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清气急而笑,挑眉道:“沈大人这些年在礼部真没白待,咬文嚼字颠倒黑白的功夫,用得一等一的好,你这样的人才呆在礼部可真是屈了才,就是去圣前当个言官也是绰绰有余呢。”
沈季渊哼了声,当做没听出他话语里的嘲讽,对着沈梦瑶语重心长地说道:“父亲知道瑶儿今日受委屈了,你放心,为父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许是见沈梦瑶一直笑眯眯的,以为她是听进了自己的话,顿了顿,沈季渊便试探道:“对了,你祖母不见了,下人说她并没有出屋子,可却找不到她,你知不知道你祖母在哪儿?”
安子清满脸鄙夷,正想说什么,沈梦瑶拦住他,冲沈季渊微笑着摇摇头,淡定地开口,“女儿不知!”
沈季渊怀疑地看着她,“她在你这里不见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她都把自己撇得这样干净了,想不到沈季渊仍怀疑到了她的头上,她能说沈季渊的直觉很准么!
不过她是不会承认的。
“女儿被绑在屋中,怎会知道她去了哪儿?之前她一直与巧姨娘在一起,这话您应该去问巧姨娘才对,何故要来问我?难道父亲怀疑是我将祖母弄丢了么?”
沈季渊眼神闪了闪,垂下眼皮叹了口气,“怎么会?父亲自然是信你的,只是……你祖母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若是有个什么……”
沈梦瑶冷笑道:“父亲这般说,还是不信我!罢了,多说无益。”
“咳……瑶儿莫要误会了我,我是你父亲,怎会……”
“父亲,眼睛不会说谎,您看着我的眼睛,看看我有没有说假话!”
沈季渊条件反射地看过去,一对上沈梦瑶那双清澈如水,黑如点漆的眸子,只觉移不开眼,那里面犹如一汪旋转着的深潭,漩涡深不见底,越转越快,越转越深,越是努力想看清些,越是陷得更深……
见沈季渊慢慢地整个人陷入呆滞之中,沈梦瑶抬手打了个响指,轻吁了口气,连着催眠两个成人,沈梦瑶差点虚脱。
沈季渊可不是那冒牌大夫,心智不坚好糊弄。
他这个人能在短短十年间,从最底层的一介寒家布衣,做到四品的京官,个中艰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人其实很可怕,有脑子,懂隐忍,为达目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必是心智坚定之人才能做到。
因此,这种人一般很难被催眠,若不是之前被一连串的事搅乱了心性,之后又被小侯爷连翻的折腾得够呛,最后又出其不意,沈梦瑶才有机会成功地将他催眠,否则,以她如今虚弱的精神力,不一定能做到。
今晚的安排本来只是为了避开巧姨娘和老太太的算计,不让沈季渊怀疑到她身上罢了,谁知道安子清却进了沈府,想起老太太之前的话,沈梦瑶有很不好的预感,因此才不得不冒险对沈季渊出手。
“瑶儿,你……你怎么会北域的催眠之术?”安子清疑惑地看着沈梦瑶。
沈梦瑶一愣,随即淡然道,“表哥不知,我之前是真死了,灵魂也脱离身体飘了出来,怎么都回不去身体里,不管我怎么呼喊求救,别人都听不到看不到我的存在,到后来我的灵魂也身不由已地飘了出去。”
“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我去了许多地方,见到了许多我以前不曾见过的东西,后来我遇到了一个老婆婆,不知道她为什么能看见我,还说我不像是短命之人,又给我卜了一卦,算到我阳寿未尽,又与她投缘,便教了我一点防身之术,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口中念念有词,一挥手就将我送了回来。”
“这催眠之术就是老婆婆教我的,原来她是北域的人,可是我却连她的名字和住的地方都不知道,也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能报答婆婆对我的救命之恩!”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世间千奇百怪之事常有发生,谁也说不准真假,因此安子清见沈梦瑶说得言之凿凿,不像是乱说之词,倒也没怎么怀疑,只道:“无防,待以后有了机会,表哥亲自陪你去北域走走,兴许有缘还能遇到也说不定。”
沈梦瑶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这边也有催眠之术,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将谎圆过去,不是没想过用别的说词,只是原主身边一直有嬷嬷丫鬟贴身侍候,出府更是有人跟着,想编个什么都不好编,也就只能拿灵魂出壳来说事了。
好在安子清没再多问,沈梦瑶示意他不要打扰到自己,才看向沈季渊,轻声道:“老太太为什么说安家自身难保是短命鬼,是不是有人要对付安家?”
沈季渊神情木然地开口,“是。”
安子清眉头一挑,眼中染上冷色。
沈梦瑶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接着问道:“是谁要对付安家,为什么要对付安家?沈府是不是也参与了?”
“是二皇子,他想要兵权,安将军保持中立,不愿支持任何人,他控制不了安将军,所以只能对安家出手……”
许是提到了沈府,沈季渊眼中浮上一抹挣扎,沈梦瑶见状,忙有节奏地打了几个响指,沈季渊才慢慢恢复木然之色,接着说道:“沈府负责将安家一部份人引出西北,然后在路上杀掉,到时候将一切推给山匪,将安家人分而除之,西北安家人手不足,二皇子才能顺利夺取军权。”
安子清闻言,眼中杀意凌然,沈季渊这样说,就说明沈梦瑶之死肯定是计划中的一部份,想不到沈季渊为了荣华,竟真下得了手,虎毒尚不食子,他连畜生都不如!
他更想不到的是,将军府都谁也不支持了,却还是碍了别人的眼,这会看着沈季渊,简直恨不得一刀将他给砍了,才能解了心头之恨。
沈梦瑶早就有心理准备,倒是没安子清那么激动,“二皇子人在京城,想要得到西北军权,除非军中有内应,且还是份量不低的内应,这样才能与二皇子连手里应外合之下,将西北的军权弄到手,这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