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赵香英
灯芯。
浸在油灯里,发出微弱的光亮来。
坐在案头的项镇东手里拿着卷宗,凑近油灯,微眯着眼睛,阅读着纸张上面的内容。
你望着他略显单薄的身子,不经产生了几分担心,整个药王谷的治安事项,都压在这瘦弱的肩头上,是不是过于沉重了?
你想要劝上几句,话到嘴边,又给你咽了回去。
如果有用的话,你早说了,奈何每次,项镇东都是信誓旦旦地许诺一定会保重身体,接着,一次又一次地食言。
唉,你能做的,大概就剩下默默在他身边守着了。
你伸手,从头上取下发簪,挑起油灯的灯芯,原本微弱的灯光,一下亮堂了不少。
“香英,下午那两个人怎样了?”
项镇东似乎想起了什么。
“掌柜的放心,有老三看着,不会有问题的。”
你口中的老三,便是四英之一的蒋齐英,原本看管犯人,犯不着他出面,不过,你一想起下午你给壮汉打飞的场景,还是有些后怕,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是吗。
显然,项镇东对你的这个安排很是满意,他点点头,道:“那就放心了。”
说着,他微微一扬手里的卷宗,问道:“卢家灭门案,你怎么看?”
卢家,也就是尚德堂掌柜卢征的家。这尚德堂只在药王谷有一处店铺,别看规模不大,店铺也不起眼,每年在药品竞拍上,绝对是出手阔绰的大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尚德堂与其说是个贩药的铺子,不如说是个替那些没时间又或者因种种原因,不好直接出现在竞拍现场的主的代理人,卢征经个手,自然少不了赚个抽头。
那日竞拍,你也在现场,当时没看到这逢拍必到的卢征,隐隐有些诧异,因为当天竞拍的有不少紧俏的药材,卢征不出现实在不对劲。然而,你并没有多想,毕竟,卢征只是个代人出面的,说不定刚好那天没有需要的货呢。
你万万没有想到,仅过了一天,卢征连带着马车,马夫,马匹,统统在山坳里给发现,不过,给发现的时候,都是尸体了。
药王谷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出个把条人命案,很是正常。
但,白天街上,那仆人样貌的家伙,给人当街追杀,可以说是从未有过,追杀之人,一身横练罡气,要不是项镇东在身边,你恐怕得折在当场。
更从未有过的还在后面,经那仆人一说,你赶忙带人到了卢家,就看卢家上下三十余口,全部面色发黑,口吐白沫,一一殒命。饶是见多识广如你者,也是吓得花容失色,如今,给项镇东提起,依旧有些余惊未定。
“这卢征谈不上与人无争,但,说起惹上什么麻烦,得全家灭门,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他接了什么药材的活,其中又出了什么差错,这才要杀人灭口。”
“我也是这么想的。”
项镇东点头同意了你的看法,转而又叹了口气。
“只可惜,卢家往来账目也给人烧了,要不,肯定能查出点眉目来。”
经他这么一说,你忙意识到不好。
“掌柜的,卢家那个仆人,你怎么和凶手关在一起?他或多或少应该知道点什么,万一也给灭口……”
很快,你察觉出不对来,将那仆人与追杀者关一起,恰恰是项镇东的安排。
“那追杀之人,虽然说主练外家硬气功,但,脚底下的轻功,怎么说也要比区区一个仆人要高。从卢家到我们当时的位置,隔了三条街,跑了三条街都没给追上,你觉得那人,就只是一个仆人吗?”
项镇东这么一说,你算是有些明白了。
第十九章
洛城
牢房。
有些阴冷。
可你的心情不错,呵呵地笑出声来。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有好心情,譬如,远远躲在角落里,一身仆人装束的家伙。
说来也奇了,这其貌不扬的主,你白天穿过了好几条街,死活没能抓住他,他就和个泥鳅似的,每次追到近前,近到仿佛伸手就能抓到的时候,他都能和变戏法一般,扭身脱逃,你生生没能给抓住。
如今可好,你们俩关在同一间牢房里面,牢房能有多大,那家伙算是插翅难逃了。
那家伙也知道现状,于是,打给关进牢房的时候,便和你隔了个对角躲着,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不急不慢地走过去,倒要看看这小子怎么个逃法。
“喂,喂,你不要过来啊!别过来!我可要喊了啊!来人啊!来人啊!要杀人了啊!”
你倒不怕他喊,就这点距离,你完全能在狱卒到来之前弄死他。
然而,你又失算了。
明明那人躲在墙角,两面是墙,你又横堵在面前,怎么看都无处可逃了,偏偏那人在你伸手抓他的瞬间,身子一缩,要从你腋下钻出去,你急忙伸出另一只手要抓他,哪里料到,他似乎后脑勺长了眼,弓身一退,居然要从你另一边的腋下钻出去。你登时心一横,拿整个身子当墙,要把他给压住,结果那人反而在你身上借了一力,用力一跳,再在墙上一点,险险贴着房顶滑了出去。
你收力不住,砰地一声,整个人重重砸在了墙上。
说起来长,而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在这短短时间之内,此人变换了三种身法,你也不得不重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救命啊!来人啊!”
那人也觉察出异样,叫的更凶了,可狱卒还是没来。
你鼓起一身的罡气,彻底放弃了守势,两臂张开,和一座山似的,以泰山压顶之势,缓缓朝那人压过去。
那人见状,知道你动了真格,四下一打量,再次瞅准了你腋下的空档,身子一缩,看样子是打算故技重施。可惜,你暗暗好笑,这空档是你故意露出来的,等他这次一钻,你直接往斜后方压过去,他动作再快,也得吃你一下。
那人果然中计,你刚要往斜后方压过去,突然肋下一疼,瞬间喘不过气来,脚下微微一顿,这微微一顿,刚好给那人从容脱逃。
这是第二次了。
只是,这次,你没急着再追过去。
你提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这才发现你的肋骨有几处骨裂,想来是白天的时候,和那个什么邪门的掌柜交手的时候伤的。
那个掌柜说邪门是真的邪门,起初,你也没注意到那么号人物,倒不是你注意力不集中,而是那掌柜的实在瘦小得很,你又只顾着与飞身而来的女子交手,待到你将之击退时,天知道那个掌柜怎么变得比你还要高大魁梧。
要知道,你那过九尺的身高,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仰视的滋味了,更加要命的是,与其身高成正比的,他一身蛮横罡气,与你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区区一个对掌,便把你震得气海激荡,差点吐血当场。
想来,肋下的骨裂,便是当时造成的。
好在这伤并不严重,你再次调整了呼吸,转身想要再次抓那人的时候,那人也是急眼了,大概是彻底放弃向狱卒求救的念头,不但不再高呼,反而索性自己送上门,走到你近前,压低了嗓门,道:“姓宇文的,到此为止啊。”
只这简单的一句话,足以让你停顿了下来。
今天遇到的邪门的事还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