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望见白泽同墨霖并肩而立,顿时心中一沉,不由得两腿发软,幸好旁边的鸿离揽住她腰际,才勉强站稳。
“那次墨霖次仙求亲于若水姑娘,当是有意拉拢司香宫。幸好,我从中作梗,才免却司香宫助纣为虐。”鸿离的语气无半分怀疑。
墨霖次仙道:“少君,我暂且如此称呼罢。少君胸怀大略,该是早已料到青阳氏有所动作。那次,怕也不是无意罢。”
若水死死瞪着雪白身形,对这番争论如若未闻。她心中渐渐明朗,白泽的踪迹全无应是因了投靠青阳氏。她不敢相信,正直忠义的白泽竟然干得出这样的事情,更不能承受最亲爱的“伴侣”顿成敌手。
鸿离看看若水,道:“白泽仙将出身朱襄氏,但渭之仙将乃是青阳氏仙家。所以,白泽仙将,可是背叛了朱襄氏。”
若水闻言,不禁周身一颤。
白泽漾起戏谑笑意,道:“我师承青阳氏,又因此获封仙将。按仙界规矩,我此时选择青阳氏,少君应该想得到。”
“白泽仙将,”若水颤声开口道,“朱襄氏确有失德,青阳氏又有欠义理。白泽仙将身处两氏,自是进退两难,本应置身事外,方可两全忠义。如今,白泽仙将背弃出身、得罪朱襄氏,许是会落下违背礼义的骂名,这般举止究竟为何?”
言罢,若水红了眼眶,强忍着眸中泪水,亟盼白泽回头是岸。毕竟,她不想同他,因了世道,反目成仇。
白泽两手紧握纸扇,凝视泪眼朦胧的若水,半晌不出一语。
“青阳氏大兵逼到四面山下,便是反心已现,休怪朱襄氏毫无退路、翻脸无情。”鸿离的语声冷冽如冰。
墨霖一振手中长剑,果断大喊道:“放箭!”
这时,若水才注意到,天上层层叠叠的乌云之间满是蓄势待发的弓箭手。墨霖下令的同时,若水的耳边传来鸿离镇定的声音:“玉凌军、北洲大军护卫。”
话音未落,一队队仙兵快速奔至巅顶外缘,站定成三层渐收阵列,举起盾牌,催动仙力,将无数盾牌联结成密不透风的仙障。
未及若水反应过来,就为鸿离揽在怀中,后退几步,听他道:“若水姑娘莫怕。待箭雨一停,我就会率北洲大军反攻,还请若水姑娘领司香宫弟子救治这边受伤仙家。”
若水在混乱的仓皇中,忽然有了一点清明:今日,鸿离来寻自己,也许并未为了所谓的婚约,而是对战时的作用。
漫天箭雨如蝗虫成灾般飞向巅顶,隔绝碧空流云,纷纷打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令抵抗的仙兵咬牙硬撑着才不致仙障破裂。
白泽右手利落展开纸扇,从左至右在身前画出银白圆弧。满天层云速速飞来,乌黑压顶,待得近些方尽显云气中夹杂的密集箭矢。随着白泽袖手一挥,层云激飞而来,又是一场飞天箭雨。
“以冰寒白石的仙力催动层云来放箭,怕是只有白泽仙将想得出来。”鸿离不禁赞叹道,命令北洲大军再次催动仙力,一边抵抗箭雨,一边准备反击。稀落的箭矢从盾牌的间隙不断飞出,势力很是虚弱。不少盾牌已然难抵携有云气仙力的箭矢,战阵多处裂开缝隙,裂纹也爬上仙障。
巅顶正上,东华大帝君两臂平展,不住晃动。两道淡金色云烟从他掌中不断逸出,冲入四面山外的元气之海,仿如有力双臂,挥舞着蕴含深厚仙力的元气,抓住空中疾飞的箭矢,不停旋转,成愈来愈大的漩涡,尽数吸入云海箭雨。
不多时,随着东华大帝君的一声响亮击掌,两道淡金光芒融为一体,裹挟急急旋转的无数箭矢,爆裂开来,散作漫天飘飞的墨色碎片,好似下了一场墨雨。
若水上前一步,就要上前去看白泽的情形,却为鸿离拉住,听他道:“若水姑娘快快回到父君那里,在这里,会让我分心的。”
“在战场上,司香宫从来不是躲在仙兵身后,而是一同冲锋陷阵。”若水不假思索道。看着鸿离有些躲闪不定的目光,她渐起疑虑。方才,鸿离对自己的亲昵,明显引起了白泽的不悦。莫非,鸿离留若水在朱襄氏一边的原因,竟是为了让白泽焦躁不安?
鸿离叹气道:“若水姑娘留下也好,但定要听我号令。”
云海之端,白泽焦急地扫视北洲大军的盾牌仙障,似在寻找什么,早已忘记下令进攻。一旁的墨霖见状,右手挥动长剑,喝令道:“放箭!放云海箭雨!”
东方大军众仙兵闻言,引弓放箭。铺天盖地的云海箭雨扑向北洲大军,冲破盾牌联结而成的仙障,撕开裂口,染上肆意的血红。
不少仙兵应声而倒,北洲大军渐失防守。东华大帝君再振双臂,放出的仙力引动很少的元气,不足以成护卫大军的长城。
鸿离左手搂住若水,右手舞动长剑挡下箭矢,且战且后退,大声道:“若水姑娘快快退回去。”
若水忽觉一股怒气堵在心口很是憋屈,用力挣开鸿离的怀抱,凝出长剑,舞起琼林剑法,高声道:“司香宫弟子速速救治两军仙家。”
不论如何无足轻重,她还是要阻挡这场内战,为了仙界,为了自己,为了他。
鸿离摇摇头,向身边的仙兵下令道:“后退一丈,重整阵列,齐齐挺剑反击,弓弩手配合放箭。”
很快,北洲大军重整旗鼓。仙兵躲在盾牌之后,长剑齐齐刺出,放出万道剑光。齐发剑光冲上云霄,刺穿浓重的乌云,绽放银白光芒,一时照亮北天天空。与此同时,北洲大军的背后集结起三层弓弩手,放出大片银光直向东方大军。
“这剑光与箭光,皆是冰寒白光。少君他,早有准备。”若水的心如入冰窟。
鸿离正在观察东方大军陷落冰寒白光的壮美景致,就为来报的仙兵打断:“少君,东西两面有大军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