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司香宫,若水在煮香阁前察看弟子煮香,深感思绪纷乱、忧愤难奈。若水曾羡慕嫉妒白泽对“她”千万年的眷念,谁知他也有移情别恋之时。只是,若水伤心的是,白泽的情意不是移到自己身上而是莲萦。
若水举目四望,不见凌水,才想起来白泽受伤也不知是何情况,焦躁不已,定定心神,问道:“离淳,师姐在哪里?”
“凌水师姐从束木山回来后,进生香楼不久便又离开,不知去向何处,也不曾叮嘱我半句。”离淳答道。
“重明仙将可曾来过?”
“不曾。”
若水顿时心下一沉,知凌水回来当是取用反生香,更兼重明一直未回,即可断定白泽伤势颇重,愈加慌乱,忽见凌水驾云而来,小跑几步,欲说还休。
“师妹,你去哪里了?”凌水道,“重明要我送些反生香往幽篁谷,我所携不足便要问你,却找不到你。”
若水紧皱眉头,道:“我,我不是。师姐去了幽篁谷?白泽仙将伤得很重?”
凌水道:“白泽仙将不在幽篁谷,他所隐居之处只有重明仙将知晓。我未见白泽仙将,也不知他伤势如何。”
“凌水师姐,重明仙将定然知晓白泽仙将的伤势。他怎么说啊?”莲萦焦急的声音从若水身后不远处传来。
凌水看看脸色黯然的若水,道:“莲萦,你不勤苦练剑,待白泽仙将伤愈,定会责备你。”
莲萦顿时安静下来,垂头丧气走到一旁,练起“汉广剑法”来。
若水转身快步走入生香楼,不安地来回走动,念及有重明在,知白泽当是无碍,才略略安定些,凝出一本《老子,心不在焉的翻看起来,不觉已是天幕漆黑。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若水无心地重复念着,忽然若有所悟,站起身来重又徘徊。
凌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师妹,重明来了。”
若水止步,眸中一亮,快步走过去打开木门,想想道:“好巧,我正要寻重明仙将。”
重明见到两位仙女下楼来,道:“我来是要告诉你们,白兄并无大碍,不过是操琴之时过于沉浸其中,悲哀过度,有损仙息罢了。”
“这就好。我还怕反生香可是送得迟了。”凌水扶住身旁身子微颤的若水道。
若水颔首抿唇,稳稳心神,拿出那卷《老子》,声音略带颤抖道:“我正有事告知重明仙将。我知晓兄长在《老子》中要对我说什么了。”
重明神情愈加严肃,问道:“己希用心良苦,是要叮嘱你处理一些莒国秘事?”
“不是,”若水落座,指着手中书影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凌水歪头道:“师妹成仙入司香宫后,就是由此句取名‘若水’。师妹怎知己希要同你说的便是这句?他又是何用意?”
若水道:“尚未出嫁时,兄长曾督促我熟读《老子》,更亲自教授这句,可见看重的程度。至于用意,我想,应是点明彼时莒国的处境。国内政局混乱,大国肆意侵伐。”
“东方自莒之国者,其为国甚小,间于大国之间,不敬事于大。”重明缓缓吟道。
“是以东者越人夹削其地,西者齐人兼而有之。”若水疑惑道,“重明仙将怎知晓《墨子》中的这段话?”
重明心虚地看了看凌水,摸摸鼻子道:“我也是读了不少凡间的古籍啊。”
若水点点头,道:“可是,想到这里,我又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师妹莫急,但凡大事皆需多加琢磨。”凌水安慰道。
重明应和道:“凌水所言极是。明日还要往束木山训练玉凌军,你们早些歇息罢。”言罢,重明向东北而去。
从云端落下,重明径直走到白泽身旁,看看桌上精致的画像,叹气道:“你伤势如此重,不好好休息,怎又画起若水姑娘了?”
“你如何对她说的?”白泽放下画笔问道,面色唇瓣皆是苍白。
重明答道:“我自是按你叮嘱,说你并无大碍。不过,若水姑娘似乎并不甚在意,说起己希的遗言。”重明将若水的发现说给白泽听。
“己希临终之时,兜兜转转地说起莒国国势,实是不知他意在何处。”白泽说完,重重咳嗽。
重明扶他坐下,无奈道:“白兄,若水姑娘对你冷淡,你不仅不急,还处处替她考虑。而且,少君已然同你争抢若水姑娘,可谓是步步紧逼。可是,你宁可伤心欲绝至仙力反噬,也不同少君争上一争?”
白泽垂眸,呼吸粗重,许久方道:“少君身份尊贵、年少有为,我哪里争得过。”
“你的身份和战功远超少君。”重明不客气道,“你不过是觉得,同若水姑娘误会太多不肯开口,还有就是害怕再次背叛。”
“若水她,对少君似有好感,认为我太过风流,对我从来恶语相向。”白泽道。
重明道:“你何必折磨自己。你知道若水姑娘在凡间曾嫁过人,吃味成什么样子了?那日在青洺峰,若非我挡着,你定然不顾隐身追问于她。”
白泽摇摇头道:“我们之间的隔阂,就如那太古冰山,化不掉。”
“那你为何不将霜歌之事告诉若水姑娘?她屡次问我,我都不敢说太多,怕你责怪。”重明有些焦急地问道。
白泽低头掩眸,任由一滴泪无声滴落,苦涩道:“我不知该如何对她说。”
此时,炎洲毒窟湖上,偌大仙障内,暗红身影同墨霖紧紧盯着湖心的香炉。
湖心渐成漩涡,香炉顺势旋转,越转越快。不多时,金光大盛,充斥仙障,如同金乌坠落。忽然,金光重收于香炉,兀自散发柔和光芒。
“金蚕毒已成。”暗红身影伸手震荡仙力,招来香炉,罩上小小仙障,向墨霖道,“你同手下,将香炉置于流洲仙力源泉的清静地落英台上,便可引发流洲的沉虫之毒。记住,这次,万不可有丝毫差错。”
墨霖接过香炉,郑重其事道:“弟子明白。过几日,仙界就会陷入流毒无穷、仙家横死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