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突发善心的柳兵头帮助之下成功地混进了县衙大牢,看到了让自己感动的一幕,也证实了事先的某些猜测。可还没等继续追问是谁在王家一众人等被捉拿下狱之后还有能力把婚书送到鹤鸣观,却又因某个漫漫长夜孤枕难眠的帮闲跑来瞎溜达而不得不仓皇逃离。这使得因原本进城为别人讨回公道却突遭飞来横祸被断了救济粮而感觉颜面尽失的鱼寒更是怒火中烧,下定决心在做点什么去给那位新R县令大人添堵之前先收拾掉那个急于充当鹰犬的泼皮!
有点混蛋且混乱的因果关系,但说实话即便是有了这种打算,想要付诸于行动也还有着不小的困难。毕竟陈泼皮如今已是仗着成功陷害了王家而蒙得县令大人另眼相看,多多少少也算得上是大昌城内炙手可热的人物,想要收拾他不仅是个技术活更是个体力活。颇有些自知之明的鱼寒倒也清楚仅凭一己之力怕是难以成事,为此他甚至不惜让重伤未愈的莫小憨连夜赶回鹤鸣观去召集人手前来帮助。
“鱼大哥,您说那老东西不是吃饱了撑的么?想要悔婚干嘛不明说,非得如此折腾我王家?”虽说鱼寒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但王翗还是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技逼得身边众家丁无奈地带着他一同下了山。在鱼寒耗费唇舌的解释与分析之中认清了形式,没有急吼吼地跑去县衙击鼓鸣冤,也没有冒冒失失地试图与那个几乎可以确认的幕后黑手来个同归于尽。强摁下心中的躁动与怒火,却还是忍不住对司徒忠远的做法表示出了相当不屑的鄙夷。
“因为他是文人,是没能力办实事却又想窃据高位名留青史的文人!”同样有些鄙视小题大做的司徒忠远,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见识让鱼寒很是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思。毕竟宋明两代文士们为了能够混个好名声千古流芳而使出来的龌蹉手段实在是层出不穷,只要稍微听说过一点就不难在确认猜测之后做出一个相对准确的推断。
“文人?”不学无术的小纨绔似乎很难接受这么个不太靠谱的回答,反正趴在这里也是无事可做,还不如顺便虚心求教一下,也免得自己将来碰上同样的倒霉事之后同样束手无策。
“等你哪天把面子看得比钱财还重要,就知道了!”没有无偿指导的义务,更不知该如何做出简明扼要的解释,鱼寒干脆就打了一个最容易被王翗所接受的比方。
“那小弟还是继续糊涂着吧!”面子是个什么东西?视财如命的王翗从来都不知道,而且看他这样子似乎也不打算知道。决定把这个暂时难以理解的问题置诸脑后,却还是对此行的目的感到无比好奇。“那咱在这里趴着又是干嘛?”
“绑票呗,还能做啥?”对付一个泼皮的最好手段是什么?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太好回答,所以鱼寒打算先把对方给攥在了手里再慢慢折腾,就不信找不出个能简单直接又还特别管用的法子来。
“绑票?鱼大哥,这……这……可是……”因不学无术而成为了大昌城内家喻户晓的纨绔,但说实话王翗很是有些玷污了这个称呼,平日里连欺压良善这种寻常纨绔该做的正事都没做过,就更别提什么打家劫舍了,所以一时间还真是有那么些不太习惯。
“这什么这?你小子可是纨绔,别成天就知道吃喝挣钱捎带着把教书先生气得个七窍生烟,也应该有点别的追求,比如作奸犯科什么的!”无权无势的穷小子想要给堪称大昌城土皇帝的县令大人添堵,寻常手段肯定是派不上用场。反正都决定耍无赖,鱼寒干嘛就不能再无耻一点教导出一个合格的纨绔来替自己背黑锅呢?
“鱼大哥,您这话可不地道。想我王家世代经商皆奉公守法,何曾……”要说王翗这话还真不是在信口雌黄,毕竟仅从司徒忠远绞尽脑汁都无从下手最后只得让个泼皮出面胡搅蛮缠才给栽了个罪名这事就能看出,就算王家在经商过程中为了尽可能地攫取最大利益而使了点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那也完全在这个时代律法所能容许的范围之内,似乎也可以称得上是谨守本分的老实商人。只不过这小纨绔都已经被忽悠得趴在了荒郊野地里,再说这话似乎显得有那么点不合时宜。
“得了吧,就……”部分认同王翗的说辞,但为了能缓解同样紧张的情绪还是打算借着“无商不奸”的古话进行反驳,可还没等鱼寒捋清思路就被旁边传来的轻微呼唤声给打断。
“鱼……鱼道长,那……那贼……贼子来了!”作为王家的忠仆,屈满仓也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自然是显得紧张无比。事实上若非得知此举有可能帮助王家脱困,他怕是早就逃回鹤鸣观去继续忙着包装那些劣质肥皂了。
“哎呦,陈大爷,这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您就不能耐着些性子,等到了地头再……”非常程序化的娇嗲声,目光所及之处那个平素里只有在迎春楼才会如此做作的翠花正领着一个略显猥琐的身影缓缓走来。
翠花,一个很恶俗的名字就如同她所栖身的迎春楼。数年之前从北边逃难而来,和同样是漫无目的逃亡至此的姐妹差不多,等到得大昌城的时候她身边除了两个嗷嗷待哺的幼子之外已是一无所有。曾经想过靠着帮人浆洗缝补维持生计,但地处偏僻的大昌城又哪来那么多的力气活给她们做?为了生存,为了将丈夫与公婆以生命为代价挽救回来的两个幼子抚养长大,她只能放弃尊严忘却羞耻走进迎春楼从事着最卑贱的职业。
迎来送往,强颜欢笑,在将所有痛楚都默默埋藏于心底的同时,翠花很感激上苍让她在这个乱世在这个堪称地狱的地方遇上了王家那么好的东主。一纸谈不上平等的合约,却不是传说中的卖身契,她们甚至可以在自认为适当的时候轻易离开结束这段不堪回首的悲惨生活。
原本还打算着再熬上几年,等孩子们有能力跟着王家商队一起走南闯北了就送他们去做个仆役,而自己也在留下积攒的钱财之后结束生命免得子孙蒙羞。却不想王家突遭劫难,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便轰然倒塌,连带着也让自己那个无比卑微的梦想被无情的击碎。是怨天尤人感叹命运多舛,还是再次迷茫前行到一个更陌生的地方去艰辛求存?翠花没想过,也不敢想,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呆在城里的某个角落直到鱼寒找上门去。
帮着把那个在大昌城内臭名昭著的泼皮引到荒郊野外,就能够能挣得足足三贯大钱?如此一来,她不仅能够报了王家当年的收留之恩,还能在孩子们尚未真正懂事之前就不需要继续出卖自己。或许靠着这笔钱就能在异地他乡幸苦却是有尊严的活着,直到看着孩子们娶妻生子将家族发扬壮大?这对于翠花来说简直就是喜从天降,更是她根本就兴不起拒绝念头的诱惑。
没有费太大的劲就勾住了那泼皮的魂,让他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出了城。但从未想过时间居然还有如此无耻急色之徒,居然刚离开官道就开始动手动脚,若不是这几年经历得太多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那种强烈的恶心感而做出什么别的举动来。
“翠花妹子,此处青山绿水,罕有人至,咱俩是否……”自从被前R县令给赶出了县衙,混迹于街头巷尾虽是勉强也能填饱肚子却一直不受人待见,就连迎春楼内那些个受尽世人轻贱的女子也是对自己不假辞色。好不容易又得了个县衙帮闲的名头,更是卖力将王家陷害入狱,眼瞅着就能翻身的陈泼皮能不产生点飞黄腾达的错觉?如今恰好碰上个投怀送抱的美女,他不能显得特别猴急?
“在这?”愤怒!即便是青楼女子,即便从未听说过那些深奥的圣人之言,受到这个时代传统道德观影响的翠花依旧有自己的底线。为了完成鱼寒交代的任务,她可以强忍着恶心让陈泼皮在光天化日之下就上下其手占尽了便宜,但那混蛋突然提出的这个提议显然已经超出了她所能够接受的范围。
“怎地?莫非你还是做了……”猴急的陈泼皮发出了冷笑,在他看来只要等到王家之事尘埃落定就能够顺利站到新R县令身边成为最忠实的走狗,到了那个时候像翠花这种风尘女子是说什么也入不得眼帘!如今能陪着对方走这么远的路在这聊无人烟的地方做点啥,那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
“啊……”
突如其来的惨叫声,随即便从不远处的草丛中飞出来一道黑色身影,却还没等得旁人看清到底是什么就以一种极为丑陋的姿态趴在了地上。
“谁?是……是谁在哪?”犹如当头被浇下了一大桶凉水,暗自庆幸刚才还在忙着套用点老套的说辞而未能展开实际行动,否则这么多年都没敢兴起那种念头的他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再那啥了!
山精?鬼魅?还是别的什么?一时间还未能从适才的兴奋当中彻底冷静下来,陈泼皮的脑海当中也是不由自主地闪过了那些传说中的特殊生物,实在是顾不上去谴责对方这种大煞风景的恶劣行径,却已经开始感到了双腿在猛烈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