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厉虽然失了麒麟弓,但因虚室中麒麟弓并未消失,而自己又功力大涨,他反而看起来十分得意。相反,觉想却因陈厉扑灭了他的九冥火仍感到耿耿于怀,不敢再对陈厉轻举妄动。几日来,众人皆相安无事。
眼看着三日后即是元月,陈厉因受罚倒落得清闲。虽然现在夜已深,但白日里打扫没做完的沙弥们依旧来来回回地在忙碌。陈厉从屋中出来,倚靠在庭院门口看热闹。这时,一个端着水盆迅速走过的身影让陈厉心中产生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感。虽说现是冬季,但一般人端着水盆都会将袖口挽上一些,以免被水沾湿,可方才那人却将手腕遮掩得严严实实,而且还穿着宽大的僧袍,手指都不曾露出。这不禁让陈厉想到寒山上那只骷髅。
陈厉赶紧小心翼翼地跟上去,就在陈厉要快步上前去抓那人肩头时,那人突然拐向一个转角不见了。陈厉忙上前查探,但除了地上装着半盆水的木盆,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厉海师弟?”前面缓缓走近一个人。
陈厉定睛看去,原来是觉尘。
这时,陈厉才发现,这条小路是通往迦白所住开悟山的捷径。
“觉尘师兄。”陈厉微笑道。
“师弟这么晚在此作何?”觉尘看到地上的半盆水,接着道:“哦,原来是帮忙打扫呢!”
“呵呵,”陈厉没多做解释,问:“师兄刚刚走过来,在路上碰到什么奇怪的人了吗?”
觉尘摇头。
陈厉佯装随意地说:“这么晚方丈还找师兄啊!”
“没办法,再过三日就是我寺佛像开光之日,这几天,师兄弟们都要去师父那里帮着抄写经文,准备开光用品。”
“哦哦,辛苦师兄了!”陈厉目送觉尘离去。从身高上看,觉尘并不像刚刚那个人影。陈厉扭头转向开悟山,难道人影是去山上了?想到此,陈厉涌起了探究的冲动。他来到开悟山脚下,山上隐约可见到灯火。陈厉犹豫了一下,提步拾阶而上。他记得第一次被迦能领上来时,走到腿软,然而现在,陈厉来到迦白所住庭院外,喘都没喘过。
四周稀疏的竹竿被冷夜寒风吹得苏苏作响,陈厉绕到屋后,走近那扇透光的木窗朝里张望。只见迦白披着长袍坐在案边,手拿着一块巾布,正擦拭着一件摊开的袈裟。那袈裟不知用什么丝线织成,镶着一个紫金环扣,仅仅在烛火的照耀下便已炫彩夺目,若是白日遇上晴空,必定非常华丽。可惜在灵玖山,这袈裟的美被埋没了。
正当陈厉看的痴迷,迦白突然咳嗽了一声,幽幽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陈厉一愣,随即意识到迦白在与自己说话。他理了理衣衫,来到正门,沉声道了一句:“方丈。”
“嗯。”屋门被迦白用气推开,陈厉暗暗咬了下牙,有几分担心。若迦白是一切的幕后主使,是苍国的奸细,那他今天岂不是必死无疑?
陈厉故作镇定地走进来,迦白指了指不远处的蒲团说:“这么晚来,不是帮我抄经文的吧!”
“哈哈。”陈厉忙笑着说:“我刚才碰见觉尘师兄,他是说方丈您这里最近很忙,呃,我心想过来瞧瞧。”
迦白挑了下眉毛,看着陈厉,“寒山住得还习惯吗?”
“一开始不习惯,但后来也习惯了。”
“明年春季的试炼你可有获胜的把握?”
陈厉沉默片刻,低下头,“方丈希望我胜还是败?”
“阿弥陀佛。”迦白起身将袈裟收起,“出家人无希无望,你若胜乃是自胜,若败也是自败。”
“这么说,方丈已经不记恨我杀死浑猫,后来又惹出那么多事?”
“阿弥陀佛,你的业,自由你自己去还。”
陈厉心想,还是不要再与迦白聊下去,万一自己没刹住车问出骷髅,让迦白对自己生疑就不好了。
于是陈厉笑道:“既然方丈这边不需要人了,那我就回去了哈!”
迦白微微点头,陈厉立刻起身快步离去。
第二天一早,陈厉半睡半醒间,听到院子里响起脚步声。那脚步落地轻柔,带着试探,不禁让陈厉立刻警惕地睁开眼。他飞速披上衣衫下床,来到门口。还未等他开门,门外到先开口:“厉海在吗?”
陈厉勾起嘴角,从屋里走出,阿采眨着眼睛,微笑着看向他。虽然那丫头头上还缠着纱布,但精神已经恢复了。
“你怎么进寺的?”陈厉问。
“每年佛寺开光,村里都会派人来送些供品,我跟我爹一起来的。”自陈厉在寒山救了自己后,阿采便莫名地对陈厉生出好感。说来,陈厉搭救自己也不是一、两次了。虽然陈厉不如似海气质俊逸,但阿采越发觉得陈厉有男子气概。说着,阿采从口袋中掏出半扇熏肉。
陈厉笑道:“你看你这么见外,来就来,还给我带吃的!”
“等下!”阿采将肉往后撤了撤,“清圆呢?把他也叫过来,不能让你独吞。”
“呵呵,说的我好像多能吃一样。”
“也不知道方丈怎么容得下你们两个吃荤的和尚!”
陈厉走到沙弥院时,听见里面传来争吵。一个身材魁梧的沙弥正在和清月不知争执着什么。陈厉冲站在一旁的清圆摆摆手,清圆立刻跑了过来。
“走,吃好吃的去!”陈厉挤挤眼。
“什么好吃的?”
“你阿采嫂子带来的。”
“什么?”清圆一脸迷茫地被陈厉拉走。
“今儿早沙弥院怎么这么乱,清月跟那个那家伙吵什么呢?”
“哦,是清沐师兄准备开光那天穿的衣服不知被谁弄脏了,昨日清月与他有过口角,他便以为是清月干的。”
“衣服脏了。”陈厉随口念叨,猛然想起昨晚那个穿着宽大衣袍的身影。他顾不上清圆,转身立刻返回沙弥院,夺过清沐手中的僧袍,果然袖口处如陈厉所料,还是湿漉漉的。
“厉海师兄。”清沐和清月看见厉海,都停止了争吵。
陈厉问:“昨天有什么人来过沙弥院?”
“近来,来沙弥院的人很多。师兄们都过来找我们去帮忙,哪里记得住到底谁来过。”清月小声说。
陈厉点点头,没再多问。等他到斋堂时,阿采和清圆已经开始吃了。
“你跑哪里去了?还以为你不过来了。”阿采没好气地说。
陈厉坐到一旁,咂了下舌,“我昨晚好像看见你们说的那个骷髅了。”
清圆险些一口噎到,“哪里?在哪里?”
“他也只是一晃而过,等我要追上他时,应该被他发现了。我并没看清他的模样。清沐的衣服,应该是他弄脏的。我昨晚看到他时,他穿了一件特别宽松的僧袍,如果那僧袍是清沐的,那人身形不如清沐魁梧,势必会那样。”陈厉顿了顿,看向清圆,“你好好想想,昨天谁去过你们沙弥院,而且走的时候带走了什么东西?”
清圆蹙起眉,仔细回想,“昨天觉一师兄来过,予仲师兄和似海师兄来过,觉垂师兄来过,觉尘师兄也来过······好像就这些吧!”清圆接着道:“对了,觉垂师兄,是带着新做的蒲团走的。”
蒲团大小正好和衣服折叠起来差不多,之前觉垂便一直看自己不顺眼,如此推测,陈厉立刻认定觉垂是骷髅的嫌疑最大。
“你去哪?”阿采叫住陈厉。
“我去觉垂住处看看。”
阿采不放心地说:“你可要小心啊!”
陈厉点点头,嘱咐清圆,“此事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我久久未归,你再去找迦慧禅师。”
“嗯。”
此时大家都在前殿做最后的打扫与装饰,陈厉悄悄潜入觉垂屋内时,觉垂并不在。他仔细地翻查着觉垂的衣物和用品,但看起来一切正常,并无可疑之处。
说来也巧,觉垂路过屋子,想站住喝口水,却听见屋内有脚步声,他不禁推门进入,和陈厉打了个照面。
“你在我房里做什么?”觉垂登时立起眼睛。
陈厉面无惧色,“你要没做亏心事,何必怕我进来瞧一瞧。”
“你真是——”觉垂没忍住,吐出两个字,“无耻!这是我房间,你凭什么进来瞧一瞧!说!你是不是又想偷盗,就知道你这竖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呵。”陈厉心道,他正愁功力增长后没找人试一试,此时觉垂的态度让陈厉决心教训他一顿。
还没等陈厉动手,觉垂先起身劈来一掌。陈厉闪身躲过,去捉觉垂肩头。觉垂缩肩反手扣住陈厉手腕,陈厉气沉丹田,无形之力弹到觉垂身上,觉垂不禁后撤。
觉垂站住身,用出天雷掌第一式,陈厉也不含糊,双手做太极状在半空搅动起一个气团。二人同时将力量向对方打去,掌势与气团相撞,只见正下方的桌案与石板轰然碎裂。觉垂惊讶地看了看陈厉,心一横,使出天雷掌第七式,并加上九分力。这时,陈厉耳边响起麒麟弓的蜂鸣,他低头看向手掌,掌心正发着橘蓝相间的光晕。他尝试着做拉弓状,没想到手中真的感到了弓体。
与此同时,觉垂看到陈厉手中兀的多出一张剔透的弓,弓上还搭着一支发光的箭。觉垂没见过这种武功,一时错愕。陈厉瞄准觉垂衣衫射出魔箭。
魔箭穿透觉垂周身的气晕,将觉垂钉到了身后墙上。墙面立刻裂开几道石纹。
“你要干什么!”觉垂见陈厉走向自己,心中忌惮起来。
“哼,你心思险恶,如果不是你真心用力害我,我的弓箭也不会现形。不过,也多亏了你,我才知道如何使用它们。”
“你!”觉垂立刻道:“那也是你先无端到我房中生事啊!”
“不要狡辩了!”陈厉揪住觉垂衣领,撩开觉垂手腕上的衣袖,但查探半天,陈厉什么都没看出来。“说,你是不是奸细!”
“什么奸细?你别含血喷人!”觉垂急了。
“那为何之前你与觉想会突然到寒山看我?”
“因为予仲师兄看到你下山了!”觉垂脱口而出。
“予仲?”陈厉想起那日在大殿上,建议将自己送去寒山之人,迦能师叔的徒弟。