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实化公司老总顾燕明前来的正是林宇。今晚这场专门为顾燕明准备的酒宴,一进大堂,他就嗅出了猫腻。
“老林,你带我来的该不会是鸿门宴吧?”怂怂好友的手臂,他眼观四路,目光在对自己鞠躬微笑又展手示意的服务人员之间流转。
林宇调笑:“怕我害你啊?要是的话,你走好了!”
顾燕明见他停了下来,他伸手,一把搭在向他示意后方大门的人肩头,大笑:“行了你!给你根竿你还真往上爬了。说吧,今晚带我来,是见什么人啊?”
林宇随他和服务人员的指示一路向里走着,在见正对脸迎着他们走来的两个英挺身形时,就对顾燕明一笑。顾燕明和他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后转过头,等着两人走近。
“顾总,幸会。”陈殷寻走到他们面前。
顾燕明不露喜恶,只道:“我说老林今天怎么舍得这么下血本,设宫廷宴款待我,原来是陈总的排场。陈总的名号顾某早有耳闻,今日初见,倒觉更甚耳闻了。”
陈殷寻回笑,端宜祥和,分寸正好:“哪里,早听说顾总知人识势、为人爽快,一直想要认识,奈何没有机会。偶然听林总提起与您关系匪浅,所以才托他为我牵个线。用这种方式请你来,希望顾总不要怪罪。”
“哪里的话,”顾燕明对他的直率倒是不反感,点点林宇说,“你不替我们正式介绍下?”
林宇对陈顾两家的合作是乐观其成。和飞寻合作一个多月下来,林氏的盈利几乎快和以前一个季度的数额持平,连父亲都对他难得称赞,家里的苛责少了很多。当陈殷寻提出要认识顾燕明时,他想起了当初陈易唯在酒吧里对他说的话,“我们能得到什么,于你先得到的而言都是后话。”回想一下,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人家将他当作跳板,而他也不吃亏。
他将陈易唯介绍给顾燕明,然而陈易唯只有一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走上前和顾燕明握了手,退回来,他看着此时的陈殷寻状态良好、进退有度,微松了口气。
今晚怕是他这半个多月里说话说得最密集的一段了,来之前,他多怕这个人会和那天之后一样,成天静在办公室里不说话。
虽然业务上的事他从来不用替他操心,可回想这段时间这个人的反常,他还是觉得心有余悸,从来没有烟瘾的人自打和林宇藤静的那场饭局后,烟抽得比他还凶。问似乎知情的窦恒,这金丝眼镜也不回答他,就说别问,哥自己会处理。想到上回说要来查岗的云挑后来自始至终没出现,他肯定,这事绝对和那丫头脱不了干系。
顾燕明在收回手时冷不防往他们身后瞧了一眼,带着些许记忆不明的含糊,他问:“我记得、你们还有位军师吧。他不来吗?”
陈殷寻寻着他的意思缓答:“顾总指的是、我们老四?”
顾燕明有些迟疑皱眉:“老四?”
陈殷寻一笑,解释:“这是我们一个不成文的排行,见笑了。他今日家中有事要耽搁一下,迟点便会来。”
顾燕明虚张地笑了笑。老四?是在告诉他这是他板上钉钉的人,撬不走吗?
不再多言,一众人往里走了去。
菜肴按照之前的安排井然有序地摆放上来,席间,陈殷寻只谈交情不谈生意,这个顾燕明待人中肯礼貌,对大局的掌控能力也不错,言谈举止让人感到舒适却深入不进,他明白,要想真正获得他的信任,不急于这一两回交道之间。
苏言深中途断然赶到,陈殷寻简单介绍后,顾燕明就请他留在了身边。
在座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对苏言深的兴趣,但要说起这事,林宇最清楚来龙去脉。老顾在金融走势分析这一块,向来不将旁人放在眼里。陈易唯第一回约他洽谈时,随合约一起附上的还有林氏与飞寻合作后三年内的发展趋势分析图。对于这些报表数字图文杂糅在一起的东西他一向最头疼,可又放不下心,所以当晚他便找了顾燕明参详。当顾燕明研究那份东西近二十分钟后,皱着的川字终于松开了,沉重的嗓音却未解地问:“这份东西谁作的?”他正想说,又见他更沉重地说,“有机会介绍我认识。”
现在想来,或许那晚他声音里的不是沉重,而是兴奋。
陈殷寻和苏言深陪顾燕明喝酒、切磋探讨专业知识,留下陈易唯和林宇二人对酌。
这两个今晚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呀?陈易唯判官似的看着二人。一个本来自制力极强,酒桌上从来不会让自己呈现醉意,永远保持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可看看现在,面前竖了三个茅台空瓶,脚边还有两个横七竖八地躺着。两个人,五瓶酒,大半是他喝的。要玩命?
还有另一个,以往在外头,那从来都是自己冲锋在前,他苏军师摇扇指点江山在后的,今天这是玩起酒逢知己千杯少了?半天懒赏一个字的苏冰山眼下居然能和颜悦色的和一个初见面的人聊这么久!
可惜了窦西门不在,他都没人能排解一下看到这些的熊熊八卦之欲......
虽是这样想,但陈殷寻从来不会浪费堂弟的好口才,偶尔会和陈易唯一唱一和,逗得顾燕明渐渐卸下心防。
临结束,几个人都喝得尽兴。
林宇扶着站都站不稳的顾燕明,附耳在陈殷寻耳边说:“今天效果不错,改日再叙!”
陈殷寻其实几乎没听清林宇刚刚和他说了什么话。脚下画八,他靠到了大堂的石柱上,看得出醉意的对陈易唯说:“你叫辆车,把老四带回去。”
苏言深酒量不大,现在已经靠在陈易唯身上闭目凝神。陈易唯架着他,看陈殷寻眼神也迷离得很,说:“一起走吧,先送老四,再送你。”他知道陈殷寻从来不叫代驾,也不会去坐出租,想个办法,只有从家里找人来了。
见他边说边掏出手机,之前还摇晃的人两指一夹,准确无误地将手机夺了过来,又无比清醒地朝他晃了晃:“这么晚,你也好意思把老杨叫起来......别管我了,我有地方去。”
陈易唯对他无语,这里离他家还有十几公里路,“这附近,你能去哪啊?”
他只有带着妥协的口吻问到。陈殷寻目光一滞,看着大堂外已经不再璀璨的万家灯火,他忽然低下头,不知在嘲笑谁般透了口气,睁眼,神色就变得迷离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