人道，“有什么事情说清楚，一群人为难一个姑娘家，像什么样子？”
“哼，还是不是姑娘都未可知呢！”人群中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
“就是，都敢给状元郎戴绿帽子。”
若离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随手擦了下脸上的鸡蛋渍，挺直腰板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
“让开让开！”人群中传来一阵响动。大伙看见来人之后，便不再说什么，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来的人大概有十几个。为首的正是这一方的族长，紧跟着的是季昶。季子卿没有来，据说是被皇帝传召到了京城。季昶的身后是几个护卫，个个面带凶光，似乎下定决心要为新主子讨回公道。
“你就是楚家姑娘？”族长走到若离面前，上下打量着她。
若离狼狈不堪，却依然不卑不亢，她向族长和季昶盈盈一拜，说道：“族长，季伯父，若离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季公子之事。”
“那你大晚上从秦家出来，又该怎么解释？”族长问道。
“是啊，”人群中有一人嚷道，“去吊唁秦公子，为什么不能白天去？”
“不是一个晚上，我看见这几天晚上，她都去了秦家！”
季昶走向楚淮安，恨恨地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我说要提亲那会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现在又突然退婚，让我们季家沦为笑柄！”
李羽儿也走了出来，对众人说道：“无凭无据就不要冤枉别人！我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清楚！秦家公子已经死了，她就算天天去，又如何跟他私会？你们自己试试啊！”
“要不是关系不一般，谁能天天大晚上去吊唁！”一名护卫说道。
“算起来，好像就是在秦端死去的第二天，楚家退婚的吧？”族长思索道，“口口声声说没有私情，这其中可有其他缘由？”
楚淮安和李羽儿对视了一眼，李羽儿顿时面色煞白。而若离心里也咯噔一下，难道自己杀人的事情要暴露了吗？
楚淮安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很快镇定下来，对季昶道：“昶兄，淮安与你相交多年，你不知我的为人？离儿也算是你从小看着长大，她会不会做出越矩之事，你不清楚？”
季昶盯着楚淮安一会儿，突然从身后的护卫手中抽出一把剑。若离只看见寒光一闪，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了。季昶和楚淮安之间只隔着两步的距离，剑从季昶的手中扬起，飞快地朝楚淮安的方向下落。还未等若离跑到二人中间，剑已然落下。
李羽儿僵在原地，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住了。
“嘶——”一块衣角从季昶身上扯下。季昶把衣料往楚淮安面前一丢，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季昶今日与你楚淮安割袍断义，从此我们不再是兄弟！”
“昶兄……”
“季伯伯！”若离也开口哀求道，“您就宁可相信那些人的一面之词，也不肯相信我父亲吗？”
季昶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楚淮安，说了一句：“亏我还当你是个君子，居然包庇自己的女儿，你妄为当朝才子！”说完，拂袖而去。
“说的好！”人群中有人拍手道。
“对，就是个伪君子！”
“啪！”一颗鸡蛋朝楚淮安飞来，若离眼疾手快，忙挡在父亲面前。鸡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若离的胸口上。
“行啦，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族长阻止了一下，又对楚家父女道，“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有人看到楚姑娘大半夜去了秦家，这是事实，你们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李羽儿上前一步，想要开口，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她该说什么，告诉大家女儿去秦家上坟不是因为私情，而是因为她杀了人吗？
若离只觉得羞愤异常，她紧紧地握着拳头，努力保持冷静。她该怎么说？杀人的事情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其影响远大于失了名节。更何况，秦家二老已经撤诉说秦端是自杀，要是这时候真相大白，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若离看了看一脸担忧的爹娘，权衡再三，终于开口道：“是，我承认我爱慕秦公子！”
话音一落，人群又骚动开了。但若离没给他们议论的时间，又说道：“但这只是我单方面爱慕秦公子，秦公子一点儿都不知道，他甚至根本不认识我。我对他发乎情止乎礼，自知和他无缘，便答应了季家的提亲，想放下他好好过日子。谁知突然传来了他的死讯，听说他有年迈的父母，觉得有责任照顾，这才决定终身不嫁，为秦公子守灵。”
“你说的可是真的？”族长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哼，人都死了，当然是怎么说怎么对喽！”人群中有人质疑道。
若离朝那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道：“小女子所说千真万确，如有疑问，还请族长做主，择日为小女子验身，以证清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