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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慕色浓重,铅云低沉。
楚都宫苑内,一披风少年疾行,面色凝重。
“公子。”大殿外,侍者见少年行来,躬身行礼。
殿内,两排残烛相对而立,夜风袭来,明灭不定,无涯凝视残烛,无喜无悲。
少年入得殿来,无涯转身上前。
“如何?”
“愈加严重了。”少年吁了一口气,解下披风教于侍者。
“公子,”另一侍者上前。“莫敖大人急见。”
闻言,两人相视,俱是沉凝。
翌夜,杞王宫灯火通明。
一侍者至王宫侧门行去,后随一人,身着宽大玄色斗篷,夜风袭来,从被掀起的一角隐约可窥见一抺白皙与柔美。
侧门。
斗篷人止步,侍者上前将腰牌递于守卫,守卫接过,瞥见侍者手腕有一处类似火焰的印记,随意看了看手中腰牌便还与侍者,而后放行。
狭长的走廊,明岗暗哨,守卫森严,在这月夜下氤氲出一种阴谋的味道。
斗篷人疾行,引路侍者无话,脚步略显慌张。
厅内,宇文亟负手而立,屋门打开。
“父亲。”随着一声轻柔,斗篷卸下,展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芷儿。”宇文亟转身看着来人。
“今日大王迟睡,故此来晚了。”
“无妨,”宇文亟道,“如何,可探得什么?”接着他问。
“大王对此事口风甚严,说事关重大,任我怎说,也不肯多言,只说此乃一步险棋,若是功成,楚国无惧。”
“朝中之事,大王向来与我商议,这次却如此行事,定是那程老匹夫从中作梗。”
“程老将军也是一心为国,父亲何故定要与他对立?”
“芷儿,有些事,你还不懂,时候不早了,你先行回宫吧,免得惹人生疑。”
杞都,城郊。
狭长的甬道阴暗无比,只出口处有微微的红光,在重重地金属撞击声下明灭地闪着。
程飞等人来到甬道尽头,从甬道出来,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铸造场所,众多工匠在此穿梭忙碌,无数烧得通红的铜片在重锤的敲击下,慢慢形成铠甲的雏形。
“将军。”一老者见程飞等人行来,躬身行礼。
程飞看着眼前的老者,粗布短衣,身形微佝,全身上下布挂着细密的汗珠。
“辛苦了。”程飞道。
“我等份内之事。”
程飞拿起一副铠甲,仔细察看。
“这是仿制楚军铠甲的花纹样式,若只眼观,已无差别。”老者解说道。
“已铸多少?”程飞问道。
“数百匠师,日夜赶制,已铸三万。”
“余下铠甲,尽快铸就。”
“将军放心,期限内,定能铸完。”
“尽早铸就,以防不时之需。”
“是。”
封城外。
秋风萧瑟,带着些许冷凛。
“来者何人?”
马呼呼地喘着粗气,男子伏在马上摇摇欲坠,闻言抬起头来,面目憔悴,形同槁木,嘴唇早已龟裂起壳。
“我是廖康公子的信使,急见矢傲公子。”他艰难地喊道,说完便坠下马去,从怀中落出一物,乃是布帛裹着的一木制物件。
夜。
封城,楚军营内。
一柄楠木制成的短剑放于案上,应是先前布帛所裹之物。矢傲手持布帛沉凝,面色冷峻,烛火明灭,将布帛上的字也衬得明灭不定起来。
父王驾崩,莫敖屈僇,觊觎王位,勾结门尹,软禁百官,暗控王城,欲行僭计。王弟无能,不能止,王兄速归,解皇城之危。
愚弟廖康
“公子。”
一侍者打断了矢傲的沉思。
“如何?”
“无妨,只是饥劳过度,服了些许流食,正在账下休息,已无大碍。”
“公子。”
帐外侍者唤道,“信使求见。”
楚都王城。
秋意如刀,已容不下别的色调了,枯黄片片离枝,坠向大地,让这愈加浓烈的秋意又肃杀了几分。
无涯廖康于一亭内对弈,远处一对兵士,持枪肃立。
“舅舅还真是尽心尽力啊。”廖康执一黑子落入盘中,而后须手拭去盘上的一片枯叶。棋局一览无遗,黑子势大,对白子成围困封杀之势。
“事关重大,莫敖大人如此行事也情有可原了。”无涯起手下子,有断点引征之象。
亭外回廊,一小厮匆匆行过。
“亏得有先生,不然廖康真不知如何是好,但事态发展真能如先生所说那般?”
“如今势弱,只得如此。”
“墙外人事已定,只待天命,但这墙内如何,还请先生明示。”
“墙内之事已有定数,只等公子落子了。”
无涯执棋落子,棋局大变,白子虽弱,但生机已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