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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此心不动,随机而动——和各色人等交往的心法(3)

这是心学力量的最完美呈现,它的理论基础就是“心外无事”。外界种种纷扰难免使人动心,如果这种纷扰是有人故意设计的,那就中了对方的圈套,而事也就成了。这种力量的源泉不是来自心灵强大的人本身,而是来自对手的“做贼心虚”。我们追逐名利,实际是老天爷设计的圈套,他让我们把心投射到流油的名利上,名利就是一件事,表面上看,锲而不舍追逐名利的人内心强大,意志力顽强,实际上被这件事(名利)所牵动,这正是意志力最脆弱的表现。朱宸濠追求名利被王阳明利用了,想要有名利,必须革命成功。但王阳明给他设计了太多让他自以为不能成功的障碍,迷雾重重,再加上做贼心虚,朱宸濠很难不动心。朱宸濠一动心,必然是“动”那些迷雾重重是真是假的疑心,所以,王阳明说,只要他一疑,事情就成了。

消灭朱宸濠后,王阳明一位看上去很聪明的弟子说,我也可以指挥战斗。王阳明问:“此话怎么说。”那人说:“我能不动心。”王阳明说:“不动心这么容易吗?”那人回答:“以静制动就成了。”王阳明笑了:“动心不动心是在对敌遇事时,无事时空谈是没用的,而且心之外还有什么‘发谋出虑’的制动力量呢?心外什么都没有!”

5.用良知替你着想

夫人情之所共耻者,莫过于身被为盗贼之名;人心之所共愤者,莫甚于身遭劫掠之苦。今使有人骂尔等为盗,尔必怫然而怒。尔等岂可心恶其名而身蹈其实?

——《王阳明年谱》

【原文直译】

人最耻辱的事,就是身背盗贼之名,人最愤怒的事,就是身遭劫掠的苦难。如果骂你们是强盗,你们必然发怒,这说明你们也以做强盗为耻,那么又何必做强盗呢?

【心学解】

对付任何人,其实只要触动他的良知,就能收到奇效。

王阳明在江西剿匪时,曾给一处土匪写了一篇《告谕巢贼书》,这是一封使用良知为武器,让对方致良知的宝典!在这封给土匪的信中,王阳明推心置腹,循循善诱,终于使这封书信成为历史上胜过千军万马的一封信。信是和牛肉、酒、银子和布匹一起送到盗贼那里的。盗贼们先吃了肉,喝了酒,然后看信。

信一开始,王阳明先给这些盗贼一个下马威:

本官以弭道安民为职,一到任就有良民日夜来告你们,所以决心征讨你们。可是平完漳寇(詹师富),斩获七千六百余,经审理才得知,首恶不过四五十人,党恶之徒不过四千多人,其余的都是一时被威逼,惨然于心,因想到你们当中岂无被威逼的?访知你们多大家子弟,其中肯定有明道理的。我从来没有派一人去抚谕,就兴师围剿,这是不教而杀,日后我必后悔。所以,特派人向你们说明,不要以为有险可凭,不要觉得你们人多势众。比你们强大的都被消灭了。

然后就是致良知武器的运用:

如果骂你们是强盗,你们必然发怒,这说明你们也以做强盗为耻,那么又何必做强盗呢?若有人抢夺你们的财物和老婆,你们也必愤恨报复,将心比心,你们为什么又抢别人的财物和老婆呢?我也知道,你们或为官府所逼,或为富人所侵,一时错起念头,误入歧途。此等苦情,甚是可悯。但是你们悔悟不切,不能毅然改邪归正。你们当初是生人寻死路,尚且要去便去;现在改行从善,死人寻生路,反而不敢。为什么?你们久习恶毒,忍于杀人,心多猜疑,无法理解我无故杀一鸡犬尚且不忍,若轻易杀人,必有报应,殃及子孙。

但是,若是你们冥顽不灵,逼我兴兵去剿,便不是我杀你们,而是老天杀你们。现在若说我全无杀你们的心思,那也是忽悠你们。若说我必欲杀你们,可不是我本意。你们还是朝廷赤子,譬如一父母同生十子,二人背逆,要害那八个。父母须得除去那两个,让那八个安生。我与你们也正是如此。若这两个悔悟向善,为父母者必哀怜收之。为什么?不忍杀其子,乃父母本心也。

你们辛苦为盗,刀口上过日子,可利润有多少,你们自己知道,你们当中也有衣食不充者。何不用为贼的勤苦精力,来用之于种地、做个小买卖,过正常的舒坦日子?何必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出则畏官避仇,入则防诛惧剿,像鬼一样潜形遁迹,忧苦终生,最后还是身灭家破。何苦来哉?

我对新抚之民,如对良民,让他们安居乐业,既往不咎,你们已经听说。你们若是不出来,我就南调两广之狼兵,西调湖、湘之土兵(宋代设于西北边境及广南两路的地方性兵种),亲率大军围剿你们,一年不尽剿两年,两年不尽三年,你们财力有限,谁也不能飞出天地之外。

不是我非要杀你们不可,是你们使我良民寒无衣、饥无食、居无房、耕无牛,想让他们躲避你们,他们就失去了田业,已无可避之地;让他们贿赂你们,家资已被你们掠夺,已无行贿之财。就是你们为我谋划,也必须杀尽你们而后可。现在我送去的东西不够你们大家分,你们都看看我这篇告示吧。我言已无不尽,心已无不尽。如果你们还不听,那就是你们辜负了我,而不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兴兵可以无憾矣。民吾同胞,你们皆是我之赤子,我不能抚恤你们,而至于杀你们,痛哉痛哉!走笔至此,不觉泪下。

盗贼们看完信后,马上就激动起来,他们真的感受到了王阳明是为他们好,处处为他们着想。如你所知,他们的良知也被“致”了,也被扩散了。

6.最好不要和固执的人打交道

尝见先生送二三耆宿出门,退坐于中轩,若有忧色。德洪趋进请问。

先生曰:“顷与诸老论及此学,真圆凿方枘。此道坦如道路,世儒往往自加荒塞,终身陷荆棘之场而不悔,吾不知其何说也?”

——《传习录·黄以方录》

【原文直译】

曾经有一次,王阳明送两三位老人出门,回来坐在走廊上,面带愁容。钱德洪走上前去询问情况。王阳明说:“方才和几位老人谈及我的良知学说,真有如圆凿方枘一般,彼此间格格不入。这条道平坦得如同大路,世上儒者常常是自己让它荒芜阻塞了,他们终生陷入荆棘丛中还不知悔改,我真不知该讲些什么?”

【心学解】

人的性情分刚柔,柔性的人机趣流通,会随物而变;刚性的人则以我为中心,让物随他而动,如果物不动,他就不顺,这种人被王阳明称为性情执拗之人。

王阳明创建心学后,很多儒家人物都来听他的心学,忽然之间,他们发现王阳明的心学是胡说八道,心中所想的就是天理?这简直逆天。仅凭良知就能解决万事?这不是中魔了吗?

王阳明好心好意为他们讲解心学,得到的却总是嗤之以鼻的答复,所以,总是很沮丧。他说,这种人啊,事实就摆在那里,可他们就是视而不见,执拗得要命。

《小窗幽记》中说,性情固执任性的人,不能和他一起商量事情;只有天性机智开放懂得变通的人,才可以和他谈论观点(性情执拗之人,不可与谋事也。机趣流通之士,始可与言文也)。

有位谢姓文士,学问十分通达,坐于家中而声名传于天下,很多人都慕名上门拜访。

有一日清晨,谢文士在家中舞剑,忽闻门外“梆梆梆”的敲门声,心知又是有人来拜访。因为一套剑舞路数尚在中途,须舞完方才有效果,因此谢文士高声回道:“门未锁,来客可自行进来,桌上有备好的茶饼子,可自顾泡茶小斟一会儿,我马上便可出来。”

不过,谢文士喊完之后,还未继续几招,门外仍是传来“梆梆梆”的敲门声,而且更急过前一阵。于是谢文士没办法了,只好放弃了舞剑,走到前屋去开门。

待得开门之后,发现是个中年汉子,面上五官很紧,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只见此人对着谢文士拱了拱手说:

“主人不来开门,我不敢擅自进入,打扰处请多见谅。”

谢文士十分豁达地说:“不妨事,远来皆是客,倒是我未及时出迎,失了礼数,还请不要见怪。”

来客又认真地回礼道:“没有关系的,是我叨扰在先,您无论怎么做都不为过。”

谢文士微微动了动眉毛,随后热情地将来人迎入屋中,奉上茗茶,继续与其客套。

来人在与谢文士认真“贯彻”了一遍各种礼仪之后,这才言明自己上门来的目的:希望能够与谢文士探讨一下学问。

谢文士则依然十分客气地请来人直言不讳,之后便成了来访者的个人演讲会,谢文士很少发表意见,只是不断地以“所言有理”“此话不虚”“吾甚赞同”等话来敷衍应付,直到一个时辰后,来人察觉到谢文士的惫懒,便颇感无趣地告辞了。

当日下午,谢文士在院子中小憩,又闻“梆梆梆”的敲门声,正打算起身去开门时,却见来人已经自己推门进来了。只见这位白面儒生甩一甩衣袖,便笑着对谢文士拱手道:“早闻谢兄屋舍门不设锁,乃方便访客进来,今日来见,果然如此。”

谢文士哈哈一乐,说:“我这叫‘房门虚开以待客,守株候兔有人来’。”

白面儒生亦是一乐,道:“那我这‘送上门’的兔子已经来了,谢兄可有什么招待我?”

谢文士单手一引,道:“我有亲摘茶叶一罐,可煮茶粥吃食,再有区区文士一名,可与阁下谈天论道,如此招待何如?”

白面儒生一拍巴掌:“如此足矣,正合我意。”

二人便落座,开始煮茶,热烈地谈论起儒、道、佛方面的各种学识,虽然只是两个人,声音却直冲云霄,气氛融融。

后来,有朋友知道了这一天的事,笑问谢文士为何厚此而薄彼,对早上的人冷淡敷衍,对下午的人却热情似火。

谢文士回答说:“只因早上之人,观其行为习惯便知是执拗不开通之人,与这样的人多有言语是不明智的,因为他定然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最后只会弄得个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下场;而下午的人机敏活泼,可知是性情开通之人,与之谈论则可以互相印证所学,即使相互指摘亦不会有伤和气,正是适合与之辩论的人选。如此于不同的人我才会有不同的做法。”

听完谢文士的解释,朋友方才恍然,亦觉有理。

在我们的生活中,总能遇到那种性情固执不知变通的人,你和他交流的时候会非常累,因为他心中一旦有了观点,不论是对是错,都会一百年不动摇。讨论言谈的目的是为了让理越辩越明,若是与只知固执己见而不肯变通的人辩论,则完全达不到讨论言谈的目的,那么将精力放在这上面就是浪费时间。

所以,王阳明说,和这种人最好少交流,你不仅浪费时间不说,听的人还特别不高兴。我们要和那些性情活泼,能够开通接受别人意见的人交流,和他们交流的过程中,就可以互相补充,互相指正,最终能够共同进步,并且讨论出来的结果也一定是较为让人满意的,好处当然不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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