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似乎看出了他的心疼,哼唧了两声,仿佛在说没事。庄生抬手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让你傻!不会往后跑,非朝着那团光跑干嘛!现在好了,受伤了吧!活该!”一边说,一边却已经从包袱里翻出了一件外套,撕成了一条条,在大黑的挣扎和抗拒中,硬是给他绑在了屁股上,将那个地方给裹了起来。
包完,还自我欣赏下,嘀咕:“不错,不难看!”
大黑扭头看着自己那好好的屁股愣是被包成了乱布团子,一脸哀怨。
忙活完,忽然觉得肚子饿了。可包裹里的东西昨天晚上都被他一下子吃完了,周围好像也没可以吃的东西。庄生无奈,将饥饿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那个树林。
要是那里还和以前一样的话,树林里应该有一颗大果树。这季节,树上的果子差不多刚刚熟,应该还有。
忍不住饥饿,庄生带着大黑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树林靠了过去。他们专挑荒僻的地方走,躲开了那条大路。
大约一刻钟后,他们就摸到了那片树林边缘。庄生左看看右看看确定附近没人,才带着大黑钻进了树林,凭着记忆中的方位,直奔那个大果树的方位。
正如庄生所料,果树上的果子还没怎么被人动过,一颗颗枝桠都挂得垂了下来。一看到有的吃了,庄生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原本的忐忑复杂心情顿时一下子就抛到了脑后。
三下五除二摘了不少果子就和大黑靠着树坐了下来,大快朵颐起来。没多久,就将自己给塞饱了。休息了一会,庄生又去摘了不少放到了包裹里带着,然后将包裹往大黑脖子上一挂,准备悄悄地离开。
可是走了两步,他就走不动了。
转头望着那条熟悉的路,这步子再也迈不开。
他还好吗?庄生想,五年过去,他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虽说当年他见死不救,冷漠得让他心碎,可到底是他的爷爷,也曾经疼过他好多年。坏记得,好他也记得。
庄生站在那个口子上,挣扎了许久,终于决定还是去看看。
不过,去看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走进去。那些人可是一个个都视他为虎狼,万一认出他来,又像当年一样,可怎么办?
庄生倒也不是怕他们,可是刚吃饱的肚子,要是用来打架,就太浪费了。
把小黑留在树林后,庄生找了一条小路,当年经常走的,如今已长满了荒草。绕到了村后,然后偷偷溜了进去,沿着墙角,小心翼翼地穿梭。
眼看着,五年前的那个家就要到了。只要拐过前面那个弯就到了。
忽然,前面一暗。庄生的视线里出现了一角血红色的衣袂,上面有金线绣的复杂花纹。衣袂下,是一双同样血红色底金线绣纹的鞋子。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阴冷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庄生虽然很想看看,穿着这么一件骚包衣服的男人长得啥样,但是他那全身上下连裤裆里的毛都竖起来的危机感告诉他,不跑就是头猪啊!
庄生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可脚步才刚迈出去,就一下子腾空了。后面那只手像是拎小鸡一样,揪住后领子将他拎了起来。手腕一转,庄生不想看也看到了那张脸。
怎么说呢,那是一张很漂亮的脸,只可惜长在了一个男人的脸上。庄生下意识地喊:“哇靠,跟人妖一样!”
这人妖一词,是庄生以前在寺里的时候,听老王将故事的时候,老王说的。老王说,这世上有一种男人,长得贼拉漂亮,还喜欢浓妆艳抹,可偏偏就是个男人。这种男人就叫人妖。眼前这男人虽然没浓妆艳抹,但用老王的话说,就是贼拉漂亮,那不是人妖是什么?
被称作人妖的男人脸瞬间就黑了下来,眼中冷光一闪,庄生就感觉脖子后一痛,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砰!人妖手一松,庄生就跟一摊烂泥一般糊在了地上。这时,一个矮小的身影一闪而至,站定在漂亮男人身旁。眉若远黛,眸如星月,琼鼻朱唇,鹅蛋脸,剔透肤,一个粉雕玉琢如瓷娃娃一般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素洁的白色线纱襦裙,腰间系了一根黑色缎带,缎带的两头有金线绣的一只振翅欲飞的鸟,很逼真。
女孩一过来,人妖脸上的冷色就没了,笑着问:“你怎么过来了?”
女孩却不说话,目光盯着地上那跟摊烂泥一样,脸都被砸扁了的庄生,皱起了眉头。人妖见她盯着他看,眉宇间掠过些别样的情绪,收起笑容,问:“怎么了?”
女孩终于说话,声音很冷,是那种冷淡的冷:“这个男的,我要了。”
人妖一听,立即就问:“你要他干什么?我打算给……”
女孩忽然抬头,冰冷的目光如电一般,射在他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上,冷冷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是说,要让我亲自问我父王去要?”
人妖不说话了,半响,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脾气,怎么一点都没改!给你就给你,不过,你别把他弄死了。这个人,根骨不错,很适合给王爷当鼎炉!”
“什么时候,我做什么要你来多嘴了?”女孩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后,弯腰伸手一把抓住庄生的领子,虽不至于像那人妖一样给拎起来,但竟然也轻轻松松地将庄生这少说也有百八十斤的身体给拖走了。
庄生的脚在身后拖出两条浅浅的犁沟。
村外的小树林中,大黑有些焦躁不安,绕着一棵树不停地转圈,发出哼哼地声音。
村中央的大榕树下,一摞摞地摞满了人,一个个都歪七竖八地被扔在那里,一动不动,都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过去的。
有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盘坐在一摞人体金字塔的旁边,貌似在修炼。女孩拖着庄生走过去的时候,男人忽地睁开了眼,眼中有红色的光一闪而没。看到女孩过来,他立即就站了起来,迎过去。刚要去接女孩手里拖着的庄生,女孩一挥手,一道劲风扬起,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砰地一声摔在不远处的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我说过,你不准靠近我一丈范围之内。你身上的味道,让我恶心!”女孩冷冷地瞧着他:“没有下次,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男人站起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女孩不再看他,拖着庄生继续往村口走。村口附近的一个马棚里,栓着两只马。女孩一手将庄生甩到其中一只黑色马的马背上,然后自己走到另外一只白马旁边,身形轻轻一纵,就飞到了马背上。
黑袍男子追出来的时候,女孩已经骑着白马,牵着黑马出村去了。
“将军,小姐走了。”黑袍男子走到榕树下,躬身跟那个人妖汇报。人妖目光盯着地上那几堆人体金字塔,口中回答:“骑马走的?”
“嗯。”黑袍男子回答。
“你就不拦着?”漂亮男人又问,目光还是盯着某一个人体金字塔的某处。黑袍男子犹豫了一下,回答:“小姐不让我靠近她的一丈范围之内!”
“然后你就怂了?”漂亮男人忽然转过身来,目光凌厉地盯着他。黑袍男子浑身一抖,身子躬得更低,不敢说话。
“哈哈哈……废物到底是废物!”人妖冷笑着。忽然他手一抖,一根血色的长鞭出现在手里,一甩,鞭子便带着厉啸之声卷过来,
黑袍男子虽然浑身发抖,但竟然一躲不躲,任由那根血色长鞭甩过来。不过,令人惊讶的是,那长鞭竟然落处无声,悄无声息地一层层将黑袍男子给卷了起来。
长鞭的另一端捏在人妖手里,他手中忽然血光一闪,通过长鞭流动到黑袍男子身上。黑袍男子的眼睛瞬间就变得血红,就跟发狂了一般。他整个脸都扭曲了,似乎正遭受着无尽的痛苦,但他死咬着牙关,竟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只有粗如牛喘的呼吸声。
可下一个瞬间,人妖嘿嘿一笑,手上红光忽然一盛,黑袍男子就撑不住了,张嘴啊地一声惨叫了出来。
“哼,你不是很能抗吗?怎么,扛不住了?”人妖讥讽道,鞭子一松,黑袍男子就软倒在地,身下有液体渗出,打湿了干燥的地面,变成了深褐色。
人妖走过来,一脚踩在他惨白的脸上,用力地踩在在地上,还不忘碾了两下。
“既然是条狗就要做好狗的职责!”人妖说完,脚下的男人忽然挣扎了一下,似乎在反对人妖说的话。人妖冷哼了一声,脚上又加了几分力,男人嘴巴里渗出一丝鲜血,染红了泥土。
“一个连亲身父亲都能卖的人,说你是条狗还是给你面子了!我警告你,你最好老实点,我能让你活下来,也就能让你求死不能!”人妖冷冷说道,脚下的男人老实了。
他一老实,人妖也就没了兴趣,脚一松,身形一纵,就飞上了人体金字塔的顶端,在上面盘坐下来。
“去追小姐,她要是掉了一根头发,你就提头来见!”
黑袍男人立即爬了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迹,朝着人体金字塔鞠了一躬后,身形一晃,就化作一道黑线,往村外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