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的脚步声,在户部巷的巷口响起,回荡街道。
十数位身穿黑色军衣的官员,踩着硬邦邦,冷冰冰的靴子出现在巷口。
他们个个眼神凌厉,气势凶煞。
这是隶属于刑部查案,办案的官员,同时亦是巡夜的刑卫队之人。
“刑部办案,闲杂人等统统回避!”
一位身材高大,鹰眼勾鼻的官员行出,在街道冷叱一声。
此人名叫白风镜,是刑部黄大人的最得力助手,京中大多数命案,悬案,重案都是此人破获。
拥有着非常敏锐的眼光与慎密的判断。
在皇城中,此人绝对是一条非常凶恶,非常阴险的神犬之一,非命非重之案一般不会出现。
所以在听到刑部的口号之后,躺身街道的韩北眼神露出疑惑,这条有名的神犬为什么会出现在户部巷?
白风镜亦是非常的苦恼,气愤,不断用手梳理着仅剩不多的头发,脸色显得非常的阴沉。
今晚他暗地接到了两条通报,都是与江湖势力有关。
像这种杀不尽,抓不完的江湖中人,原本就是与他们水火不容的存在。
所以当他看到那三个痛苦嚎叫的黑衣人之时,发出的号令声覆盖周围三十丈远。
那些原本想看热闹的居民,纷纷关门回避。
他迅速吩咐其他属下办事,将那三位黑衣人的流血止住,然后迫不及待押在一侧盘问。
之后又分吩咐人扶起韩北,简单的包扎一下。
白风镜冷冷的看着那三位黑衣人的伤势,其中一位黑衣人被断了一根手臂,两位腹部被捅了一个窟窿。
他不禁越看越觉得疑惑,不断的在来回扫视着韩北与洛仙,嘴角露出丝丝残忍的笑意。
他随即走了上去,眼神充满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刺杀你们?”
韩北感觉到背脊传来的伤痛,倒抽几口冷气,撇嘴出声,“你觉得有意思嘛?”
“将用来盘问那些黑衣人的话用来问我们。”
“如果这样的话,京中神探之名不就是浪得虚名了嘛?”
白风镜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嘴角的笑意更浓,“有意思,有意思。”
他觉得韩北异常的有意思,但凡寻常的人面对他们,哪个不唯唯诺诺?
面前的这少年好像是天生的淡定,对他们的到来只是感到一些好奇,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惧怕畏缩的样子。
而且还不时打量着其它官员。
白风镜轻咳了一声,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声音变得温和起来,指着洛仙说,“你可以回去了,拥有龙门剑窟的修行身份,就算将他们三人斩杀在此,责任也追究不到你的身上。”
“这是他们这些江湖中人自讨苦吃的事。”
然后他又看着韩北,“至于你,一个普通的少年,原本也是可以回去的节奏,但迫于此案的转机,不介意我问多几句。”
“随意。”韩北淡淡的说了一声。
白风镜清清嗓子,“你什么身份?”
“战孤。”
“住在哪里?”
“户部巷。”
“和谁住在一起?”
“爷爷。”
“平时做些什么?”
“在街上摆摊只开早市。”
问到这里之后,白风镜突然顿住,看了看一脸稚嫩兼好奇的韩北,觉得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
一位毫无灵气动荡,充满年少气息,且没有任何家底的战孤少年,他想不出有什么让人刺杀的原因。
他身边的一位官员速度将韩北的资料记录下来。
“既然是一位战孤,且没有什么大的家业,自然没有什么让人觊觎的。”
白风镜甩甩了手,“既然这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其中一位官员走了过来,森然的说,“那就再问多几句也无妨。”
突兀而来的话语令韩北心底微微一震,抬头一看,走出来的这位官员,身形笔直,冷峻异常。
他的装束与刑部这些人基本一致,唯独多了一件黑色的披风。
然而正是这件黑色的披风显示出了此人的不凡。
众周所知,皇城中黑色披风是御天府标志性的装束,无论官职大小都要披带黑色披风,唯独御天府的总判大人除外。
“御天府的人!”韩北在心底重重的说了一句,但眼眸之内平静如水,好奇的打量着。
白风镜的眉目微微皱了起来,有点不满的看着这位黑色披风少年,“林青冥,这放佛不再你的管辖之内,是不是越界了?”
御天府司职监督,监察修行士,寻常的办案,查案只是起到一些监督作用,断定之事仍旧是掌握在刑部手里。
林青冥嚼动一下嘴巴,冷冷的扫了一下韩北,对着白风镜说,“我们都是为圣天子办事,无谓说什么越界之事。”
“我只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咱们还是慎重些好。”
“难不成你怀疑我的断案能力?”白风镜继续说了一声,恢复了那种恶犬般的威煞。
“不敢。”林青冥淡淡的说了一句,“白总管怕也不会在意我问多几句话这种小事的吧?”
白风镜没有再说话。
这时,林青冥才开始直视韩北,“我认得你,户部巷的算卦少年。”
“如果消息没错,今早的早市中来自关陇王家的王重影,貌似被你戏耍了一番。”
“不巧的是,今晚你就遭到了刺杀,能说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嘛?”
韩北非常的好奇的笑了笑,“我都想知道答案啊,对于这些或许你们比我更清楚一些吧?”
“什么时候断案了,就麻烦通报一声,我定当登门拜谢。”
林青冥微微冷哼,并没有接话,冷冷的开口,“最后问你们一个问题。”
“龙门剑窟的子弟在皇城与洛阳一带,虽然有点名气,但要想凭着二阶修行士的实力重伤三位一阶修行士,可不是件容易之事。”
“这种可能只会出现在那些天才身上。”
“看他们三个人的伤势,其中一位是被剑斩断手臂,其余两位都是伤在腹部。”
林青冥突然看着洛仙,“如果没有估错,那位断臂的定是你的剑所伤。”
然后又看着韩北,“而其余两位是被其它锐利之物所伤,貌似出自你之手,这又是为什么呢?”
“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青冥眼神毒辣,只是瞬息之间就将一些最重要的事情看了出来,并且没有任何顾忌的说了出来。
韩北这次笑了出来,笑得很随意,“这个倒是好说。”
“他们只是人,而又不是铜皮铁骨,所以也会受伤的。”
“至于怎么伤了他们,我也没有办法说出来,这好像是天生的本能。”
“就好像去赌坊看人赌牌,我每次都能猜得出别人的牌是几点,然而当别人问我是如何猜出来的,我亦是没有办法说出来喔。”
林青冥的面色阴天一般暗沉,但又不好发作,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韩北尚还不是一个修行士,而且在白风镜面前,他并不敢做得太出格。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家伙。”林青冥觉得再问也是颓然,索性眯眼看了一下韩北,迈步走了开去。
白风镜对韩北越来越欣赏,不但能说会道,有些话正如他这个老江湖也没能说得如此圆滑。
这等丰富的阅历与言谈不应出现在一位少年身上。
“说得好。”白风镜轻松一笑,“你们可以走了。”
“等到此案有了新的进展,将会派人通知你们。”
“那就先行告谢了。”
韩北没有再和他们啰嗦,忍着背部的疼痛走了开去。
一直等到差不多回到住处,并且在九荆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洛仙这才告别韩北,回了洛府。
平房内,一盏火油灯被点燃,黄色的火光亮起之时将人的身影映射在了墙壁上。
韩北俯身躺在床上,背部缠绕的纱布被九荆解开,露出触目惊心的长长一道剑伤。
“楼主,你有点冒险了。”
九荆眉头微皱,“如果伤口再深一点,会出现那种刮骨之痛,那种剑伤最难痊愈。”
“你根本无须这样做,如果不是暗中看见你的手势,在刑卫队的人来之前,他们八个人将会消失在空气中。”
九荆端来一个小药箱,边打开边说。
“你出手的话,比我更冒险。”
韩北的眼睛眯了起来,继续开口出声,“京中卧虎藏龙,并不排除有着高手隐匿附近。”
“而且御天府那些人的眼光太过毒辣,突然出现一位不明身份的七阶修行士,户部巷日后再无宁日。”
九荆没有答话,在药箱摸出一粒药丸,手指一捏,药丸化成粉状,晶晶莹莹如水波荡漾。
“忍着点。”九荆长满老茧的手沁出灵气,将药粉在韩北的身上往下抹。
然后那鲜血淋漓的伤口竟然奇迹般的复合起来。
韩北抽了一口冷气,继续开口出声,“这次的龙门剑窟之行,务必要将修行士的身份搞定。”
看着基本痊愈的伤口,九荆这才松了一口气,“你确定那个古板的家伙会认得你吗?”
“就算认得你,他会为你的身份而保守秘密吗?”
“所以才决定试一试。”韩北张开双眼,“在去之前,我还是决定去查查宗门经书的下落。”
九荆的额头皱得更深,“难道又要杀人?”
韩北点头,“唐灵判出宗门,叫人拉了八车经书离开,根据若衣的消息,已经查出了一位车夫的身份。”
九荆的神色有点暗淡,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个守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