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五刻宵禁，“红粉阁”戌时打烊。
清涵和苏未赶到“红粉阁”之时，“红粉阁”刚好落下门板，招待的姑娘们在门口彼此招呼着离开。那名红衣女子同另一名女子一起，离开南铜锣巷向着西边而去。
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下来，两名红衣女子提着灯笼，一路上小声交谈着，不时发出几声笑声。此时尚未宵禁，街上仍有行人在匆匆往家赶。清涵和苏未二人不远不近的缀在两名女子身后，一路跟随。
约莫走了一刻钟的光景，街上行人越来越少，两名女子也转身拐进了一条小巷。身前的光线突然被抽离，清涵二人立刻同黑暗融为一体，两个人也立刻适应了黑暗，苏未心急，紧紧的跟了上去。
清涵刚要出声制止，想起苏未也不是新人，于是便在巷口左侧站定，抱起双臂，准备看戏。
果然，下一秒苏未便举着手一步一步的从巷子中退了出来。身前正是那红衣女子的同伴，她用匕首抵着他的腰，一步步逼着他走了出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跟了我们一路？”那女子一出巷口，便觉得有些不对，清涵和苏未的神情似乎太过淡定。借着灯笼微弱的光芒，她惊呼道，“你是秦玉林的妹妹！”
岂料她话音刚落，苏未已经一手捏住她的手腕，用力下按，一手成掌，向着她的肩膀拍去。
那女子反应也是极快，左肩后缩，堪堪避过了苏未的一掌。右手弃刀、翻转，一气呵成，竟成功从苏未手中挣脱。只是，她先前的优势已然丢失，丢弃的匕首也被苏未一脚踢开。两个人面对面，喘着气，像是黑暗中两头即将厮斗的野兽。
清涵拾起落在脚边的匕首，在手上细细把玩，嘴角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像是在欣赏一场困兽之斗。
“没想到你也这么好看，不枉我来这一场。”苏未忽然咧嘴一笑，整个人向着对面的女子掠了过去，手掌翻飞间，已将袖中的短刀握在手中，黑暗中，依旧可以看见它阴森森的光芒，像是指引的灯塔。
只是，渡人去何方？
女子显然没有料到他此时的来势竟是这般迅速，她微微侧身，堪堪避过了他手中的短刀，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另一柄短刀已经扎在了她的肩膀上。
再抬头看苏未的脸，竟是那般狰狞。
她一拳挥出，击在苏未的小腹上。
苏未看着她，嘴角却是绽出一个笑容，手腕一翻，短刀便钉着那女子的手腕插在她的小腹上。
女子惊恐的看着他，却见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她蹒跚着，刚想后退，苏未的手却已经缠了上来，环在她胸前。
“我不过要你这张脸，其余的……”苏未口中的热气喷到她脸上，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苏未看见她眼中的迷离，手却是毫不留情，一抬手，女子肩上的短刀已经被拔了出来。
女子高声尖叫，鲜血喷了她满脸。她刚想逃，却看见苏未挥出了那柄短刀，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像级了流星划过的痕迹。
苏未伸出手，那女子的人头稳稳的落在他手中。他立刻从怀中扯出一方丝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然后只见短刀翻飞，一眨眼，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张人脸，血淋淋的人脸。
一枚箭头在黑暗中滑过一道光，擦着苏未的胳膊而过，带起一道血色的弧线后遁入黑暗之中。苏未转头看去，身后的红衣女子手中正握着一枚弹弓，下一秒，另一枚箭头已经来到他的身前。
红衣女子亲眼目睹苏未所做的一切，胃中一阵翻滚，她强迫自己压下这阵恶心，搭箭上弓，向着苏未而来。
苏未侧身，躲过第二枚箭头，第三枚箭头接踵而至，恰恰是他侧身的位置。红衣女子似乎算准了他的下招，早已经埋伏在此，让他避无可避。
既然避无可避，索性不再躲避。苏未扔出手中的短刀，“叮”一声，短刀在黑暗中同那箭头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然而下一刻，三枚箭头已经平行而至，封锁了苏未左中右的退路。
此时苏未已无路可退，另一柄短刀尚在地上女子的小腹之上。他看向清涵，冲她眨了眨眼睛，在那微弱的灯光之下，他坚信清涵看懂了他眼中的含义。
“叮——”一声，三枚箭头被一柄短刀一并打落，无力的落在苏未的脚尖。倘若那柄短刀来的迟一点点，那三枚箭头便会钉在苏未的胸膛。
红衣女子这才注意到黑暗中的清涵和她扔出的那柄短刀，行云流水，分毫不差。她转身，箭头上弓，对准了黑暗中清涵的方向。
“刷”一声，红衣女子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便见那银光如一条链蛇般抖擞在清涵身前。天地似乎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红衣女子只觉得浑身的汗毛倒竖，浑身瑟瑟。
杀气，如此浓烈的杀气，令这天地都为之动容。
红衣女子强行压下心中那莫名的恐惧，三枚箭头一波紧接着一波向着清涵而来。
黑暗中，那银光四处飞舞，只听见“叮叮”之声不绝于耳，清涵如在花园中散步一般，一步一步向着红衣女子走去。
“一定要这样显摆吗？”苏未小声的嘀咕着，“刚才就不能早点出手，差点伤了我的脸。”想起自己的脸，他赶紧朝手中女子的面皮看去，血淋淋的面皮之上已被箭头划破一处，虽不甚明显，然而苏未却是一眼便看见了那破损之处，犹如白色衣衫之上的墨点一般，越看越是刺眼。他想了想，终于恶狠狠的将那面皮仍在地上，回头看向那红衣女子，眼中的愤怒似要将她灼烧。
“唉，我生那气干嘛，落在亭主的手中，估计她死的更惨。”如此想着，他又觉得心情重新焕发起来，竟寻了棵树靠在上面，一边擦着手一边看着眼前的这场厮杀。
说是厮杀，一方闲庭阔步，举止从容，另一方确是捉襟见肘，越发慌乱。
“是你吗？”终于，那红衣女子眼见自己被笼在那一片银光之中，虽然她不断后退，然而那银光却是离她越来越近，终至将她笼在其中。弹弓、箭头已经失去了攻击的意义，她刚想伸手去掏腰间的匕首，那银光便一抖索，在她左右手的手腕之上留下整齐的切口。
“啊……”女子凄厉的叫声响起，在这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惊恐。她的双手无力的耷拉下来，手中的弹弓和箭头“叮叮”的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埃。
“是你吗？”清涵看着她，眼神越发凌厉，“射伤秦玉林的人，是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