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书益坐到车里,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他扶在方向盘上,真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为逝去的青春,为没能表白,哪怕被拒绝的纯真的爱情。见到卫玉容,他仍然激情澎湃,他知道他不必离婚了。他要离婚是因为和卓鹊之间没有爱情,他想建立一个爱情基础上的婚姻,现在看是不可能了。因为即使和卓鹊离婚,他也不会爱上别人,那离婚有什么意义呢,想到小亮还要因此受到伤害,那就更没必要了。他突然感觉有点心灰意冷,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擦擦眼睛,深深叹口气,开车走了。
卫玉容见郭书益下楼走了,回到桌前,感觉十分困倦,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电话铃声将卫玉容惊醒,她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到了上班时间,她接起电话:“你好!”
“你好,卫科长,我是爱国,有个事想麻烦你。”孙爱国是办公室副主任,和谁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啊,爱国,什么事,你说。”
“是这样,前年和去年咱们局学会工作在市局排名都不太好,今年局长开会研究,要把这项工作抓上去,这项工作要出成绩,说白了必须要有过硬的理论文章,所以想请你抽时间写一篇。”
“爱国,我最近比较忙,你也知道,管理科天天人来人往的,根本静不下来,我怕也写不出好文章,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让我们科何慧写,何慧的文笔很不错,她写完我再帮她改改,争取给你报一篇质量高一点的。”
“我知道你很忙,不过咱们局的研讨会要十月份才开呢,还有一段时间,我还是想请你写,你写的比较有把握,以前你写的每篇文章都能在市局和省局获奖,他们写的都糊弄,上网抄袭严重,根本没法上报。就请你支持支持我们科工作,辛苦辛苦吧。”孙爱国工作认真,积极上进,但学会工作光凭个人的努力是不行的,能写的人工作都忙,不忙的人也写不好,有时让人很无奈。
卫玉容见他如此说,不好意思拒绝,“你们科的工作我必须支持,好吧,我尽力而为,要写不好你可得多担待。”
孙爱国见她答应,高兴地:“你写的肯定没问题,谢谢你支持我们工作,谢谢了。”
“别客气,这也是应该的。”放下电话,卫玉容拿过自己设计的工作事项提醒表将这项工作记上,事情太多,很容易忘。
有人敲门,抬头一看,何慧沮丧地走进来,“杨局长还没在,字也没签上,怎么办呢?”
卫玉容想了想,“我给杨局长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说着到桌子的玻璃板下面压着的通讯录上找杨帆的电话。
何慧开玩笑地:“你连局长的电话号都没背下来,这样还能进步吗?”
“你背下来啦?还说我呢。”卫玉容也玩笑地。
“我记住你的就行了,别人的不用记。”何慧一本正经起来。
卫玉容拨通杨帆的电话,响了半天,对方小声地:“那位,我在市局开会,什么事?”
卫玉容一听他声音那么小,也小声地:“我是卫玉容,你什么时候能回来,那户非正常需要签字,今天得做机器。”
“不知道几点能开完,那户情况我知道了,你们先做机器,签字我回去再说。”
“谢谢!”
放下电话,卫玉容见何慧盯钉的看着她,似询问:什么结果?卫玉容一本正经地:“杨局长在市局开会呢,不知道几点能开完。”
何慧愁眉苦脸地:“完了,完了,弄不好真的要被扣分了,天哪,怎么办啊?”她夸张的感慨着。
卫玉容被逗乐了,“完不了,杨局长说,我们可以先做机器,他回来再签字。上午这户我不是和他汇报过了吗,他知道情况,同意认定。”
何慧高兴地:“是吗,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去把机器做了,今天就算完成任务喽。”她急忙往外走,回去把这户在系统里认定非正常。
卫玉容提醒她:“别忘了等杨局长回来找他签字。”
“放心吧,忘不了。”说着,已走出门去。
卫玉容拿起工作事项提醒表翻开着,执法督查工作的开展情况明天需要调度一下;所得税汇算还得督促一下,个别组的进度有点落后;疑点数据核查下周结束,还有几天时间,也得抓紧了。正看着,钱文晓和张长榕回来了。
钱文晓拿起桌上的水杯,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卫科长,亏得你让我们去看看,这要不去,真可能出大事。”
卫玉容关切地:“什么情况?”
“哎呀,渴死我了,这一天。”钱文晓又喝了口水,长出口气,接着说:“我们到那儿一看,好家伙,这个公司门口围了一大帮人,我俩要进去,根本挤不进去。我俩留个心眼,在外围先和几个人问了下情况,原来这个公司前几年经营的挺好,也挺正规,挣了点钱,这个公司老板姓方,这个方老板对媳妇特别的好,媳妇听朋友说大连有个好项目,去看了也觉得不错就投了,结果栽进去了,越投越多,没钱了就管方老板要,方老板把这几年挣的钱全给她了,也不够,就四处借钱,赊账。他把赊来的货卖了,钱直接汇给她媳妇,他这边欠人家的借款加货款大约得四、五百万,还不上,现在债主天天跟着他,他没招了,就想出给他们开发票低点债的主意,头几天他来增量发票,准备多买点一次性开给这些人,然后他就准备跑路,结果你不给他签字,他没买成,但他手里有以前核定的25份,我们去时他正给他们开呢。”
卫玉容着急地:“你们没制止他吗?”
张长榕得意的:“怎么会不制止呢,钱科长差点没和他们打起来。”
“怎么会打起来,还他们,怎么还有别的人?”卫玉容不解。
钱文晓绕绕手腕,感慨地:“现在看来以后必须得锻炼身体了,今天围那么多人,想分开他们挤进去,没有点劲还真不行。亏得你让我们带检查证了,如果不亮检查证,进那个门都挺费劲。我们进去,他正在开发票,他那个是万元版发票,我们看看,才开出2份,但这两份发票已经被人拿走了,开出金额16万多,我们简单的看了一下他家的账,开出的这两份确实有实物交易,而且对方已经给他付了款,不是虚开。账上上期还有点留抵,开出的发票去掉留抵得缴税7千多,他家银行账上余额350,,现金账上剩70。我说,你开出发票下个月需要缴税,税款有着落吗?他摇头不吱声。我俩不允许他再继续开了,让他缴销剩余的发票。旁边的人不干了,七吵八嚷的,说他们已经买他货了,款也付了,他一直不给开发票,今天好容易要给开了,我们又去制止,所以都冲我俩来了,我们解释他们也不听,差点动起手来。幸亏这时候经侦支队来了4、5个人,有两个我认识,我和他们介绍了一下情况:这户企业进货时欠人家钱,人家不给他开发票,他没有进项税,他卖出货后虽然收了货款,但他把钱都汇给他媳妇了,不给进货单位。所以他也一直赖着不给买货方开发票,如果他给开了,差不多就得全额缴税,他也交不起,所以现在就是恶性循环,归根到底还是他家经营不正常造成的。”
“那剩余那些发票怎么处理了?”卫玉容不放心的追问。
“我们让他缴销,他不同意,经侦支队的说,他们要把他及他家所有的账簿凭证都要带回去调查,那些发票暂时也不允许他开,将他家的电脑主机也带走了。”
卫玉容松了口气,继续追问:“那税款呢,你们没问他税款准备怎么交?”
钱文晓挠了挠头,“当时情况复杂,人又那么多,税款的事没有细说,按他现在账面情况来看,肯定交不上,好在数额不大,就7千多?”
“7千几?我要准确数。”卫玉容拿出本子要记。
“当时场面混乱,我只大略算了算,应该是7千多,准确的没记。当时的情况你不知道,那么多人把我们围着,根本没法记,亏得是我们男同志去了,要是女的去,你们都进不去屋。”钱文晓有点委屈。
卫玉容看看他俩,像刚从角斗场下来,一脸疲惫,心有余悸,于是关心的问:“你俩中午吃饭了吗?没有受伤吧?”
“我俩回来的路上吃了一碗面,钱科长也不说请我吃点好的,给我压压惊。亏得我个高劲大,帮他分开众人挤进屋子,去一个没劲儿的,就只能在外面看热闹了。”张长榕自鸣得意地:“有我保护,钱科长毫发无损。”
“算了吧,要不是经侦支队的去了,要是真的动手,还不定谁保护谁呢。”钱文晓不服。
卫玉容深思片刻,“方老板让经侦支队扣了是吧,你俩明天去经侦支队,请经侦支队配合我们一下,一是要核实他下个月申报应缴多少税款;二是税款他有没有办法交上,如果没有,那就要把他已开出的发票作废,如果有留抵,那就减去留抵后余下的部分作废,一句话,就是不能形成欠税:三是剩下的空白发票暂时不能让他开了,如果一定要开,需要在我们税务机关的监督下,根据具体情况再定。听明白了吗?”
张长榕不解地:“那人家确实买他的货了,款也付了,不给人家开发票也不合理呀。”
“正常经营的企业是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的,他家这样的情况应该是个案,他进货环节不正常,而且恶意转移资金,现在你让他销售环节正常,他又无力缴税,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税收保全,这属于恶意欠税,他这边欠税不交,对方拿着发票抵扣了,最后受损失的是国家,这样的事情我们必须想办法制止,不能让他发生。”卫玉容很坚决地:“你俩明天早上直接去经侦支队,他能交最好,如果不能,必须采取措施,尽一切可能避免欠税的发生。”
两个人见卫玉容表情严肃,态度坚决,感到这件事不像想象的那样简单,于是也重视起来,“好,明早我俩直接去经侦支队,有什么事给你打电话。”
卫玉容又和他俩分析研究了一些细节,以及如何与经侦配合,必要的话,还得通过区局领导和经侦的领导沟通一下等等,研究完了,卫玉容舒了一口气,“今天你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张长榕看了下时间,“早点回去,你看看几点了?”
卫玉容看了下手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赶紧收拾一下,“我接孩子晚了,我先走了,你俩也赶紧回去吧。”一边说一边一溜小跑的出门而去。
钱文晓和张长榕相视哈哈一笑,带上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