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萦看看若水,低下头去,默然不语。远韬起身扶好莲萦,道:“若水主事,莫要难为莲萦了。我们有令在身,身不由己。”言罢,远韬就要领莲萦走。
“师姐,”莲萦喊道,“我一直都记着,司香宫弟子要解救仙家。素昧平生也好,亲密无间也罢。”
这时,空机所率的玉凌军已然于混乱中站定阵型,心有灵犀的使出“钟山剑法”,承接北天星光,将青阳氏大军紧紧围在其中。随着战阵旋转,阵型慢慢收紧,仙家数量不多,阴阳两象尚未入阵,就已将缥缈星光覆盖青阳氏大军,溅起蓬蓬血雾。
远韬和莲萦飞上云端,立于玄武之下,舞起钟山剑法,脚踏阴阳走位,承接星光,利用自身仙力和走位继续放散星光,使得看起柔和的银光成夺命于无形的利刃。
白泽同几位仙家被困大军核心,手挥纸扇,应对无处不在的北天星光。
“这阵法,该如何破?”墨霖大喊问道,手上招式不减半分。
白泽沉着答道:“我创此阵时,反复推演,以致彼时想不到破解之法。不过,此阵经少君改动,反而有了一点瑕疵。”白泽说完,纵身跃出大军,袖手掷出凝出的冰寒白光,直直击向远韬和莲萦之间闪动的星光。
莲萦瞥见那光芒,为时已晚,只得左掌右剑挡在身前,快速后退,却为星光反击之力跌落山顶。远韬转身甩出一道剑光,旋转身子卸去周身星光,飞身去救莲萦。那道剑光撞上冰寒白光团,轰然炸裂,截断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势,也断了“稽览战阵”的仙力源泉。
青阳氏大军见状,加紧攻击,使得战阵不再收紧。不过,一方大军被围其中,仍是举步维艰。很快,鲜红的血雾在青阳氏大军中弥散开来,如同轻柔春雨滋润茸草,笼罩在银光之下,分外妖娆。
“少君让玄武上仙去调南方大军不过是障眼法,实则要他和百宜蛰伏元洲,待北洲大军和北方大军几乎失利时,才两面夹击,配合‘稽览战阵’消灭青阳大军。此局,实是缜密,不愧是少君布下的。”若水轻声感叹道,苦思搭救白泽的法子而不得。
忽然,众仙脚下的海浪汹涌起来,周遭亦刮起烈风。汹涌海浪随风越涨越高,不多时就成了遥接云霄的高大浪墙。浪头凶猛地扑向外围的玉凌军仙家,咆哮着撕开圆润的“稽览战阵”,更扰动平和的北天星光四处乱飞。
“报,朱雀上仙率南方大军来援,为太真东王领有的青阳氏众仙所截。他们利用生洲芝草的仙力,激起风雨海浪,将南方大军阻在炎洲以北。太真东王又引来蓬丘周围的冥海之浪,冲撞星光、打乱战阵。”仙兵道。
鸿离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看着玉凌军仙家吐血倒地、玄武难稳星光,咬咬下唇,道:“下令,退回钟山,元洲大军殿后。”
玄武从云头飞落,接应率军退向钟山的百宜。北洲大军、北方大军、元洲大军和玉凌军且战且退,东西两方大军因着伤亡惨重也未及时追击。
若水镇定指挥司香宫弟子救治受伤仙家,不分姓氏。她看看纷纷后撤的朱襄氏大军,催动云诀向南而去。纵有大军在前,她亦要将他拖出这场关乎性命的是非。
“若水姑娘哪里去?”鸿离一把抓住若水,责问道。
若水见他,不由得怒气上涌,撇了撇嘴,道:“仙界内战,鬼族许是会趁虚而入。若不救出白泽,谁来同重明仙将护卫仙界?”
“战场上情形瞬息万变,谁也逃脱不了。你所想,不切实。”鸿离道。
“你想以我为质,威胁白泽?”若水瞪着鸿离,问道。
鸿离默然。
若水不屑笑道:“你早就看出来我同白泽两情相悦,却假作不知,还要求亲于我,强迫我嫁给你。你想拉拢司香宫为朱襄氏效力,更要用我让白泽屈服。”
“说得不错,”鸿离坦然道,“白泽仙将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但舍不得你。若水姑娘,朱襄氏和青阳氏选择一方。但是,你要留下司香宫。”
若水愣住。一边是苦思千年的萧郎,一边是亲如手足的弟子和师伯师姐,她一时真真难以决断。若水思虑片刻,昂首看向鸿离,坚定道:“你说做不成的事,我偏要去试。我暂摄司香宫宫主,让弟子救下两方仙家。他捍卫的,从来不是一姓一氏,也不是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而是三界生灵。你们的恩怨,莫要祸害了无辜的仙家。”
说罢,若水挣脱鸿离,迎着重又发起冲锋的青阳氏大军,驾云而去。鸿离望着她月白身影,长长叹息。
东华大帝君迎上裹挟云气而来的太真东王,两掌舞动,驱散他周身云雾,同他短兵相接,出掌越发快了,逼得他步步后退,将他笼在纷繁掌影中。远韬和莲萦率领玉凌军,成半圆战阵,吃力地挡住涌来的大军。
道道冰寒剑光落入风雨海浪中,似蛟龙翻飞,吞噬着迸散血雾,将四面山染上血色霞光。
若水执剑同玉凌军并肩而战,不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冲破突破青阳氏大军,更不用说冲到白泽身旁。此时,白泽一飞在前,已同鸿离交上手。她深陷两方仙兵中,无法抽身,全力应付眼前对战,深感无力。
几万年后,从凡间到仙界,她终于肯再次提起勇气,为心上的他拼命,无奈仍是裹挟在变幻的世事中,做不得半点的主。
一米金光从云间穿出,洒在波涛起伏的海浪上,洒在挥动兵器的仙兵身上,洒在四处乱飞的星光上,如同一大手,抚平充斥海天的争斗喧嚣。
“蓬丘诸老决定行使补天权。”
众仙晓得,这道金光是蓬丘诸老手中从创界天帝君那里接过补天长剑,可在仙界无主的情况下弥息争斗、调和多方,甚至可决定天帝君位的继承仙家。但是,这补天权,只能在万不得已时,由蓬丘十位老辈仙家一致同意后方可行使。
百部上仙从云端现身,道:“补天长剑一出,众仙悉听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