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巅顶,众仙簇拥云端的天帝君,皆是凝重神色。
“毒窟湖战况如何?”天帝君看着一袭紫袍的鸿离问道。
鸿离行礼道:“回父君,毒窟湖毒性已然为冰寒白石敛住,暂时无忧。不过,此战耗损颇大。南方大军三分之一的仙兵灰飞烟灭,玉凌军更是折损过半。诸位仙家都有受伤,尤其白泽仙将几乎送命。幸好司香宫及时送上反生香,才使几位仙家和不少仙兵伤势渐愈。”
紫微大帝走到白泽面前,看着他苍白无一丝血色的面庞,道:“你小子,倚仗有护体海珠,才敢如此恣意妄为。你受伤如此之重,还是我来给你疗伤罢。”
白泽勉强扯出淡淡笑意,道:“待流毒尽数净化,定要劳烦紫微大帝。”紫微大帝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立于白泽身后的若水,看着他挺拔背影,期盼他回首再看自己一眼而不得,想到差点失去他,不由得心上抽痛,泪意上涌。那为鲜血染透的衣衫,在若水泪水迷蒙的眼中,减退了腥风血雨的残酷,红艳如浓烈的石榴花,像极了——喜服。
“父君,”鸿离走到若水身旁,道,“我同若水姑娘,还有流洲众位仙家合力打通了流洲昆吾山的仙脉,但仙力源泉太过有限,对落英台和其他各处沾染毒性的宫室,皆是无能为力。”
天帝君道:“眼下,毒窟湖毒性虽是敛住,但仙界毒性蔓延,有些中毒深重之处已然开始因仙力竭尽而烟消云散。欲清仙界毒性,只余一法。你打通流洲一处仙脉,几乎便救了阖洲仙家。”
鸿离闻言,有些迷茫地望着天帝君。
“少君,我同蓬丘诸位老辈仙家,想方设法在钟山、祖洲、方丈洲、沧海岛上各打通一处仙脉。只要一洲一岛上有仙脉可注入仙力,便可利用异常深厚的仙力净化整个洲岛。”
鸿离道:“十洲三岛方圆千里或万里,又深中毒性,彻底净化谈何容易。仙界哪里有如此源源不断又纯净深厚的仙力。”说到这里,鸿离看到不远处走来的玄武悠悠点头,顿时明白。
“报天帝君,玄武率北方大军打通元洲仙脉玄芝宫玄涧。”玄武面无表情道。
“报天帝君,朱雀将军率南方大军打通炎洲仙脉火林山。”
“报天帝君,白虎将军率西方大军打通凤麟洲仙脉凤林宫。”
“报天帝君,青龙将军率东方大军打通扶桑岛仙脉扶桑树。”
天帝君扫视群仙,神情镇定却带三分严肃,道:“仙界存续近百万年,曾战火绵延几万里,也曾生死悬于一线,皆是众仙勠力同心,得以扭转乾坤。如今,仙界再陷存亡危机,还望诸位随我赴毒窟湖,净化十洲三岛。”
此言一出,众仙山呼海应,跟随云端的天帝君,浩浩荡荡往炎洲之南而去。
碧海云天,依旧往日模样。劫后余生,仿佛一梦前尘。
天帝君立于毒窟湖上空的云头上,接过鸿离恭敬奉上的“天地玄黄之剑”,长剑翻动,做个起手式。鸿离手执“洪荒之剑”,立于对面,起手出招。
紫微大帝见状,拿出一只雕刻精致的白玉盒,小心打开。东华大帝君上前,两掌运功,缓缓拿出盒中之物。
“至尊冰寒白石!”众仙惊叫道,皆是欣喜若狂。
一颗硕大的冰寒白石兀自散发耀眼的光芒,如同划落的星子,黯然千里。上次鬼仙大战中,干莫上仙拼着性命用冰寒白石封住仙界叛徒灵虚灵人的冰寒黑石,白泽和若水引出的毒窟毒后、至尊毒物金刚莲花仙力经满天星光直向冰寒黑石。曾经仙界的太古冰山之心、仙界毒物冰寒黑石便净化为冰寒白石,成仙界至尊灵物,为紫微大帝保管。
紫微大帝和东华大帝君一同催动仙力,让冰寒白石悬浮空中,正对脚下的毒窟湖。玄武、白泽和重明飘飞至冰寒白石上方,将冰寒白石缀于兵器之上,默契地走位。剑尖、扇尖、掌尖抵住的之时,一道银光冲天而起,点亮张宿星子。
银光流转飞动,片刻之后就点亮南方八宿。星光向东西飞散,东方和西方的八宿瞬间明亮,北方星宿也随之光芒大作。满天星光璀璨,映彻碧蓝海天,仿佛要压过一切光华。
天帝君和鸿离执剑直直刺向至尊冰寒白石,带起衣袍飘舞,放出灿如金乌的剑光。金光没入至尊冰寒白石,使其金银光芒交融,愈加难以直视。光团顿时胀大许多,流光已然掩盖目之所及。
忽然,一道金银光芒直直冲出,下抵平静无澜的毒窟湖,上冲光芒四射的星宿,源源不断地飞向满天星子,使四方星宿愈加粲然。
十洲三岛的上空,各有一道金银光芒怒然冲下,直入洲岛上打通的唯一的仙脉,如同照彻无边黑暗的光明,穿过层层深重,带来新的希望。
顿时,仙界光明无朋,似自成金乌,傲然恣意地放纵光芒,令天地万物尽皆黯然卑微。
若水泯灭于众仙之中,自是难以忍受耀眼光芒,用衣袖挡住脸颊,却又不时瞥向那光团,生生为亮光逼退。若水亲眼看着白泽受伤、再战,早已担心得心神不宁。可是,若水知晓,于白泽而言,仙界安危重于性命,纵使劝说亦是徒劳。
他的不顾生死,是若水最牵挂的,也是最敬佩的。曾经,若水以为,他风流倜傥、浅薄轻浮,不似重明是那“深晓死生、重情重义、忠贞不渝”的仙将。后来,若水与他相伴朝夕、出生入死,才知那话于他再合适不过。只是,若水一直可惜,自己不是他心中的“她”。
“他不会有事的。若他有事,我如何独活?”不知为何,若水脑海中竟飘出这么一句话,如轻盈飞羽,一闪即逝、没了踪影。
不知多了多久,那绝世的金银光芒才渐渐暗淡下来,眼前一切回复如常。
天帝君和鸿离齐齐收剑,望着面前的冰寒白石,神情复杂。紫微大帝和东华大帝君转动两掌,慢慢卸去至尊冰寒白石上异常深厚的仙力。
高高云端上,一点血红蓦然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